第十一章 若傾心(三)
蘭輕顏因在朝陽宮烈日下跪得久,剛一回疏桐殿就暈倒了。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
「夫人,霓大人已經被陛下釋放了!」青蘿見蘭輕顏醒了,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蘭輕顏。
「果然,二殿下說過的,就一定會做到。」蘭輕顏自言自語,微笑道。聽蘭輕顏這麼一說,青蘿也佩服起公子溪。
「是啊,這二殿下平日里不得陛下重視,做什麼事都不動聲色的。沒想到這關鍵時刻,陛下竟還是聽了二殿下的。」
蘭輕顏聽了,突然又疑惑起來。「那……二殿下跟陛下說了什麼,竟讓陛下改變了主意?」
青蘿搖搖頭。「奴婢也是後來才聽說,當時陛下把所有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二殿下一人談話。不過奴婢倒是聽中常侍大人說了一嘴……」
青蘿微低下頭,壓低了嗓音。「二殿下出來的時候,陛下很傷心呢。」
蘭輕顏似乎明白了什麼。「周后不是硬咬著霓無音不放么?怎麼,這下沒動靜了?」
青蘿嗤笑道:「陛下都下旨了,她還有什麼能耐讓陛下收回成命呢!再說了,現在陛下傷心著呢。周后怎麼可能再讓陛下心煩呢!」
蘭輕顏心裡清楚,公子溪現在最恨的人,莫過於周后吧!
霓無音回慶華宮以後,卻發現慶華宮宮門禁閉。她並沒有上前叩門,只是站在宮門前靜等。
突然,天,下起了傾盆大雨。
豆大的雨點,拍在了霓無音的身上。
霓無音在被關在廷獄司,早就精疲力竭了。沒過多久,霓無音便暈了過去。
這時,宮門開了。
公子渝從慶華宮出來,把霓無音抱回了她所居之處。
其實,公子渝一直在看著霓無音。
等霓無音醒來的時候,公子渝已經走了。她剛想出去,恰巧方憲進來給她送早飯。
「霓大人,您就別出去了。殿下說了,他早在您進宮的時候就叮囑過大人安分守己,可大人您在外卻不斷地惹是生非,還牽連了殿下……」
「方憲,我沒有行刺周后!」霓無音堅決否認。她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卻不清不楚地被公子治關進了廷獄司。
「沒有?那我倒是問你,大殿下帶人捉拿你之前,你在哪?」
「我就在湖畔啊!」
「在湖畔不在鳳儀殿嗎?誰能證明?」
方憲這個問題,霓無音其實是可以回答的。公子溪就是最好的時間證人。但是,她總不能說是公子溪吧?
「無論有沒有人證明,我沒有做過的事就是沒有。殿下若是不信……」霓無音說到這,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公子渝若是不信,她也確實沒有什麼別的證據了。
「不僅殿下不信,現在就是滿宮裡,都沒人相信。」
「可是我沒有證據,難道周后就有證據?她怎麼就一口咬定了那個刺客就是我呢?」霓無音堅持反駁著。
「霓大人,周后親口指認了你,這就是事實。」
「事實?」霓無音冷笑。「她說的話就是事實,我說的話就是狡辯,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事實?」
「沒錯。」
方憲這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霓無音的內心。
因為她是周后,是東燕至高無上的女人。霓無音與她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霓無音握緊了拳頭。
「這是你自己的事。你若是能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你所說的話,就是事實。」
方憲走後,霓無音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重凝殿中,公子溪坐在棋盤前,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二殿下。」看到蘭輕顏登門拜訪,公子溪站起來行禮。
「蘭夫人。」每次看到公子溪,他總是要顧全這許許多多的禮數。
「他到底是有多謹慎……」蘭輕顏心裡默默地想。「二殿下不必多禮。輕顏此次前來是為了感謝二殿下的。」
蘭輕顏示意青蘿把帶的禮物拿上來。「小小心意,還請二殿下笑納。」
公子溪低頭微笑。「蘭夫人太抬舉子溪了。子溪不過是在幫子渝罷了。」
蘭輕顏聽了公子溪的話,趁機問道:「那不知二殿下是如何說服了陛下饒了無音姐姐的死罪?」
公子溪又微笑著。這個微笑,有些令人無法揣測他的心思。蘭輕顏見公子溪沒有想告訴她的意思,便沒有再問。
公子溪為了緩解氣氛,拿出了一塊玉佩。「蘭夫人特地將禮物贈予我,我也該回禮才是。」
蘭輕顏眼中閃爍著光芒,看著那玉佩。那玉佩還真是別緻,雖不如平常宮裡見到的華貴精美,卻也是晶瑩剔透,溫潤無比。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不知此玉,蘭夫人可還喜歡?」
蘭輕顏高興地接過玉佩。「自然喜歡。此玉看起來如此高雅,倒是與二殿下很像。」
「子溪怎是高雅之人呢。」公子溪微笑。
蘭輕顏搖頭。「如二殿下這般,超脫於世俗之外,每日與琴棋相伴之人,已是不多見。」
蘭輕顏頓了頓,看著公子溪。「其實你我亦有相似之處。你我自幼喪母,又都被他人輕視,不被人理解。同在深淵之中,又有何不同呢。」
蘭輕顏此時此刻,認為公子溪就是那個全天下最明白她的人。「方才,二殿下若說之句是出自《詩經》?」
「蘭夫人也讀《詩經》?」
蘭輕顏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在蘭府的時候,沒人願意與我這個被父親輕視的女兒說話。閑來無事,也只得讀些《詩經》來打發時間罷了。」
公子溪聽了蘭輕顏的話,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遭遇確有相似之處。可是不知為何,公子溪越是想起自己的遭遇,越是思念那日在河邊所見到的女子。
「心中悲苦罷了。」公子溪輕輕地感慨了一句。
蘭輕顏聽了,想說些安慰公子溪的話。
「蘭夫人,時候不早了。不如蘭夫人早些回疏桐殿吧,免得澈兒擔心。」公子溪的話,卻時時刻刻提醒著蘭輕顏,她是公子澈的夫人。不僅如此,這也提醒了蘭輕顏,她應該做什麼。
「輕顏的確是該回去了。只是臨走之前,輕顏還有一句話要對二殿下說。」
蘭輕顏走近公子溪,耳語了一句。「周后毀了你的一切,你難道就不恨么……」
公子溪微笑著聽完蘭輕顏的這句話。
蘭輕顏走出重凝殿時,恰巧遇到了落千翎。
「蘭輕顏,你若是沒什麼事,就少來重凝殿。」落千翎面無表情地扔來一句話。蘭輕顏屢次來與公子溪搭話,倒是讓落千翎十分擔心。
「落千翎,你的心思可都昭然若揭了呢。」蘭輕顏蔑笑著,出了重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