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劍西來

第四輪，武驚鴻的對手名叫武橫。

躍上擂台，武驚鴻就感覺到武橫的與眾不同。

氣息綿延悠長，氣血渾厚炙熱。

這根本不是普通八品武者應該有的表現。

武橫這時候也看向武驚鴻，讚許的說道：「前三場比武我剛看了，你在劍道上的確有些天賦，但也止步於此了。」

「有我在，你沒有機會。」

武橫的身上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大雲真氣爐火純青。

緊接著武橫身子突進，行動之間似乎溝通天地雲氣，將他身形襯托的如夢似幻。

武驚鴻拔出短劍，大荒棄劍術施展開來。

「不自量力。」

武橫冷哼一聲，反手迎上短劍，不閃不避。

武驚鴻更加戒備，大荒棄劍術滴水不漏。

但這遠遠不夠。

武橫將雙手修鍊的如鋼似鐵，一雙肉掌就能對抗普通人的兵刃。

正是如此，才讓他的招式當中幾乎沒有破綻。

武橫雙拳越打越快，漸成瘋魔之感。

他修鍊的竟然是破滅手，旨在破滅一切敵人，所謂片甲不留。

「小小女子以為得到一兩個野狐禪的傳授便一步登天，其實不過是井底之蛙，今日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正道，什麼是強悍，什麼是真正的天外天、人外人。」

說到人外人的時候，武橫的速度更快了，擂台之上只留下虛影，如星光一線，霎那芳華。

轉眼間他就衝到武驚鴻面前，五指張開彷彿如一把鐵鉤，當頭罩下。

這一刻擂台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上。

「武驚鴻完了，原來相里氏真正的後手在這裡，這人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竟然這般強橫，根本就是故意隱藏實力。」

相里冥一聲嘆息，向後靠去，只覺渾身無力。

好像擂台上即將失敗的不是武驚鴻，而是自己一般。

相里氏的狡詐出乎他的預料，自己所為的心思深沉，在她面前不堪一擊。

「不好。」

勝券在握的武橫突然後退，就看武驚鴻手中短劍從一個絕無可能的角度刺破他的手心。

就在剛才，辯才天捕捉到武橫的破綻，幫助武驚鴻一擊而逆轉形式。

「你居然找到了我破滅手的破綻。有意思，我以為除了武元青之外，武家再沒有人能夠讓我的劍出鞘了。」

說完這話，武橫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腰帶，其中然彈出一柄極細、極窄的軟劍。

這劍出現的一刻，一下子將相里冥驚動心砰砰跳。

連武狀元都驚訝的張大嘴巴。

現在他才知道，為什麼相里氏要臨時把他們統統換出武試。

有武橫在，武驚鴻絕無可能晉級。

因為武橫手中的這把劍。

這把劍並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只是一把造型好看的軟劍而已。

五十兩銀子就能購買到。

但武橫手中這把劍又比任何神兵利器都恐怖。

因為這把劍曾經屬於武元青。

武家長子，少年英雄，信都城第一天才，號稱宗師種子。

但三年前武元青敗過一場。

只有寥寥數人有幸觀看過那一場比武。

沒有人知道挑戰者是誰，沒有人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比武流程。

只知道當天晚上，武元青輸掉了自己的佩劍「銀蛇」。

現在「銀蛇」卻出現在武橫的手中。

「這不可能，武橫不過八品修為，他怎麼可能有這把佩劍。」

相里冥不可置信。

「這世上的事沒什麼不可能，就像你相里冥少爺不也去關心一個無足輕重的庶女嗎？」

武枸聲音波瀾不驚，依舊控制著相里冥。

「真正的劍客很少直接比拼修為，他們比的是彼此的劍法、劍意跟劍道。」

「武橫他恰好是一個天生劍心的不世奇才。」

銀蛇劍寒光凜冽，武橫神情專註，絲毫不在乎擂台上下的議論，只是痴痴的看著這把劍。

彷彿能通過劍，看到它曾經的主人。

武橫輕輕的說道：「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我這劍法名叫『一劍西來』，只有一劍，劍出無悔。」

說完，武橫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剛才的他兇猛、暴烈、剛硬。

現在的他飄飄欲仙，如萬仞山中絕世人。

劍出無悔，一劍西來。

劍影縱橫，絕代芳華。

冷，屬於劍氣的冷。

冷徹骨髓。

武驚鴻爆退，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武驚鴻被逼到絕處。

梵天宇宙瘋狂運轉，矗立於梵天宇宙之上的辯才天神目如電。

這時候的武驚鴻幾乎相當於一台拚命運轉的電腦。

她在計算各種可能性。

她要為自己博得一線生機。

擂台下寂靜的可怕。

所與人都屏住呼吸，落針可聞。

陸奘子幾乎無法把持手中的茶杯。

這種劍法即便是他都能感受到威脅。

哪怕它的使用者只是一個八品武者而已。

這是能打破修為壁壘的一劍，這是能戰勝不可能的一劍。

這是劍者心中的終極，是不屬於人間的一劍。

武家當中竟有如此劍才。

只有相里氏保持著微笑。

武元青是她兒子，是她最愛。

這種愛與對武元霜不同，與對武蛟龍不同。

這種愛是絕對的信任，絕對的驕傲。

愛屋及烏。

武橫是武元青劍道上的對手，也是他劍道上的知己。

那麼相里氏也就愛武橫。

相應的武橫也就願意為相里氏做事。

相里氏知道武橫是驕傲的，所以她沒有給武橫任何指示，只讓他去見識武驚鴻突然暴漲的劍法，如此而已。

至於結果，不重要。

因為任何一種結果都無法改變武驚鴻的結局。

這才是相里氏的算計。

擂台上，武驚鴻被逼入死角。

避無可避。

猛然間武驚鴻想起封飄柔在傳授她大荒棄劍術時候說過的話。

他說世上劍法有千萬種，其實不過是「蓄謀已久的先發制人與料敵先機的后發先至」。

想要破解劍法，也不過「出其不意」而已。

什麼樣的劍法最出其不意？

武驚鴻笑了。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大荒劍的奧妙。

無招勝有招。

劍起，武驚鴻隨手揮動，像極了一個剛學會握劍的孩童。

緊跟著，武驚鴻整個人幾乎平地摔倒下去，跌倒在武橫腳前。

難道武驚鴻敗了？

相里冥努力的向前望去。

練武場中的眾人也都努力的向前望去。

只有武橫，像是看到了什麼驚恐的事情，大驚失色。

劍光，突然從他腳下升起。

像是要將他切成兩半，像是要射入雲霄之中。

武橫突然笑了，如同一個孩童：「這一劍終究還是被破了，所謂一劍西來終究還是被破了。」

在笑聲中，武橫向後倒去。

風吹雲動，練武場中落針可聞。

武橫的眉間多了一道劍傷，好像要給他額頭上開一隻眼睛。

他摸了一下，流了一點血。

他站了起來，對著武驚鴻微笑：「謝謝你，讓我知道『一劍西來』的破綻。」

說完，武橫轉身，將銀蛇插回腰帶之中，走出場外。

周圍的人如潮水般散開。

這是對一名絕世劍客的尊重。

緊接著，武橫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大。

八品武者、七品武者、六品武者、五品武者。

直到走出練武場，武橫的修為直接從八品突破至五品。

「劍心澄凈，一念破境，果然是劍道上的不世奇才，武家好運氣。」陸奘子語氣激動，對身邊的相里氏連連恭維。

就連白歸也不得不承認，武橫是他見過的劍道天才中前五所在。

但武驚鴻更加驚艷。

這樣的武橫，這樣的劍法，這樣的絕境。

都被她打敗了。

「太好了。」

相里冥激動萬分，他發現自己正悄無聲息的發生著某種改變。

「二小姐威武。」

「二小姐武運昌隆。」

「好妙絕的一劍，當為天下先。」

武家場中的子弟們一下子熱鬧起來。

武驚鴻第一次以天才之姿展示在眾人面前。

那種衝擊超乎想象。

「有女如此，夫復何求，青鳥宓呀，你的女兒竟比你當年還要驚艷。」

相里氏看著練武場中接受歡呼的武驚鴻，又一次想起了她的母親。

「可青鳥宓你知道嗎，你的女兒到底還是太年輕，飛仙門她終究去不得。」

相里氏輕輕的飲了一口茶，望向練武場的入口。

只見一個青衣小廝一路狂奔進入練武場，他的手中乃是一封密報。

PS：詩句出自李白《古風·秦王掃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