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挖參賣錢為修仙
這是一個大眾尋仙,萬眾問道的時代。
修仙除魔幾乎是所有年輕靚男俊女的畢生夢想。
三月陽春,夜雨過後,天氣晴朗。
在門口石板上抖掉草鞋上的泥土,羿小年又走進開平鎮那間朱氏參店。這家朱氏參店的朱老闆,是個中年油麵大叔,年齡大約五十歲上下,接人待物都愛理不理的,也許這樣可以多壓低客戶價格吧。朱老闆正靠在太師椅里,望著房梁閉目冥思,聽見有客人上門,略微轉臉瞄了一眼,喉嚨里好像有口隔夜老痰,費力的咳了一聲,聲音沙啞厚重如雷聲響,把羿小年嚇了一跳,以為打雷。隨後朱老闆目光又轉向房梁,盯著房樑上一處木頭缺口發愣,這次眼睛沒閉,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臉朝著羿小年喊道:「喲,又來了」這次聲音不大,力度卻夠傳播到門口,算是迎客。
朱老闆對眼前這位瀟洒少年記憶猶新,第一次見他就對他印象深刻,身材高喬,五官精明白凈,腰間常掛個彈弓。記憶中這三年來他的朱氏參店不下10次,每次都極力糾纏想要多當幾個貝幣,不多給他幾個就賴著不走。「不走了,朱老闆,要管飯哦」一見到這少年搬起一把椅子往朱氏參店門口一放,輕輕一躍便躺進椅子里,翹起二郎腿,手裡把玩著一株野山參扭頭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朱老闆都要急切的從櫃檯里走出來,頂著一張苦瓜臉大聲驅趕:
「成,再多給你幾個,趕緊走!」在朱老闆的邏輯里,把這位無賴趕走能幫助他多賺些貝幣,他要是不走,對生意的損失肯定要超過一百倍。
距離上次來此賣參已經有兩個月多了,羿小年如今的打扮跟以前稍微不同,以前都是高扎髮髻,幾縷碎發順著臉頰滑落,極盡痞氣。再過一年就16歲了,16歲就代表成人,進入另一片天地。年齡的增長及這三年大山裡面風餐露宿挖參的歷練,主要還是對降妖除魔這種刺激事件的嚮往讓自己有了更加堅定的目標,在村人看起來儼然一位有志青年,痞氣漸消。如今將頭盤成高髮髻,再藉助髮髻將其固定,再寄個布帶,頗有幾分文質彬彬的感覺。雖然前後改變看起來不大,主要還是心理作用。
這麼小小的變化肯定瞞不過朱老闆的眼睛,畢竟是做山參生意的,觀察事物細緻入微的習慣是要有的。
「羿少俠,這次帶了多少貨?」朱老闆端正姿勢將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口中嘖嘖叫好,少年變成了少俠。以前都是叫羿少年,由於朱老闆說話口音重吐字不清,常被聽成「一騷年」。
「這次要多給點貝幣吧,我已經是來過幾十次的老主顧了哦。」其實他一共只來過十幾次,這樣說利於獲得好處。羿小年用竹筐裝著的野山參一株一株輕輕擺到桌子上排成一排,一共五株,每擺一株對著朱老闆使一次眼色,「怎麼樣?」羿小年伸出一根手指。
「參是好參,可是值不這麼多貝幣。」朱老闆用眼神掃了一遍,不慌不忙。
羿小年聽罷,起步一跳,一屁股坐到桌子上,這一舉動大大吸引了店內外行人的目光,紛紛指點議論。朱老闆見狀忙上前去拉扯,均被羿小年輕鬆閃開,結果撲了個空,干捉急。
「別的東西都漲價了,咋個只有我這參還是三年前的價?」羿小年揪起一根參須拎起來,也不看朱老闆,假裝細細端詳這株野山參,「我這寶貝起碼也有三四十年,五十個也未免太——」話沒說完,朱老闆慌忙伸手捧起被羿小年拎起的寶貝,生怕他把參須給弄斷了。
人們對於即將成為自己的東西都格外愛惜。
「再給你加五十個。快下來罷」朱老闆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怕被店內其他主顧聽到商業機密似的。
「好,成交!」羿小年大叫一聲,手掌按住桌面,跳到地上,馬上嬉皮笑臉,雙手抱拳感謝,「朱老闆生意大大大,財源滾滾。」
朱老闆收起野山參就往裡走,不願與羿小年多說一句。
貝幣就是這個時代的錢,可以各種生活資料提高自己的各項能力,更重要的是還可以買到修仙精靈與自己一起修仙,對個人的修仙之路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也是各大門派選拔弟子的必要條件之一。買精靈就成為羿小年目前追求的第一要務。
一萬個貝幣才可以買一個入門精靈。已經賣了三年多野山參的羿小年,手裡頭才攢了三百多個貝幣,加上這次的一百,總共不到五百個貝幣,三十年五千個,照這樣下去,到死那天估計也未必能見到自己的精靈。
這輩子修仙恐怕沒戲哦。
修仙絕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幹的事兒!
羿小年心裡盤算著,心事複雜的離開了朱氏參店。
修仙才能降妖除魔,才能去干刺激的事兒。
自從三年前各大門派建立統一招錄系統以來,年年報考,如今早就過了理論和技能測試,就差一個精靈了。村裡那位據說已經活了150多歲的前前前村長曾經告訴他:
「沒有精靈要想修仙,怕是痴人說夢。前提是起碼要保證自己能活到500歲。」
要想練成真身最低也要有500年修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不用精靈就突破凡人境界的牛人,因為還沒有凡人能活到500歲。
「要想修仙,精靈是你唯一出路。」前前前村長的話仍響在耳邊。
羿小年心裡當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招募一個精靈陪自己走上仙路。
從那時起,羿小年就開始著手準備。
羿小年家住大山溝雙河口村,屋頭不算富裕,生活上衣食無憂,但結餘不多。父母都是打獵的,常年在深山,基本不著家,偶爾回來丟下生活費就走了。羿小年一手由奶奶帶大,奶奶年過花甲,不喜歡出門,家裡收拾的井井有條。
結合自身條件,要想修仙,羿小年還是要靠自己。靠給地主家打工,種地賣糧、放養家畜一年也就二三十的貝幣,而山參根據參齡一株十個貝幣左右,羿小年果斷放棄給地主打工,選擇挖參自主創收。
挖參也是要有資源才行。
羿小年村頭一圈都是山,起伏不大,綿延數十里,遠看像一隻鳳凰落在山頂,村裡的先人們就管這叫女床山,具體為什麼這麼叫他也不知道,可能跟星宿有關吧。女床山不出名,至今沒聽說過有仙人入駐開宗立派。產野果,多野生動物,甚至據說有靈長類動物出現,如鳳凰屬的鸞鳥。山參也有,需要靠自己運氣。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下來會打洞。羿小年從小就是位射擊高手,彈弓不離身。不喜歡父母那樣背個箭簍,挎個長弓,太複雜了,小朋友們接受不了。彈弓做了幾十把,大中小木鐵銅各種材質、型號都有。高手都是練出來的,雖說不能指哪打哪精確到位,但也彈無虛發,一擊即中,從未失手。加上山裡的孩子個個身手矯健,在山中挖參,碰到豺狼餓虎防身足夠。
走在回家的路上,天上時不時有人御劍飛翔從空中飛過,大道任我行,好不快活。
羿小年抬眼望去,好不羨慕嫉妒:「御劍飛翔的肯定是蜀山派的,不過蜀山派除了御劍還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蜀山號稱名門正派,自視清高,只收統考成績拔尖的弟子或者有特異天賦的弟子,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去的地方,還有那幾個愛吹鼻子瞪眼老道,愛吹牛,不接地氣,一點也不歡樂,我這輩子都不會加入蜀山派啦!」
雖然有些酸,羿小年知道修仙是真難,入門更是難上加難。修仙是苦中作樂,入門是為了吃苦而吃苦。
接下來必須要改變思路,不然肯定沒戲,什麼戲都沒。
等自己回去問了那前前前村長可有秘訣再說。想到此處,羿小年順手在路邊撿了枚石子,彈弓發力,射向從遠處飛來的雀兒,步伐也輕快了許多。
羿小年走了有一個多時辰,快到晌午,便到了距離村口不到半里地的小橋邊,小橋流水,橋下溪水清切見底,仔細看的話能分辨出幾尾小魚兒。羿小年把衣擺向後一撩,一屁股坐到橋墩上,右手抽出腰間水葫蘆「咕咚咕咚」喝起水來。
左手摸摸胸口,留給前前前村長的兩株野山參還在,這可是找他換秘訣的籌碼。
雖然不明野山參有什麼功效,看長輩們經常拿著送禮,當禮物肯定不會錯。
羿小年今年剛滿15歲,私塾讀了三年,公立學堂讀了六年,學業上也算小有成就,得過幾次獎,雖然都是在私塾得的,但自我感覺比鄰居大熊、仙兒文化水平高多了,大熊雖然學習刻苦,成績優良,但書本之外的東西了解甚少。仙兒壓根就沒進過學堂。
仙兒家裡太窮了,從小都要下地幹活,放牛,放羊,放豬,給地主家幹活,不分晝夜,晚上還要守著羊圈。地主家的羊有幾十頭,走在山坡上羊群從來都是這邊三隻,那邊五隻,還有幾隻不聽話的經常落後或者領先羊群一大截不知道在幹啥。
每當夕陽西下,羿小年和大熊放學回家,總能看到仙兒手裡拿著藤條兒,氣喘吁吁的從東邊跑到西邊,再從前邊跑到後邊,竭力要把羊群攏到一起往回趕。他和大熊站在田埂上放開喉嚨朝著仙兒用力的大笑,前俯後仰、笑得滿臉緋紅,登時仙兒火冒三丈,氣得滿臉緋紅。
哈哈,想起這事兒羿小年都難憋住笑。
都說女大十八變,仙兒印象中少說也有七八變。
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不同,相交的次數越少,感覺變化越大。比如靠著不知從哪裡得來殘缺不全的一本醫書《靈柩經》居然認識的字不比羿小年他們少,經常看到她除了追豬追羊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追著路上放學的孩童指著書中的內容問東問西,當然羿小年也幫她解決了不少生僻字。
最近幾次相見,羿小年都覺得仙兒不一樣了,隱隱有股魔力在。在她面前放聲大笑的勇氣值愈來愈低,甚至偶爾會欲言又止,有些玩笑是開不出口了。
羿小年小半年都沒見到仙兒了,挖參早出晚歸,一個人獨來獨往,經常在山裡面混,很難碰到人。
突然一條魚在小溪打了個渾,羿小年這才回過神來。
羿小年跳起來,一溜煙的朝前前前村長家跑去,草鞋上粘著的泥巴被甩出一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