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

三個人飛快地穿過了森林，夏凡一腳踏在了這樹根和藤蔓交錯的地面上，這時夏凡才第一次感覺到抱著個人跑步是有多麼的艱難。

在這種路面上抱著個人別說跑，哪怕是走都很難保持平衡的，但讓夏凡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在這麼快的速度下一次也沒有失去平衡過。

「凡，跑慢點……」菜月昴在背後艱難大口喘著氣，快速從地上爬了起來。

——菜月昴已經被地上這交錯覆蓋的藤蔓絆倒了幾次了。

「——昂！從右面繞過正前方折斷的樹！你跑得太慢了！」拉姆在後面叫道，

「別提……過分的要求……呵……我已經在、全力奔跑了！」菜月昴扯著聲音道。

菜月昴體力跟不上了。

夏凡之所以要自己抱著雷姆，一是因為菜月昴剛才經歷過了劇烈的身體運動再扛著個人肯定不行，二是拉姆剛剛醒來，體力完全沒恢復好。

「唔嗯……」

伴隨著聲音夏凡感到懷裡動了一下。

「雷姆你醒了？」夏凡低頭看了一眼。

「嗯…………凡……」雷姆意識朦朧地抬起頭。

「太好了，雷姆，你真是個叫人費心的孩子呢」

拉姆趕上來與夏凡並排奔跑著，她搖動著粉色頭髮，對雷姆微微笑了一下。

這是一個幅度很小，只有熟知她的人才能看來的笑。

「芙拉！」

拉姆突然念起了風刃咒語。風刃卷地而起，拉姆手向後一揮，直接斬斷了森林中的樹木，將來的魔獸切成碎片。

這種能讓虛弱的人都能發出魔法的語言，夏凡用不了。

拉姆發出風刃后似乎頭暈一般，腳步一個踉蹌輕輕撞了一下夏凡的身體。

「拉姆不要再用魔法了，你的身體已經……」

「不要說了，如果沒有我，你就被它們吃掉了，所以請好好地做一下靠板」

拉姆靠在夏凡身上，血從她額前失去的角的傷疤處流了下來。

「為，什麼……「雷姆默默地說出了聲

「嗯？什麼？「夏凡問道。

「為什麼，不丟下我呢？「

雷姆被搖晃著，將這個疑問說出了口。

雷姆顫抖著嘴唇，繼續訴說著。

「姐姐大人和昂來了，連你也來了，這就沒意義了，我……我必須要獨自把事情處理好……受傷的，只有我一人就足夠了……「

「傻瓜，說什麼呢，我不會讓你為我去死的」夏凡說道。

一邊拉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她並未參加這場對話。

看到姐姐的態度，雷姆覺得自己似乎被放棄了，於是她拚命地組織著言語。

「是我的、是我的錯，我昨晚猶豫了……所以我必須負責……否則我會被姐姐，被你……「

「你現在情況很糟糕，你可不可以把話說得明白些？」夏凡問道。

「其實，凡你本可以不被咬的……「雷姆小聲說道。

夏凡現在的姿勢不怎麼方便，為了集中注意力看清地上的藤蔓和樹根，也就沒有出聲。

而雷姆像是向夏凡懺悔著自己犯下的罪似的，說著話。

雷姆默默地講述著，昨晚夏凡救下自己，推開自己讓自己帶著孩子離開，而其實自己是有能力帶夏凡離開的……。

夏凡默默聽著。

「雷姆」夏凡開了口。

「是」

「你只是做了自己認為的正確的事罷了，不必自責」夏凡說道。

「誒？」

「羅茲瓦爾的囑託和你自己的主觀感受就是——菜月昴比較重要是吧？」

「你不過只是做了慣例下正確的事罷了……」

「我……」雷姆像是被揭穿了內心似的低下了頭。

「但是你不是又為了我回到森林了嗎……謝謝你了」夏凡低頭看了雷姆一眼。

「給你」夏凡向拉姆遞過去一隻波克果實。

拉姆也沒說什麼接過徑直吃了下去。

「拉姆，距離村子的結界還有多遠？」夏凡問道。

「衝過下一個魔獸群，之後全力向左跑就可以了，你要怎麼做？」拉姆說著將果實吞了下去。

「昴」

「啊，知道了，我也是這樣想的」菜月昴說道。

接著夏凡聽到了身後菜月昴小聲嘖了一下。

「嗯？——」雷姆頓時皺起了眉頭，縮了下身子。

「魔女的味道，變濃了……」雷姆疑惑道。

「哦……成功了」

聽著夏凡這滿不在乎的態度，雷姆不解的看向了夏凡。

「我和昴去引開魔獸，拉姆，你背上雷姆趁機跑」夏凡說道。

「不需要那樣做……魔獸什麼的，由我將它們趕跑……」

雷姆說著身體掙扎了下，手指動了動，但再怎麼也動不了身體了。

「別勉強了，好好聽話」夏凡看了眼雷姆。

「我的、武器在哪裡……」雷姆小聲嘀咕了下。

「我們沒有餘力幫你帶這些」夏凡說著放慢腳步向拉姆靠過去。

「小心些」

夏凡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將雷姆放到拉姆背上。

「嗯，行了」拉姆背著雷姆顛了顛。

「快走吧」

夏凡說著轉身拔出了劍。

菜月昴輕輕喘著氣走到了夏凡身邊。

「凡，昴，你們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雷姆看著夏凡和菜月昴問道。

「——說得也是呢」

「說什麼呢……我可不會這麼無情丟下你們不顧」菜月昴說道。

「我不會讓夥伴為我而死……」夏凡說著轉頭看向菜月昴「你也一樣」

菜月昴愣了下隨即乾笑了聲。

夏凡剝了顆糖，塞到了雷姆嘴裡。

「唔——」

夏凡將食指按在了雷姆的唇上。

「含著這顆糖乖乖待在你姐姐背上，好好聽話，好嗎？」

雷姆眼睛動了動想要說什麼但試了幾下後放棄了只得默默地點了點頭。

夏凡於是將手指拿開，走到了一邊。

「凡，昴，希望你們能和我們平安匯合」拉姆說道。

「我會的，快走吧」

嗷嗚——

森林裡響起了魔獸的吼叫聲。

「路上要小心哦」菜月昴在背後說道。

拉姆默默轉過頭便向右跑開了，夏凡和菜月昴同時向左跑去。

在兩隊人分開之時，從正面襲來的魔狼群在發現獵物分開之時發生了一瞬間的騷亂，但它們很快便將目標定為菜月昴，便立即追了過去。

「昴，你的傷沒事吧？」夏凡問道。

「嗯，脫臼的手臂已經被你推複位了」

夏凡感到背後周圍傳來了越來越多的跑動聲。

野獸的腥味越來越濃。

「被包圍了啊」菜月昴苦笑了下。

「小心魔獸放出的土砂流」

夏凡看著前面的森林皺起了眉頭。

「啊……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菜月昴說著聲音有些顫抖。

菜月昴大口喘著氣，跑得非常吃力，步伐放慢了些。。

夏凡轉頭看了眼背後的菜月昴。

【昴已經快堅持不住了……額！】

夏凡按住了左肋。

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了，隔著衣服夏凡感覺自己摸到了肋骨。

在把雷姆抱出魔獸堆時夏凡被魔獸爪子劃到了好幾下，被劃去了幾塊肉，傷口很深，在剛才跑動的過程中一直在痛。

——可是現在已經顧不上疼了。

「嗯？」

夏凡猛然站住了。

「怎……哈啊——怎麼了？——」菜月昴跟著停了下來喘著氣問道。

「你看」

夏凡向前方指了下，菜月昴看了過去。

「額？！」

【這是……】

夏凡的前方是一小塊空地，月光下，空地很亮。

空地上立著一隻正在低吼的小狗。

——那隻給菜月昴下了咒術的魔獸狗。

這隻小狗魔獸發著低沉的吼聲，面色十分兇狠猙獰。

空地上只有這一隻體型十分小的小狗魔獸，它與夏凡和菜月昴的體型形成了強烈的大小對比，但這隻狗一點也不怕，一直在低吼著。

夏凡感到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致命的氣息。

周圍的魔獸聚集在了空地四周的林子里，但卻沒有進來。

夏凡正疑惑時，突然小狗猛的身子一弓，身體縮得更小。

！！——

突然這隻小狗卯足勁用力一伸，身體瞬間膨脹變大了起來。

吼噢！！——

伴隨著令森林都戰慄的咆哮聲，一隻將近四米高的巨型犬立在了夏凡面前。

【還有這樣子的？！】

身後幾隻魔獸走了出來攔住了退路。

「切！——」菜月昴嘖了一聲。

「凡，我有個想法」

「你現在用你那個帷幕魔法，我們還有逃出去的可能」夏凡望著眼前的這隻巨型獸。

「哈，都被你猜到了啊」菜月昴苦笑了下從衣兜里掏出了一枚波克果實。

這時巨型魔獸抬起了兩隻前爪。

這時夏凡聽到了雷姆的叫聲，但距離太遠，已經聽不清了。

在魔獸即將撲下去時——

「沙馬克！！」菜月昴大吼一聲。

以菜月昂為中心，黑色的雲塊彷彿發生爆炸了一般出現在了空地上，籠罩了整片空地。

黑霧散開后的一瞬間夏凡向這隻魔獸躍了過去。

——！！

一下，夏凡感到自己插中了什麼東西。

黑霧中除了觸感外，一切感官都被剝奪了。

夏凡順勢將劍用力按了進去。

這時黑霧散開了些，夏凡看到一隻巨大的狼頭正對著自己，而劍插在了頭上，巨獸無力地俯在了地上。

一擊斃命。

菜月昴來到夏凡身邊拍了拍夏凡的肩膀，正要說話。

突然夏凡感到背後一涼。

「走！！」

夏凡一把推開了菜月昴，同時伸出去的左手被魔獸一口咬住了手臂。

那一下夏凡聽到了手臂骨頭斷裂的聲音，夏凡想要去拔劍卻怎麼也拔不出來。

一旁的菜月昴反應了過來立即將斷劍狠狠地插入了魔獸的喉嚨，可是這魔獸死不鬆口，它像是被激怒似的發了瘋般扭動著身體。

夏凡劇痛之下一把按過劍柄猛的一攪，直接將魔獸的頭給攪斷。

同時另一隻魔獸咬住了夏凡的右腿。

夏凡一下抽出斷劍，插了下去。

「走！！」夏凡一腳踹開了菜月昴。

菜月昴那一下正好躲開了魔獸向自己發瘋般的撲殺。

這時林子里的魔獸全都吼叫著走了出來。

那隻偷襲不成的魔獸站在巨型魔獸的屍體上轉過身來瞪著剛才阻撓自己的夏凡。

夏凡一下抽出斷劍，護在了胸前。

「你身上有味道！你快走！」夏凡向菜月昴叫道。

菜月昴猛地搖搖頭，剛要出聲。

「尤爾葛亞——」

【！！——】

突然一個衝擊猛的撞了過來，將夏凡和菜月昴擊飛了出去。

眼前的地面爆裂開來，伴隨著高溫，夏凡抬起頭來發現，魔獸巨大的身體被火焰包圍燃燒著。

自己的身體也因為熱浪受到了燒傷。

火球一個接一個地從空中落下，有些打進了還未消散的黑雲中。

伴隨著爆炸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哎呀哎呀，話說回來這想法真是奇特呢。竟然將原本用於掩人耳目的魔法，反過來當做記號來使用呢」

一個人哈哈笑著從空中落下。

【羅茲瓦爾……】

落在地上的羅茲瓦爾撥開衣擺下衿，將長發撥到背後，俯視著夏凡。

「誒呀，你的情況真糟糕呢」

「你來得太晚了羅茲瓦爾，你知道我們差點死了幾次嗎？」

菜月昴發著牢騷，脫力地坐在夏凡身邊，膝蓋發抖，根本站不起來了。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夏凡忍著劇痛問道。

在村子里我被艾米莉亞大人叮囑了好多次，凡用不了魔法，菜月昴不管他多魯莽多胡來，被逼到絕境的時候，他一定會使用魔法的，所以你在空中不要看漏……這麼說的」

【還真被她說中了……】

「那些孩子，這麼輕易就跟艾米莉亞碳說了啊」菜月昴感嘆道。

「羅茲瓦爾大人——」

夏凡忽然聽見了拉姆的喊聲。

拉姆扶著雷姆，繞過燃燒著的黑霧，從樹叢處走了過來。

在羅茲瓦爾面前，拉姆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不少。

「非常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沒有，哪裡的話，相反，在我外出期間，你們做得好極了」

羅茲瓦爾寬慰的話語令拉姆面頰微紅，她按住胸口嚴肅地頜首。

菜月昴看著這一幕安心地笑了聲。

夏凡開心不起來，夏凡閉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凡！」

「唔！」

夏凡突然被撲過來的雷姆一下抱住。

雷姆壓著夏凡，藍色的頭髮輕輕在搖動著，肌膚的感覺很好。

但是——

「咳，雷姆……我，左肋……」

不知是否是現在的雷姆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反而抱得更緊了。

傷口的劇痛傳了過來，夏凡忍著無意再阻止了。

「還活著，你還活著，凡……太好了……凡……太好了……凡，凡！」這時候雷姆沒有注意到夏凡的反應。

雷姆將頭埋在夏凡的胸口，夏凡感慨不已。

但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困意襲來。

「凡，他怎麼了？」

夏凡聽見了菜月昴的聲音。

眼睛睜開著，看到的確實一片朦朧。

「你現在先睡吧，待你醒來，我們會報答你為我們的付出——至少，我與你約定，我會為你排除那些對你造成威脅之物」

羅茲瓦爾那不再玩世不恭，真誠的聲音傳入了夏凡的耳中。

【…………】

在意識即將沉睡之前，夏凡感覺到某個人抱住了自己。

感受著那個人溫暖的觸感，夏凡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