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筆買賣
幾日不見,安之謹略微顯得有些憔悴。
她見到我,家常的寒暄之後便直奔主題,不知道她從哪裡聽說我會使偷心訣,我以為她要偷的是衛衍的心,沒想到,她求的,卻是孫子郁。
「以前的事想必穆姑娘也聽說了一些,於我而言,過去了就過去了。我既已嫁作孫家婦,自然想與夫君白頭到老。穆姑娘何以如此驚詫?」
我恍過神來:「那是自然,不過……凡事都得有萬一的準備,偷心訣是種於命運姻緣抗衡的術法,本就有違天意,成則成了,若是失敗,怕是要拿去夫人一樣東西。」
「我和他已然是夫妻,他的心思若在我這,又怎麼會不能在一起呢?」
「道理雖如此,但人算不如天算,怕是總有閃失的時候。」
安之謹朝我嫵媚地笑了笑:「見過我的男人,都說我這雙眼睛生得極好,若是不能真心以待,與其成日面對夫君對我冷若冰霜,不如永世不見。所以,假如真的失敗,你把我的眼睛拿去吧。」
我嚇得不知說什麼好,這些孤注一擲的女人,怎麼不明白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道理,不是拿命就是拿肢體器官做賭注。其實我不過是一介俗人,要的就是銀子,或者可以換成銀子的貴重物品而已。
后又一想,大約她們覺得會偷心術法的人,內心必定是清高的,必定是視錢財如糞土的。她們如此高看我,真不知是欣慰還是悲哀。
這樁買賣,於感情上來說,我是絕對不想接的,但是我有個私心,不能告訴安之謹的私心,在那一剎那左右了我的思維,讓我點頭接下這單生意。
安之謹不能見血,她取下自己的血和取來孫子郁的血必定是通過別的方法,而且也必定不敢親眼看見我將血滴進骨笛里。若是,我把她的血悄悄換成小閑的……
我這麼做顯然有失誠信,但很快我便釋然了:一個偷東西的人從來都是重技巧而輕品德的,誠信這麼君子的東西,不必過分強求。只是這事萬萬不可讓安之謹知道,否則我一定會有性命危險。
果然,安之謹說她見不得血,三日之後,會叫之宸送來她的血和孫子郁的血。她的血易得,而孫子郁的血難求,她說她自有辦法,我也不好多問,約好三日之後在盧章最大的酒樓「震京樓」會面。
震京樓的確是座令人震驚的樓,確切地說,它不是一座樓,而是一座塔,酒樓老闆是個錢多的沒處燒的人,三年前買下一座塔,除了最頂層供奉佛像以外,其餘十二層全都是酒樓。有錢人家通常包下其中的一層對風飲酒,坐在十二層,居高臨下,可以看見整個盧章,讓有恐高症的人連嚇帶冷,瑟瑟發抖。
那裡是個好地方,適合吹奏偷心訣,三日之後恰逢十五,皓月當空,談談情愛,求得家庭圓滿,實在是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