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九百九十三章 你自己選

「混賬！」

被傷到眼睛，大眼怪渾身劇烈抽搐，短小的下肢亂蹦亂跳，口中尖聲嘶吼道，「你竟敢傷我！」

「噗！」

又是一道變幻莫測的詭異刀光劃破虛空，在怪物眼睛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藍色血漿突突突不斷飆射，根本停不下來。

「該死！該死！該死！」

大眼怪翻來滾去，又蹦又跳，想要去撫摸傷口，奈何前肢實在太短，竟是鞭長莫及，嘶吼聲越來越尖銳，越來越刺耳，震得人耳膜嗡嗡，頭暈目眩。

顧天菜面無表情，再次手起刀落，為它那染血的眼睛新添了一條傷口。

「啊！！！」

劇烈的疼痛，令大眼怪徹底失控，慘叫聲裂石穿雲，直破蒼穹。

「嗬~嗬嗬~」

就在眾人以為郭俠將會被這樣一刀一刀斬殺至死之際，大眼怪的哀嚎聲卻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為怪異的嘶吼聲。

它那本就肥碩的身軀再度膨脹起來，短短數息，居然比先前又大了整整一圈。

「啊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怪物扭頭看來，巨眼表面的傷痕已然停止流血，甚至隱隱開始結痂，不知從哪裡發出陣陣怪笑，肥碩的身軀不住顫抖著，根本停不下來。

顧天菜皺了皺眉頭，本能地後退兩步，寶刀舉在胸前，眸中閃過一絲戒備之色。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贏了？」

郭俠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溫柔，猶如熱戀中的少女在對情郎傾訴衷腸，「你是不是覺得剛才那一刀就能殺死我？」

「一刀殺不死，那就兩刀。」

顧天菜淡淡地答道，「兩刀殺不死，那就三刀，僅此而已。」

「是么？」

大眼怪突然怪笑一聲，「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話音剛落，它那碩大的瞳孔之中，突然射出一道藍金色的光芒，朝著顧天菜狠狠打去。

遠比先前更為明亮的光芒！

「廚師進階刀功第二法。」

顧天菜眼神一凜，狠狠一刀揮出，「斬骨！」

「轟！」

銳利無匹的刀光自刃面爆射而出，與藍金色的光芒正面懟在一起，瞬間炸裂開來，可怕的威勢直教天空戰慄，大地顫抖，整個世界彷彿都要碎裂開來。

氣浪散去之際，刀光與藍光俱已消失不見，竟是拼了個不相上下。

「啊哈，啊哈，啊哈哈！」

大眼怪登時大笑不止，狀若瘋狂，眸中再次射出一道又一道藍金色光芒，猶如機槍掃射，接連不斷地朝他懟去，「你不是厲害么？來啊，來殺我啊！」

顧天菜臉色漸漸凝重，寶刀頻繁揮舞，將射來的藍光一一斬飛。

怪物發射藍光的速率，明顯要比顧天菜揮刀的頻率快了不少，竟然迫得他連連後退，應接不暇。

「啊哈，啊哈，啊哈哈哈！」

眼見顧天菜弱勢，郭俠的氣焰愈發囂張，狂笑聲回蕩在天地之間，震得人鼓膜都要碎裂，「來啊，來殺我啊！」

終究是差了一點么？

眼看著雙方你來我往，激烈交鋒，李道隱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難看，心情也隨之越來越低落。

他如何看不出來，顧天菜在刀之一道的造詣已是突飛猛進，與數天前全然不可同日而語，足以擊敗郭俠化身的大眼怪。

可任誰都料不到，以一己之力干翻了整個失落者陣營的郭俠，居然還能進化。

膨脹之後的大眼怪實力再度飆升，已非如今的顧天菜所能抗衡。

剛剛燃起的希望，竟似又要被無情澆滅。

只差一點啊！

若是他的刀法還能更進一步……

望著步步後退的顧天菜和狂笑不止的郭俠，李道隱眉頭緊鎖，心急如焚，感覺說不出的惋惜。

環目四顧，他的視線忽然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人身上。

此人頭髮稀疏，皮膚白皙，腦袋又大又圓，四肢殘缺不全，正是慘遭郭俠毒手的失落者同伴之一，名為元坤。

此時的他眼眸半閉，氣息奄奄，形容無比憔悴，彷彿隨時就要撒手西去。

「元坤！」

李道隱突然目露精光，朝著他低喝一聲，「醒來！」

「老李？」

元坤渾身一激靈，頓時睜開眼睛，疑惑地向他看來，「怎麼？」

「幫忙！」

李道隱強忍著疼痛，沖著他眨了眨眼睛，又朝顧天菜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的意思是……？」

元坤初時迷茫，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登時流露出震驚之色。

「廢話！」

李道隱吃力地點了點頭道，「找你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移魂！」

「你瘋了？」

元坤臉色一變再變，「移魂給他？咱們都得死。」

「要麼死兩個，要麼死一片。」

李道隱嘿嘿一笑道，「你自己選。」

「我……」

元坤登時僵在原地，神色陰晴不定，表情說不出的精彩。

「快點，快點！」

李道隱連聲催促道，「等這傢伙敗了，就來不及了。」

元坤扭頭看去，果然發現顧天菜在大眼怪的狂轟濫炸之下節節敗退，應對得十分吃力。

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來，他應該支撐不了多久了。

「好！」

思忖片刻，他終於不再遲疑，果斷閉上雙眼，凝神靜氣。

一點微光自他雙眉之間躥了出來，緩緩飄到李道隱跟前，晃悠了幾下，突然「滋溜」一下鑽進了他的眉心。

就在光點離開的瞬間，元坤眼神一黯，腦袋一歪，口鼻之間，竟似沒有了呼吸。

「抱歉。」

李道隱眸中閃過一絲悲涼，慘笑著閉上了眼睛。

「嗖！」

很快，他的眉心滲出一個更大、更亮的光點，猶如子彈般疾射而出，速度快得無法用肉眼捕捉，不偏不斜地打在顧天菜雙眼之間，眨眼間便消失得沒了影子。

「撲通！」

光點離體，李道隱仰著的腦袋頓時垂落在地，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一絲生機。

「老李，老元……」

這一刻，神魂不守的蒙太元忽然清醒過來，獃獃注視著李道隱和元坤的屍體，淚水自眼眶之中悄無聲息地滑落下來。

「蒙太元，瞅瞅你這熊樣！」

耳邊突然響起了鐵岳的厲聲訓斥，「他們失去四肢都沒有放棄抗爭，你有手有腳，還在這裡哭個雞兒？」

「說得也是。」

蒙太元被他罵得一愣一愣，眼中卻漸漸有了光芒，突然笑了起來，「我哭個雞兒！」

兩人說話間，顧天菜突然身形一滯，居然愣在當場，彷彿著了魔一般。

機會！

郭俠的巨眼一亮，毫不猶豫地射出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藍光，朝著他狠狠打去。

面對這種可怕的藍光，顧天菜竟是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要反擊或閃避的意思。

「這是什麼？」

殊不知腦海之中，他正疑惑地望著眼前的一道身影。

居然是李道隱！

「怎麼？」

望著他臉上的詫異表情，李道隱忍不住呵呵笑道，「這麼快就不認得我了？」

「幻術？神魂秘法？」

顧天菜很快恢復平靜，好奇地打量著這位絕世刀客，「還是夢境？」

「這是咱們家老元的獨門絕學。」

李道隱聳了聳肩，如實答道，「喚作移魂。」

「移魂？」

顧天菜心中一動，「連魂魄都被移走，那你豈不是……？」

「不錯。」

李道隱十分坦然地點了點頭道，「外頭的我，已經死了。」

「為了什麼？」顧天菜微微動容。

「為了助你登臨刀道之巔。」李道隱一臉正色。

「刀道之巔？」

顧天菜將信將疑地看著他道，「你有這能耐？」

「我沒有。」

李道隱笑著搖了搖頭，伸手在他胸口輕輕一點，「你有。」

「我？」顧天菜眯起眼睛，愈發不解。

「你的天資遠勝於我，那本秘籍雖為我畢生所學之精華，可文字與圖案所能傳遞的信息終究有限。」

李道隱一字一句道，「時間緊迫，容不得你慢慢感悟了，我能想到的，也唯有這麼一個辦法，不必覺得愧疚，但凡能幫我救下一個同伴，咱們就算是兩清了。」

話音剛落，他已然化作點點靈光，漸漸融入顧天菜體內。

原來如此……

顧天菜低下頭來，靜靜凝視著自己瑩光閃閃的手掌，久久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間，現實世界的他抬起右臂，慢吞吞地向前揮出一刀。

迎面而來的藍光瞬間潰散，化作點點藍光，緩緩飄散於天地之間。

「噗！」

幾乎同時，大眼怪的右手突然與身體斷開了連接，竟然直直墜落在地，藍色的血液濺射而出，揮灑如雨。

「啊！！！」

凄厲的慘叫聲回蕩在天地之間，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