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讓我抱抱

葉茫茫手上滯了滯，老爺子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反正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骨頭了，不吃藥也罷。」

爺爺他……

葉茫茫鬆開了手，爺爺今年已經七十八歲高齡了。

從孤兒院將她領回家的時候他已然遲暮，她現在都二十六了，歲月饒不過的不止是她……

***

暮色四沉，小糰子9點爬上床，聽半小時的睡前故事准睡著。

「小豬佩奇看了眼蘇西身邊空空蕩蕩的地方，疑惑不解：哪裡有獅子里奧？蘇西……」她回憶著動畫里的情節講成故事，身邊傳來清淺的呼吸聲。

葉茫茫側了側身，枕著手臂看著身邊的孩子。

小糰子三歲，嬰兒肥的臉圓嘟嘟的格外討喜，夜燈下，細長的睫毛如同蒲扇般，在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

睡著了是天使，醒來是惡魔。

嗅著他身上獨特的奶香，她淺笑著掀開被子，穿上拖鞋走到書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講故事半小時，喉嚨快著火了。

「咔噠。」

就在這時，房門推開，一道黑影出現在眼前。

「誰？」

葉茫茫第一反應是鳳嫂，但身影很高，明顯不是。

「我。」男人踉踉蹌蹌走進房門，扶著牆打了個嗝。

「商……商桀哥……」

葉茫茫愣在原地，放下了杯子，像在等待般，等著他一步步走近。

鼻尖襲來濃烈的酒味，眼神略顯迷離地注視著她。

兩人之間不過半步的距離，葉茫茫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下意識地反手扣住書桌邊沿，「商桀哥，你，你有什麼事嗎？」

她閃躲的眼神落在商桀眼裡，他勾起唇角自嘲，「怎麼，這麼怕我？」

「沒，沒有啊……」葉茫茫強裝鎮定，做過虧心事，十年怕商桀。

他面色異樣的潮紅，一瞬不瞬盯著她，似乎在掂量她話語的可信度。

「你，你要不要喝醒酒湯，我去讓鳳嫂做。」葉茫茫只覺得在他凌厲的眼底，她所有心虛無處遁形，忙不迭借口開溜。

然而，她剛抬腳，面前高大的身影忽然傾斜，向著她壓來。

她躲閃不及，人已經被擁進寬厚的懷抱里。

「哪也不要去，讓我……抱抱。」男人緊緊摟著她，下巴抵在她肩膀，溫熱的呼吸撲散在耳鬢，彷彿酒精濃度侵蝕，葉茫茫紅了臉。

她沒有動，心如擂鼓，「商桀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借酒消愁吧？不然能喝得伶仃大醉嗎？

「有。」

商桀閉上了眼，抱著她用力了幾分，似乎要融入骨髓般。

葉茫茫喘不過氣，掙紮起來，「你先放開我再說！」

「為什麼？」商桀死死禁錮著她，「為什麼當年要走？為什麼要不辭而別？告訴我！」

他突然拔高的音調，葉茫茫只顧著反抗，「你有病啊？管我為什麼離開，撒手！想勒死我嗎？！」

她用力推搡，商桀頹然退後，濃眉緊蹙，深幽的眼眸里慍怒升騰。

葉茫茫揉著酸疼的胳膊，一不做二不休，推著他一步步到門外，「糰子剛睡著，麻煩你顧及一下別人的感受。」

「嘭——」

商桀臉色陰沉得能擠出水，葉茫茫嚇得不輕，趕緊關上門索性上了鎖。

她都沒計較前塵往事，這男人介懷什麼？

葉茫茫靠著門板，手背蹭著發燙的臉，聽著門外沒動靜，長吁了一口氣。

還好，糰子沒被吵醒。

等等……

她仔細往床上的小人兒看去，夜燈下，某個小東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正往這偷瞄。

「糰子？」

她沉聲喊道，小東西迅速拉起了被子掩住了腦袋，故意打鼾，跟豬叫似的「轟哼，轟哼」……

「……」葉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