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知情
「朕要見母后。」閔封瀾彷彿沒有聽到宮女說的話似的,直接就往大殿走。
「皇上,太後娘娘真的休息了。」宮女在後面跟著道。
閔封瀾闖進大殿之後,便看見他母后從內殿走出來,罕見的沒有訓斥他。
甚至連對宮女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退下吧。」
閔封瀾在一瞬間的驚訝之後,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后。」
「封瀾急急忙忙過來,所謂何事?」睢婭找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對著閔封瀾十分和顏悅色的道:「坐吧。」
閔封瀾壓下心中的驚訝,依言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
他知道他母后素來不喜見他,便直接開門見山的道:「程家大小姐程筠墨,也就是現在的北疆守軍軍營軍師出事了。」
「她出事的原因與程先家主程柰原因差不多,所以這件事是母后做的嗎?」
「你懷疑是哀家做的?」
「敢問母后是與不是?」閔封瀾態度強硬了不少。
「不是。」睢婭否定道。
「可是程先家主程柰的事,是母后做的?」
「是。」睢婭大大方方的承認道。
大約是覺得自己表達的意思不夠清楚,在頓了頓之後,睢婭淡淡的道:「即便歲月能夠重來,我也一樣會做的。」
「所以您怎麼證明程筠墨的事不是您做的?」
「是我做的,我自然會承認。事情做都做了,難道我還怕承認嗎?」睢婭淡淡的道,帶著一絲傲骨。
睢婭確實用不著撒謊。
作為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即便是年幼的時候在家裡受了些許氣。
但那也已經過去了。
更何況,那是屬於另一個睢婭的記憶。
而不是她的。
她是世家出來的姑娘,是尚在襁褓便被閔彥母妃欽點的皇子妃。
所以外人即便看不上睢氏,也不能為難她,皇族的面子,無論如何還是要給的。
後來嫁給閔彥,無論她曾經做過什麼,閔彥都不會說什麼。
即便大臣想說什麼,閔彥也會一力擔下來。
只是,她不是年幼的睢婭,誰若是讓她不愉快了,她會讓那個人更不愉快。
自從成了太后,雖然眼下不再垂簾聽政,宋庭渝在離開帝都之前,將她的勢力收拾了一番。
但若是有心想動她,也還是要掂量掂量的。
畢竟這些年的勢力,即便宋庭渝再厲害,也不可能將她手中的人全部清理乾淨。
又或者宋庭渝在閔彥生前與他達成了某種約定,讓宋庭渝不能處理她。
所以她確實沒有必要說謊。
她也不至於為了旁人自貶身價。
「您真的沒有騙我嗎?」閔封瀾又問了一句,眼神里透著濃濃的懷疑。
「這些年來,我不是瞎子,母后與程家的恩怨,我不想知道。」
「但母后可知程筠墨在北疆出事的後果?」
閔封瀾頓了頓:「想來母后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我是不會在意。」
旁人的生死與她有什麼關係?
「但我沒有動就是沒有動。」睢婭淡淡的道。
復而已經有了些許不耐煩道:「你還想知道什麼?」
「兒臣告退。」閔彥起身道。
睢婭的話他能相信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得知程筠墨的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問她。
也許在這件事上,他信不信其實是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問出的結果。
也許他只是想要問一問吧。
閔封瀾站在壽安宮門前的路上,紅牆灰瓦,似乎與之前不同。
程亦卿在聽到程筠墨因行蹤泄露而受傷的時候,差點在程家待不下去,他爹爹是怎麼死的,他雖然沒有在現場,但過程也還是知道的。
不過才過去一兩年,難不成真以為他們會忘的一乾二淨了嗎?
他們又不是健忘,程家在他爹爹去世之後發生了多少事情,他到現在也都歷歷在目。
更別說他娘親也去世了。
因為皇族,他與姐姐被迫變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他姐姐為了程家,也被迫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北疆,繼續為皇族做事。
而皇族居然還試圖將對他爹爹做過的事,在他姐姐身上上演。
他怎麼還能在程家坐得下去?
那不是別人,眼下在北疆孤苦伶仃一個人受傷又受氣的人,是他的姐姐。
那是他的姐姐啊!
真的是氣死他了。
程昭一把把他拉下來坐下,安撫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確認墨兒在北疆的狀況。」
「墨兒平安就是最好的結果。」
「更何況,這件事也未必是皇族做的。如今天下人都知道皇族與程家關係不好,但如今也是皇族需要仰仗程家的時候。」
「皇上剛剛親政,丞相之位空懸,朝堂正是變數多的時候,皇上恐怕比我們更想墨兒平安。」
「這件事,有人想要趁著渾水摸魚也說不準。」程昭十分冷靜的分析道。
「可即便是這樣,皇族也脫不了干係。」程亦卿憤憤的道。
「自己作出來的爛攤子,卻要我們程家不計前嫌的收拾。」
「亦卿,這也是程家立世的根本之一啊。」
「我們被上位者需要,所以我們程家才能夠立在這裡。」
「倘若我們不能被需要,或許皇族對我們做的就不止這些了。」程昭十分清醒的道。
「所以我該怎麼做?」程亦卿一臉不甘心的道。
「只要程家還是那個程家,別人在動你姐姐的時候,就不可能不考慮動了她之後,程家是什麼反應。」
「所以,亦卿,程家才是你姐姐真正的靠山。」
「一個人縱然再厲害,她也有累的時候,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我明白了。」程亦卿重重的點了點頭:「我這就派人去北疆看姐姐,而我會留下來好好守著程家。」
程筠墨的事,最後還是要給出一個結果的。
無論真相如何,結果就是軍中混入了北狄的探子,這件事也理所當然的歸到了北狄的身上。
順理成章的將皇族的嫌疑洗清。
只是這樣的結果,至於別人信不信,那就不可而知了。
而先前程柰出事,也因為這次程筠墨出事,而再一次成為熱議的話題。
只是這一切都與程筠墨無關,她不相信什麼結果,但她相信她查出來的。
至於結果與真相一不一致,她並不在乎。
程筠墨撫摸著這個與景牧一樣的人,甚至在觸動了機關之後,都能為她簡簡單單的拿個書、遞個筆。
程筠墨看著她耗費了許多個晚上,熬了許多個大夜,才做出的這個與景牧一模一樣的木頭人。
卻在要送的時候猶豫了。
有些時候真相知道的太清楚並不是太好,她不光知道了她行蹤泄露的原因,還知道了景牧為了救她都做了什麼。
連帶著知道景牧這麼多年都做了什麼,在他身上都發生了哪些事?
世家想要查人那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不用太長時間,所有細節都會被查到。
更何況是最近才發生的?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在要不要送這個木頭人上猶豫。
為什麼是景牧?
為什麼偏偏是景牧。
偏偏是這個她想要共度餘生的人。
景牧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文雅,克己復禮。
也許他本人或許與他表現出來的剛好相反。
正常人絕不敢單槍匹馬的去北狄,也不敢連眼都不眨的殺許多人。
更沒有試圖將皇族與閩南程家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勇氣。
而這些,景牧都做了。
可這些能怪景牧嗎?
在知道景牧的身份了之後,他做這一切也許只是為了活著。
也許只是為了更好的活著,不得不殺人,不得不算計人心,不得不做那一切。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玉家要殺她,要景牧殺她。
景牧曾經說過,他留在軍營是因為她。
所以,是為了殺她嗎?
所以,他會為了玉家殺她嗎?
程筠墨不確定,就是因為不確定,所以才猶豫。
她可以不在乎景牧的出身,畢竟在她眼裡,景牧是景牧,玉家是玉家。
但事實上真的是這樣嗎?
程筠墨褪下面具與斗篷,將景牧約了出來,在無人之地景牧十分自然拉住她的手,且溫柔的道:「阿榆今日有空?怎麼突然要出來轉轉?」
「公務是公務,公務是永遠做不完的,但心上人也還是要陪的,畢竟那麼搶手。」程筠墨在看到景牧臉紅的時候,不可避免的笑出了聲。
「阿榆的話可真是直接。」
「我程家的姑娘想來直接,從不扭扭捏捏,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程筠墨牽著景牧的手笑道。
「所以,阿歸,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什麼東西。」
程筠墨拉著景牧走到了一個被紅綢子包住的東西面前:「掀開看看?」
景牧依言掀開,在看到與他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眼前時,忍不住震驚道:「這是?」
「這是我送給你的。」
「我知道你有時候做事不方便,這方便你脫身,在做不在場證明的時候會更容易。」程筠墨淡淡道。
「所以,喜歡嗎?」
「你究竟熬了多少大夜啊?」景牧心疼的將程筠墨一把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