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橫舟擊水河中汀，志堅行苦載浮萍

第一三四：橫舟擊水河中汀，志堅行苦載浮萍

喬達摩按照俗物的吩咐，把野史齋藏在一片雲層里，然後自己穿著齊天戰甲來到了伽藍城外的沙漠中。此刻喬達摩的心中有著一種強烈的渴望：他想要轟轟烈烈地去做一點不一樣的事情，去表現出自己作為一個智慧生命的獨特性——無論誰歷經一千五百年來到亂域，都不會甘心碌碌無為地老死在這裡。

「我用獄法號的控制器和你手上野史齋的控制器建立了一個通訊通道，你絕不會走丟的。」俗物站在外太空，看著喬達摩孤身一人進入了伽藍城。

「你確定能找到東門汀？沙漠地下不是有一個暗城嗎？」喬達摩在伽藍城裡隨意閑逛著。

此刻喬達摩身上的齊天戰甲通體呈天藍色，看起來很是耀眼，但卻並未引起伽藍城其它生命體的注意。伽藍城裡的各色外星生命，近乎一半也都穿著各種各樣的鋼鐵盔甲，有把自己裝扮成兇猛野獸的，也有把金屬物和自身血肉結合起來的，更甚至還有人遠程操控數十米高的金屬機器遊走在這個城市裡。

所以，喬達摩此番的裝扮和這裡並沒有任何不搭，他走進伽藍城就像一滴水進入到河流里一樣，一瞬間就融入了進去。

「如果冷鏈把東門汀藏起來，我肯定找不到。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這麼做，因為他的狂妄和自負會讓他認為沒有必要藏起東門汀。在他的意識里，他就是這片區域里無敵的存在。」俗物冷笑道。

「希望如此吧，這樣我們出其不意的『偷人』戰術才能成功。不過萬一再有意外情況出現呢？東門汀已經被你弄丟了，我可不想同樣如此。」喬達摩一邊按照俗物的吩咐走到伽藍城的中心區域，一邊和俗物這樣說道。

「獄法號已經在趕來的途中，如果能順利救出東門汀最好，否則的話我就先殺冷鏈，然後再毀了伽藍城和矢浮屠城。」俗物很是暴戾地冷笑。

「我認為這種事情，還是先和你的兩位閣主商量一下比較妥當。」喬達摩有些擔憂，如果俗物繼續這麼鬧下去，那後果可能就很嚴重了。

「老俗我自己的事情問特么什麼閣主，你要是不敢就算了，乖乖地穿著你那狗屁齊天戰甲滾回野史齋上。」俗物聽到「閣主」這個詞，莫名暴躁了起來。

「唉，希望你不會把事情越搞越糟。」喬達摩說完便按照俗物的吩咐走進了一座幾百米高的建築物內。

這座建築物並非是普通的住宅，而是伽藍城的防禦古堡之一，裡面各種各樣的先進武器陳列有序，儼然像一個巨大的金屬軍械庫。這些武器大多都是對空武器，喬達摩抬頭看見了很多炮筒，只是他並不知道這些炮筒能發射出什麼。

「那裡一定有一個暗城的入口，待會趁我約戰冷鏈的時候，你就想辦法混進暗城。之後，我會及時告訴你下一步該怎麼做。」俗物說道。

「好吧，羊入虎口嘍。」喬達摩說話間繼續在這座建築物的底層閑逛。

這裡是開放區域，擺放著一些武器，是伽藍城展示自身實力的一種方式。而建築物的高層才是真正的防禦力量，一般人是上不去的，所以喬達摩只能不時抬頭看向那些冰冷的金屬炮筒。

就這樣，喬達摩混跡在人群中，在這個龐大的建築物底層參觀了小半圈，然後就聽到外面響起了劇烈的爆炸聲。緊接著，「咔咔咔」的聲音響起，喬達摩頭頂上那些炮筒全都通過一個個小孔伸了出去。

人群頓時陷入了混亂，這座建築物里的各色外星人都開始蜂擁向外衝去，金屬碰撞、呼喊咒罵的嘈雜聲音響起，場面幾近失控。

喬達摩一邊假意隨著人流胡沖亂撞，一邊仔細地觀察著頭頂：進入暗城的入口一定在上面。

在混亂中，喬達摩啟動齊天戰甲的飛行能力，在一團淡藍色光暈的包裹中，他悄悄地沿著一條螺旋上升的通道向建築物的高層飛去。

伽藍城的士兵在這座防禦城堡里緊急調動，很多士兵沖向高層去控制那些炮筒武器。而喬達摩則利用齊天戰甲優異的飛行能力，一直很好地隱藏著自己的蹤跡，直到他看見了一道五彩的光幕出現在這座城堡的中部位置。

「這是暗城的入口嗎？」喬達摩立刻把眼前的景象以三維信息的形式傳遞給了俗物。

「對，但是你自己進去可能會有危險，最好是跟著伽藍城的人後面。」

「明白。」喬達摩說著透過一片陰影看到了兩個伽藍城的防禦士兵正走過來。

這兩個士兵比喬達摩幾乎高出一半，他們身上同樣帶著金屬鎧甲，看樣子都是很厲害的武器。喬達摩算準時機，當這兩個士兵快要走到五彩光幕面前時，他突然從暗影里撲出，齊天戰甲的兩隻鐵拳從背後砸向了這兩個士兵。

喬達摩不知道自己一旦動手會有什麼後果，因為他既不清楚對手的實力，也不清楚自己的實力，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沖了出去。

兩個士兵在喬達摩剛撲出來的時候同時轉身，然後他們各自伸出鋼鐵手臂抓向喬達摩的拳頭。「砰、砰」的金屬碰撞聲音傳出，喬達摩被面前的兩個鋼鐵巨人拉扯了起來。

巨大的力量從兩條手臂上傳來，喬達摩知道這兩個士兵想要撕了自己。但齊天戰甲上面藍芒大盛，猶如澎湃的海水一樣激蕩起來，兩個伽藍城的士兵立刻被喬達摩帶飛著撞進了五彩光幕中。

在一路的火花閃爍中，喬達摩的齊天戰甲在力量上完虐了伽藍城士兵身上的盔甲，只可惜齊天戰甲初具雛形，除了強大的動力之外，並無其它的功能。

但正當喬達摩欣喜若狂時卻悲劇驟生，兩個伽藍城士兵同時發射出一道炙紅色的光線擊在了喬達摩的胸前。齊天戰甲立刻失去了控制，帶著喬達摩跌跌撞撞地向前翻滾而去。

伽藍城地下的暗城是一個縱深達到上千米的龐大構造，金屬通道四通八達，在加上點點人造光線點綴其間，宛如九幽黃泉一般。

「俗物，東門汀在哪裡？我快要迷路了。」在地下通道中如無頭蒼蠅一樣亂撞的喬達摩對外面的俗物說道。

俗物沒有任何回應，他此刻正在伽藍城上方的高空中和冷鏈拼得難解難分。喬達摩無奈之下只好繼續亂闖，地下暗城裡不時有人衝出去，混亂中喬達摩倒是盡情地「遊覽」了一番這個地下鋼鐵世界。

「上次我說『你還不算太蠢』。其實這個意思就是：你是真的很蠢。」冷鏈狂笑著，他的四條手臂上的光束輪轉不休，帶著萬道霞光斬在了俗物的大火球上。

「老俗我從來就不是什麼聰明人，不過宰了你、足夠了。」俗物大喝一聲，手中的方天畫戟咆哮著從火球里衝出，帶出一條奔涌的火紅色絲線，彷彿在天地一線之間斬斷了席天慕地的霞光。

「如此說來倒是我錯了，對於你這種蠢人，我實在不應該這麼委婉。」冷鏈大笑起來，然後他的四條手臂張開，如老鷹一般地撲向俗物。

俗物暴喝一聲，身上的火球猩紅如血，他已決定要殺了冷鏈，無論卓君一回來會如何。兩股狂暴的能量撞擊在一起，在能量肆虐的中心，冷鏈的四條光束靈動莫測，巧之又巧地避開俗物的方天畫戟，「唰唰唰」地接連斬在俗物的身上。而俗物的方天畫戟卻如孤峰破天一般，衝破無數層能量圈，狠狠地刺進冷鏈的身體里。

「聽聞你們這幫人把自身血肉和金屬結合在一起，把自己搞得不倫不類的，原來也不過如此。」俗物狂叫著。他身上的火球愈發鮮艷血紅，同時他手中的方天畫戟急速扭動，在冷鏈的身上炸出一個大坑。

狂暴的能量以兩人撞擊點為中心爆發出去，高空中厚重的雲層在眨眼之間被沖退出去上百千米，洶湧的颶風肆虐在這顆星球的表面。

「沒想到你的粒子燃燒有這麼厲害，不過這似乎是透支生命的做法。當你身體內的生命物質燃燒殆盡的時候，你又剩下些什麼呢？」冷鏈身體上的坑洞里反射出森寒的金屬光澤，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哼。」俗物冷哼一聲，他身上的火焰繼續升騰。此刻他體表的溫度已經達到了數千攝氏度，整個人彷彿變成了融化的鐵水一般，在一片炙熱中緩緩流動。

「說你蠢，還真是一點都沒錯。像你這種人，是絕不會甘心忍受失敗，所以我知道你一定還會再回來。但是令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還帶來了一條小雜魚。」冷鏈突然笑了起來。

「東門汀根本就不在這裡，對嗎？」大火球中俗物的雙眸猶如黑洞一般，彷彿吞噬了一切。

「當然。只要那小姑娘不在這裡，你就翻不出什麼浪花來，這樣的道理豈非簡單至極？」冷鏈原來早已洞悉了一切，他只不過是在這裡等著俗物罷了。

俗物深吸一口氣，他的身體再次飆升到上萬度的高溫，身邊的空氣都似乎燃燒為虛無：

「喬達摩，別找了，東門汀根本就不在地下。待會我會把暗城炸開一個缺口，你趁亂溜出來，然後獄法號會把你接納進去。記住，千萬不要回野史齋。」

在地下通道里正縱情「溜達」的喬達摩聽到俗物的這一番話頓時愣住了：

「這什麼意思？」

「東門汀被轉移走了，這是個陷阱。待會我會殺掉冷鏈，所以野史齋已經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但只要你去到獄法號上，就沒人能把你怎麼樣。」

「不要亂來，等卓君一和雅人他們回來再說吧。」喬達摩很急切地說道。

「要想活命，就乖乖地飛到外太空，獄法號會接你進去。」俗物說完便不再理會喬達摩，而是俯身沖向了下面的伽藍城。

「你想毀了下面的城池嗎？也未免太過於天真了。」冷鏈大笑著緊跟在俗物的身後，他手中原本只有數米長的光束突然延伸出幾十米，然後四條光束糾結纏繞成一把光彩閃溢的大刀，朝著下墜的俗物狂劈過去。

「破。」半空中，俗物手中的方天畫戟突然攜帶著他身上的火焰，像一條脫困而出的怒龍一般，氣焰滔天地沖向下方的伽藍城。而俗物自己卻猛然轉身，兩隻手臂張開，在熊熊的火焰中以環月的姿勢衝天而起，迎向狂劈過來的光束大刀。

天搖地晃，沙丘震動，整個伽藍城急速地抖動起來，然後一層淡白色的光暈從地表急速升起，攔截向飛來的方天畫戟。這層光暈是從伽藍城地下的暗城裡發射出的，是一種很強的能量波防禦。

原本如怒龍一般咆哮下墜的方天畫戟撞在這層能量波上，立刻被斬斷了龍頭，氣焰全無地向上倒飛回俗物的身邊。但方天畫戟上的火焰卻被怒龍在臨死前被抖落了下來，如同一片隕石雨一樣穿透能量波，紛紛砸在下面的伽藍城裡。

伽藍城的防空炮火開啟，試圖攔截住隕石雨，但卻帶來了更大的混亂，俗物的燃燒火焰幾乎具有燃燒一切的能力。在天崩地裂中，地下暗城的各個出口打開，地面上的人爭相進入暗城避難。

喬達摩搞不清楚狀況，但他利用齊天鎧甲的飛行能力，還是找到機會離開了暗城。來到地面上，喬達摩抬頭望去：在頭頂的高空中，一顆熾烈的紅日頂起一輪寒冽的彎月，搖搖晃晃地衝破雲層，然後消失無蹤。

「俗物。」喬達摩利用通訊通道對俗物喊道。

沒有任何回應，高空中已經歸於寂靜，只有凌亂的隕石雨依舊在砸下。

「唉，卓君一和劉嫣笑真的不該同時離開，他們最起碼要留下一個人才行。」喬達摩嘆了口氣，然後啟動齊天戰甲飛向伽藍城的邊緣位置。他要先離開伽藍城的範圍，然後才敢飛往外太空。

在伽藍城高大建築物間七折八繞，喬達摩眼見要離開伽藍城的範圍，但卻突然放慢了速度：有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後。這些追蹤者的實力不弱，只是齊天戰甲在飛行方面的優勢太過於顯著，所以在幾次轉折后他們就被喬達摩發現了。

又經過了一番仔細查探，喬達摩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跟在他身後的居然是克勞德等四人：

「他們跟著我做什麼？好歹我們也幫過他們啊，怎麼現在一副心懷不軌的樣子？」

喬達摩在心思急轉間沒有直接離開伽藍城，而是又繞向了伽藍城的另一邊。他現在必須獨自解決面對的問題了：首先他要搞清楚克勞德四人到底想幹什麼；其次他還要繼續去救東門汀，無論俗物是否能幫得上忙，他都必須完成自己的任務。

喬達摩一邊在伽藍城裡看似慌亂地飛行，一邊開始思考眼前的局勢：齊天戰甲現階段除了飛行之外，還不具備實際作戰能力，所以身後的克勞德四人萬一真有不軌心思的話，自己的處境會非常不妙。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喬達摩在轉過一個彎兒之後猛然停止：兩個兩米左右、身材狹長、全身皮膚如凝脂白玉一般的外星生命攔在了他的面前，而更誇張的是這兩個外星人的額頭上居然有著三隻眼睛。

「你是地球人，對嗎？我們認識卓君一和劉嫣笑。」一個女性的外星人突然傳遞過來了信息。

藉助雅人初步改造過的齊天戰甲，喬達摩理解了這些信息，但他卻難以判斷出真假，因為稍微留點心的人要想知道「卓君一」和「劉嫣笑」這兩個名字並不難。

似乎是看出了喬達摩的疑慮，另一個更高一點的男性外星人說道：

「我叫雪峰，她是我的妹妹夜花香。我們很久以前在矢浮屠城中，和卓君一兩人有過一次相遇，我妹妹還給他們寫了一首歌。」

「我沒聽他們說過什麼歌。」喬達摩緩緩地搖了搖頭。

「哈哈，或許他們忘記了吧。他們不是自稱『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的大俠嗎？還叫做什麼『十步拂衣俠』，想來不會把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放在心上。」雪峰突然笑了起來。

喬達摩聞言也跟著雪峰笑了起來：他突然之間覺得雪峰的話是可以相信的，畢竟「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這樣的笑謔說法很符合卓君一的風格。

「你們是矢浮屠城的人？還是這座伽藍城的？」情況緊急，喬達摩來不及寒暄什麼，直接這樣開口問道。

「我們長居在矢浮屠城，這次來伽藍城只是辦點事情。對了，卓君一呢？上次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挑戰冷鏈，我們全城人都看呆了。」夜花香說道。

「他不在這裡，你們現在回矢浮屠城嗎？能不能帶我一起走。」喬達摩很急切地問道。

東門汀既然不在伽藍城，那麼她就只能在矢浮屠城了，況且矢浮屠城還是冷鏈的大本營，所以喬達摩打算去矢浮屠城把東門汀救出來。

這樣的想法固然幼稚，但冷鏈此刻被俗物纏在這裡，所以喬達摩出其不意的「偷人大計」並沒有完全夭折。

「這裡亂成這樣，我們正打算返回矢浮屠城呢。你要是同路的話，那就跟我們一起走吧。不過，你能相信我們嗎？」雪峰說著，淡淡地掃了喬達摩身後一眼。

「該信的時候，自然要信的。多謝兩位了。」喬達摩大笑著對雪峰和夜花香拱手為禮。

於是，雪峰和夜花香帶著喬達摩回到了他們乘坐的幾艘小飛船上，那裡有上百個雪峰的族人，怎麼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了，克勞德四人無奈之下只能悄悄地退走。

像俗物這種實力強橫的人，自然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肆意妄為；而像喬達摩這種暫時弱小的人，其實一樣可以保留自己選擇權。所以喬達摩並沒有按照俗物所說的，躲到獄法號上，而是選擇按照自己的想法、完成自己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