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太極破天
()天明的時候,三騎快馬呼嘯著奔下天山,到山下集市再換成馬車。
「你確定不需要護法?」蒼閉月最後一次問宮非正。這種功法結合是非常危險的,破天功的路子和太極功法的路子完全不同,如若強行修鍊,很可能走火入魔。
「一切武功,必然有理論的支持,我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就強行將兩種功法融合,我需要的是一個單獨的空間,整理好思路,從理論上將兩種功法融合,等到理論成熟的時候,我才會動手。當然,你和小小一個馬車,也比較方便親熱。」宮非正說完有些曖昧的笑。
蒼閉月看了看剛剛從店裡走出來,手上抱著打包的熟牛肉的關小小,嘆息了一聲:「難得她喜歡天山,本想在天山帶著她好好玩一陣的。」
「那你就帶著她回去,我自己去江南。」
「那不行,你身邊沒有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們一路馬車,那麼小的空間,也適合發展感情的。」蒼閉月笑著,去接關小小手裡的東西。
於是兩輛馬車,又朝著江南飛奔而去。馬車中的宮非正左腿盤坐,左手置於丹田,手心向上,做標準的太極功打坐姿勢,而右腿自然下垂,右手隨意放置於右腿膝蓋,做破天功的姿勢。
破天功乃是逆天而為,充滿荊棘危險,卻是各大派中公認的最為速成的功法,二十年前,正道大戰魔峰山,魔教居然以一教之力與整個正道抗衡而至血流成河兩敗俱傷。可見魔教人才濟濟,武功高強。
只是魔教神功雖然厲害,可是因為功法霸道逆天,修鍊的人很多都會付出或大或小的代價。所以歷來魔教弟子要麼身體有所殘缺,要麼行為有些怪癖,要麼會受噬心之苦,因為這樣,正道人士從來都將自己與魔教劃開界限,覺得正道坦途光明磊落,魔教邪氣傷人傷己……
就像蒼閉月,她額角的花紋並非為了好看而刺青,而是當她的破天功突破到第六層的時候,氣血翻湧,無奈之下,採用了魔教的「破血**」將翻滾氣血經額角那一處刺青處引出。
事實呢?
根源是什麼?
宮非正雙目微垂,頭腦中從破天功第一層一直到第九層反覆思索。
太極神功猶如通天大道,筆直悠遠,人的生命有限,在這個不見終點的路上刻苦修行,天資越高,越是用功,必然能在有生之年走得越遠,成就自然也越高。
而破天功猶如走了一條捷徑,翻山越嶺,一路上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困難,或者是毒蛇猛獸,或者是瘴氣深潭,能走過的就功力猛進,不能走過的就面臨著缺手斷腳走火入魔的危險……
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路子,根本沒有一點借鑒之初。
可是,萬道同宗,又怎麼會毫無關係?
宮非正想了想,左右手放到丹田處,指尖相和,緩緩在身體里同時運起破天功和太極神功,兩種完全不同的經絡走法讓丹田之氣分作兩股,一快一慢在筋脈中緩緩行走,當兩股真氣終於碰到一起的時候,宮非正只覺得體內猶如轟然巨響,隨後便是氣血翻湧,忍不住胸中煩悶,喉嚨一天,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宮非正連忙收了內功,緩緩睜眼,見身前那灘鮮血,不由得有些后怕——實在是想不到,破天功與太極神功相遇威力如此之大!
不敢莽撞,宮非正平息了自己翻滾的氣血之後,將蒼閉月手書的破天功從懷裡拿出來,又仔細看了起來。
宮非正放下書,改為雙腿盤坐之勢,運起太極神功,十二周天之後,又從丹田抽出一絲真氣,按照破天功第一層的功法練習。
頓時,體內真氣猶如長河中投入燃燒的木材,噗哧一聲,按照破天功法抽出的真氣就被淹沒。過了約么兩個時辰,破天功第一層的心法才從筋脈中走過一趟。這一趟下來,宮非正居然已經出了一身大汗。
這實在是太過奇妙,自己滿狀態的運著太極神功的情況下,原以為破天功在筋脈中根本不可能有所作為,沒想到居然運行完了一個周天。宮非正也不停歇,繼續將那遊絲般的真氣按照破天功的功法逆轉經脈而行……
等到她運行完十二周天,宮非正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天色似乎早已經黑了,馬車裡也黑洞洞的。宮非正不由得吃了一驚,早上出門開始練功,如今居然到了晚上。太極神功若是練上十二周天那不過就是一刻鐘不到的事情,這破天功第一層居然讓自己練了整整一天。
宮非正暗嘆一聲,伸手掀開馬車門,之間蒼閉月靠在旁邊一棵大樹上,手裡拿著牛肉清水,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見宮非正出了馬車,似乎鬆了口氣,將手中牛肉扔給宮非正:「真怕你走火入魔死了。」
「哪裡那麼容易死。」宮非正笑笑頭腦中像是想到什麼,卻又沒有抓住,只是有些恍惚的拿了牛肉來吃。
「什麼情況?」蒼閉月就著一顆大石頭坐了下來。
宮非正也走過去:「現在,我丹田裡是太極正氣,可是從今天開始又加上了一點兒破天魔氣。」
「你成功了?」蒼閉月的眼睛亮了。
宮非正搖了搖頭:「魔氣就像我放出去的野狗,太極正氣就像一大群拿著刀槍劍戟的人,每次放出去,就讓太極正氣毆打一次,放出去一次,就死一次,可是就是這樣,魔氣居然不會停歇,最後蜷縮在我丹田一角,在我意識護衛之下,不能被太極正氣吞噬。」
蒼閉月呵呵笑了起來:「破天功本來就是一路荊棘。愈挫愈勇。士兵在練兵場沒有辦法練出來,在戰場上才能迅速成長,破天功就是戰場上的士兵,隨時面臨死亡,所以提高會很快。」
「五百年前無痕祖師乃是當時的帝國大巫,武功高強,也精於紫薇斗數。師傅在世的時候,曾教我入門,只是太極宗傳了這麼多輩,人人鼓顧著練功,卻荒廢了紫薇算術。我以前也以為這是奇技淫巧,所謂天道不容窺探,對斗數並不在意。可是……」
「你發現了什麼?」蒼閉月來了興趣。
「太極神功最後附有紫薇斗數,說大道坦途固然最好,但天下諸物,至順則無大成,至逆則易殞身。一個人的命若三方四正煞星太多,必然一生坎坷,但若皆為福星而不見煞,此人不過是順風順水安樂一生,也不能有什麼成就。真要破世而出,驚天動地,必然是那些福星隨行,煞星來沖的人。只有這種人,有挫折,才能成大業。」宮非正喝了口水,似乎是自言自語。
蒼閉月目中有些思索,口中卻打趣:「你要變算命先生了?」
宮非正卻一笑置之,吃著牛肉繼續說:「魔教破天功就如一個人的命,全是煞星,這種人一生必然有缺憾,可能殘,可能死,可能瘋……但是逆境逼出梟雄,這是魔教幾百年屹立不倒的原因。而太極神功一如一個人的命中全是福星,一生順當,卻走不遠……我在想,也許最初的太極神功本來就是福煞相隨,一如吳痕祖師與雪逸祖師的命運軌跡一樣。太極神功是武功,紫薇是命理方術,原本不相干,可是卻偏偏記錄在一起。我想,這必然是有原因的。」
「然後呢?」蒼閉月覺得聽起來似乎有理,可是又那麼飄渺。
「然後,如果我成功了。太極神功將再次發揚廣大,而魔教再也不用忍受練功帶來的絕大危險。」宮非正目如星子,熠熠生輝。
蒼閉月張著嘴,半響才有些激動的開口:「這是我魔教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魔教因為功法特殊,而受所謂正道人士的排擠,只要破了這點,魔教將是江湖中頂天立地的教派。而太極宗也必然中興。」宮非正點點頭,聲音中有淡淡的堅決。
宮非正吃完牛肉,上了馬車,又開始打坐練功,太極為福,保得靈台清明,丹田澄凈。破天為煞,沖得筋脈中巨浪滔天,太極功圍殺而至,纏鬥於體內。
待到天明收功,宮非正滿頭大汗,丹田中的乳白太極真氣中隱然包裹著一小團黑色真氣。黑色真氣被壓制,動彈不得,卻倔強而頑強,太極真氣居然奈何它不得。等到睜眼,宮非正才發現,自己居然出了一身血汗——毛孔中細密的血珠晶瑩剔透!
馬車繼續上路,車窗外,六月的陽光絢麗的灑落。宮非正躺在馬車中,透過車窗縫隙,遙想宮澄:「澄兒,我定然要搶你回來,任何人都不能和我爭,即使是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