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記錄
白天睡得太多,後果就是,晚上的時候她睡不著了!
翻看疫情的消息,羅布的心情漸漸覺得振奮,武北確診患者已經下降到了千位數人。對於武北人來說,能夠有這樣穩步的下降真的來的太不容易。
她翻動手機屏幕,看著一條一條消息,心情變得好起來。
突然v信來了一條消息,她打開一看,是鄭涵,就是昨天挨巴掌的可憐小姑娘。
鄭涵是特意發消息來謝謝她的,她有些無奈,自從做了志願者,謝她的人越來越多了。
其實她覺得自己做的很多事情都是舉手之勞,小的不值一提的事,但卻讓對方記得那麼清楚。
鄭涵說道:「其實我不是護士,我現在是放射科的實習生,將來屬於放射科的技師吧……昨天是因為同事都太忙了。那兩個家屬又吵著讓快點,我問了一下藥都下好了,所以就過去幫著扎一針,本以為挺簡單的事,沒想到就出事了。」
「原來是這樣。」羅布倒是沒想到這個:「我聽說了,是因為那個大爺本來就難扎。」
「是啊,雖然這個不歸我們管,但我扎針技術挺熟練的,有時候家裡人打吊瓶都是我動手,還是怪我沒有經驗……還是怪我剛實習不懂事,這個其實要劃分責任的,以後我再也不敢了……也算是一個教訓吧。」
「你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了,臉已經消腫了,真是丟人……我現在都不敢抬頭走路了。」
「你別這麼說,你可是受害者呀!」
「唉,一言難盡,其實我今天找你,一來是謝謝你,二來是聽說你要寫志願者日記,正在收集一些素材,所以我就想把我的故事跟你說說!」
「真的?那太好了!」羅布這個想法其實還沒有多久,她一開始只是嘗試著跟梁玉和徐川提了提,沒想到她們都很支持,所以她就開始做一些收集素材的工作了,她要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記錄下來。
那些溫暖,甚至那些驚嚇,都記錄下來。
之後,鄭涵就開始說她的故事了。
「那天半夜,正值夜班交班,同事要將值班手機遞給我時,手機就響了。他聽了一陣,一臉複雜地看著我,頓了頓問:你身體的抵抗能力怎麼樣?我很奇怪,問他怎麼了。他說:發熱門診有一個要拍床旁胸片,疑似新型冠狀病毒。」
羅布問道:「這是你第一次接觸新冠肺炎的患者嗎?是不是心裡還害怕?」
「是啊,第一次接觸。」鄭涵說道:「我腦子當時就嗡的一下,我沒想到這麼快,微博上看到的東西,眨眼就來到我身邊了,總有一種不真實感。而且,我剛實習沒多久,根本沒接觸過太多事情。」
羅布想著,自己剛開始被肺炎包圍,不敢邁出家門的時候,也每天都在害怕和擔心。「人對未知的恐懼總是勝於其他可怕的東西。」
「沒錯,我不得不承認,我很慌一邊擔憂,一邊緊張。腦子飛速運轉,想著去之前能做些什麼。作為放射技師,主要工作就是用醫學設備給患者拍片,提供給臨床大夫判斷病情。這一瞬,我對這個病毒的唯一了解就是它會傳染人,那我就必須要保護好自己,但我能接觸到的防護用品很有限。例如我平時去ICU做檢查,ICU會直接備好我需要的防護用品,但這次我有些不確定。」
「戴著口罩,我在科室轉來轉去。想一想,打開抽屜,掏出一雙醫用手套。一轉頭,看到了衣鉤上掛著的前幾天洗乾淨的備用白大褂,趕緊套上。臨走前,我又打開柜子,掏出一隻口罩,給自己加了一層。」
「一切準備就緒,身高一米六的我推著2米高的床旁X光機向發熱門診走去。每每這個時候,我都覺得X光機就像我的戰友一樣,我們一起去偵查。穿過急診大廳,人很多,吵鬧雜亂。我到達門口時,一旁值崗的保安大哥看到我和機器,連忙走上前推開了沉重的玻璃門。我道了聲謝,從大門走出。」
羅布在她的話中,似乎感受到了她當時的心情:「是不是有一種上戰場的感覺?」
「對,就是那種感覺,上戰場!當時外面夜風十分寒冷,我後悔沒有多套一件外出服,又想著如果多穿了一件,那做完檢查就沒有可以替換的了。我突然有點想笑,笑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擔心衣服。」
「發熱門診在13層樓高的主樓之後,是獨立的一個小房子,一層樓,方方正正,二十幾秒就可以圍著它走一圈,我無數次的路過卻從未進去過。床旁拍片一般是給危重症的下不了床的患者做,平時患者直接到科里做檢查就行,病重了,走不了了,下不了床了才會讓我們推著機器過去。發熱門診只是發熱,自己可以走動,即使再重點,也可以推著輪椅和床過來。傳染、重症,這些詞應該和現在這個病人有關。」
「樓外的路是水泥地,機器走在上面不斷顛簸,發出轟隆隆的聲響。到的時候,我竟突然想到一句話——文死諫,武死戰。我不得不承認,我從未經歷過,而到這裡,我也沒有了任何退路。我推著車終於到達了發熱門診。」
「一個人突然朝我喊道:先不要進來!把隔離衣穿上!我一抬頭,原來是門診護士,她穿著隔離衣正站在靠近大門旁的窗邊。她打開的窗戶,遞給我帽子、鞋套和一次性的隔離衣。隔離衣是藍色的,和防晒衣差不多薄。」
「我把胳膊伸到袖子里,將綁繩胡亂地在身後打了個死結,雖不好看,卻繫上了。我單腳站立,跌跌撞撞的把鞋套穿上。護士一直仔細看著我,指了指我的前鬢,說:頭髮!頭髮!頭髮有漏出來的!」
「我戴著醫用手套使勁把頭髮往帽子塞了塞,手套很滑,試了幾次才成功。看我穿戴好,護士幫我推開了玻璃門。我一咬牙,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