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不在乎
景牧剛剛回到家,把公子牧的衣服換下來,便聽見不孤來稟道:「公子,定北侯府來人了。」
定北侯府?
說來自從那一次不歡而散之後,他就沒再踏入定北侯府的大門。
此番派人過來,恐怕也是因為他意圖殺害程筠墨的謠言。
畢竟那些謠言傳的有鼻子有眼,即便沒有發生過,也被傳的像是發生在很多人眼皮子底下的事。
程筠墨背後的程家,鼎盛的時候,連皇族都要避其鋒芒。
就算是現在的程家,也不是定北侯府之流能夠得罪的。
所以定北侯府來人也在景牧的預料之中。
景牧換了一套衣服,然後去見了定北侯府派過來的人,淡淡的道:「不是說要見我嗎?」
「那走吧。」
景牧來到了定北侯府,這座宅子他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就在這屈指可數的記憶里,對這座宅子的印象委實算不上美好。
景牧進了定北侯府,一路走到了客廳,看見景輝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只有他,沒有其他下人。
而跟著景牧過來的下人,也在景牧踏進客廳的那一刻,十分自覺的停下了腳步,退下了。
「景牧見過世子哥哥。」
即便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景牧還是十分恭恭敬敬的對著景輝行了該行之禮。
「程筠墨的事,真的是二弟做的嗎?」
「世子哥哥問這些做什麼?」
「是不是有人威脅你,讓你必須這麼做?」景輝臉上的著急清晰可見。
「沒有。」景牧答的乾淨利落。
即便是他告訴景輝有,又能怎麼樣?
是定北侯府能夠為了他與玉家反目為仇?
還是能夠讓他活下來?
「你怎麼那麼糊塗?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景輝痛心疾首的道。
為了活著。
景牧斂下眉眼,不帶任何感情的道:「世子哥哥,此番讓人喚我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你究竟知不知道動程筠墨的後果?一旦程家追究過來的話,定北侯府未必能將保保下。」
「定北侯府什麼時候為我出過頭?」景牧靜靜的看著景輝,語氣平淡,像是只是在訴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實。
景輝沉默了一會兒,發現景牧的這句話,他還真的沒有辦法反駁。
這些年來,景牧很少依靠定北侯府。
又或者是,定北侯府對景牧幾乎是處於不管不問的狀態。
「你也是侯府的人,你出事了,定北侯府肯定是要站在你這邊的。」
「這句話你信嗎?」景牧嘲諷的笑了笑:「倘若我出事了,恐怕第一個將我推出來的便是定北侯府吧。」
「二弟怎麼會這麼想?」
「我為什麼不這麼想?」景牧反問的道。
這些天,自從邵容與被玉文溪控制住之後,他不得不殺了程筠墨以妥協的時候。
有事情睡夢中,他都控制不住的在想。
他為什麼會遭遇這些?
如果當初被定北侯府推出來請罪,被送去南疆玉家的人不是他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經歷這一切了?
他不會認識程筠墨,也不用被迫去殺程筠墨。
真以為這些年為玉家殺人的生活,他很喜歡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做一個普通的少年郎。
不做南疆公子牧。
不做定北侯府嫡子。
只做一個恰好生在這人世間的普通少年。
可事到如今,誰又會在乎他的想法。
說到底,這些年他仍然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玉家的殺人工具,隨時都可能被人推出去送命的人。
「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便回去了。」雖然很糟心,但景牧面上不顯,聲音仍然四平八穩,看不出任何異樣。
景牧在轉身之後,走了一步,突然停下來,扭頭道:「世子哥哥放心,我所做之事,一定不會牽扯到定北侯府。」
景牧勾了勾唇角,帶著一點點譏諷:「可能也牽扯不到定北侯府。」
「畢竟世人都知道,定北侯府嫡次子景牧生於帝都,卻長於南疆。」
「便是真的有教養不當的罪名,那也是南疆玉家應該擔的罪名,與定北侯府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你連南疆玉家也不在乎嗎?你動了程筠墨,玉家又豈能討到好處?」
「玉家與程家又離得那麼近。」
「我不在乎。」景牧一字一頓的道。
倘若玉家能夠在因此倒下的話,他恐怕在睡夢中都能笑醒。
他也不必在這裡苦苦思考,他要如何做,才能既保住程筠墨,又能保住邵容與了。
倘若這兩個人都能好好的,玉家也不在人世了。
他的生死或許就不那麼重要了。
景牧十分糟心的從客廳里出來,還沒有走幾步,就看見玉紓憂在那裡站著。
景牧看了玉紓憂一眼,收回了眼神,行禮道:「景牧見過母親。」
「你怎麼來了?」
「世子哥哥有事與景牧說,所以景牧來了。」景牧不卑不亢的道。
「沒什麼重要的事情的話,不要讓輝兒替你操心,那麼大的人了,自己的事情也該能處理好了。」
「輝兒每日都要去軍營,很累的。」玉文溪道。
景牧忍不住抬頭看了玉紓憂一眼,然後恭恭敬敬的應道:「是,只要世子哥哥不干涉景牧所作所為,景牧保證不給世子哥哥添任何麻煩。」
景牧說完還看了景輝一眼,然後不管他們有什麼反應,略顯敷衍的行了一個禮之後,便向定北侯府的大門走去。
他們母子情深,他又何必留在這裡。
而且他又不是沒有事情做了,他也很忙。
能在百忙之中過來走這一遭,純粹是穩住他身為景牧的時候,在人前的形象罷了。
玉文溪看著手下人打探過來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他還真動了程筠墨。」
「看來二公子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惜命。」
「既然已經動了程筠墨,那就由不得二公子猶豫了。」玉文溪將心落一半回肚子里。
程家不是好相與的,動一下與殺了程筠墨的結果其實是一樣的。
景牧就算不為了其他,只單單為了活著,也會十分主動自覺的將這件事做絕的。
深夜,景牧像往常一樣出現在暗室里,看著已經在那裡等著的玉文溪,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自顧自的找了一個位子坐了下來。
「二公子居然真的動了程筠墨。」玉文溪嘆道,不知道在感嘆什麼。
「這不是姑娘最希望看到的嗎?」景牧淡淡的反問道。
無悲無喜,彷彿動程筠墨這件事並不是他曾經非常抵觸的事。
彷彿並不知道,動了程筠墨之後會有什麼後果。
「這是邵容與的地址。」玉文溪掏出一張紙,遞給景牧道。
景牧接過這張紙,並沒有立刻打開看,而是十分溫柔的笑了笑:「姑娘還是一如既往的守約,沒有讓我白白辛苦一場。」
「二公子既然動手了,那就要儘快了,畢竟程家的人也不只是擺著看的。」
「不用姑娘提醒,只要我確定邵容與安然無恙,該怎麼做,不用姑娘說,我自然都會一一做下去的。」
「希望二公子遵守約定。」
「只要姑娘不反悔,我就不會反悔。」景牧淡淡的道。
「二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儘管告訴文溪,文溪必定竭盡全力幫助二公子。」
「姑娘會讓玉家人摻和進來嗎?」景牧略略挑了挑眉,言語裡帶著濃濃的不信任。
「看情況,二公子真正動程筠墨的那一天,文溪無論如何也要去見一見這重要場面的。」
「程家人可不是說殺就能殺的,尤其還是程筠墨這樣的人。」
「說白了,還是姑娘不信任我,不相信我會真的對程筠墨動手。」
「想要在現場監視我唄。」景牧不咸不淡的接道。
「二公子誤會了,文溪純粹是想長長見識。」玉文溪嬌俏的笑道。
「那文溪陪二公子去見邵容與?」玉文溪轉移話題道。
「也好。」景牧應下道。
「與姑娘一起見見也好,若是出了什麼不該出的意外,那景牧也好與姑娘商量。」
景牧換了公子牧的衣服,離開了家門,被玉文溪親手蒙上了眼睛,然後上了馬車。
玉文溪陪著景牧上了馬車:「必要流程,還請二公子理解。」
「自然是要理解的。」景牧淡淡的道。
玉文溪若是那麼輕易的就讓他將邵容與救出來,他也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了。
換衣服的時候,他看過玉文溪給的地址。
上面的地址,與不給也沒什麼差別。
不清不楚,若是真的按照玉文溪給的地址去找,除了給玉文溪提供摸他底的機會。
也沒有其他的作用了。
玉文溪不信他,也自然也不信玉文溪。
景牧在馬車開始走動的時候便不再說話,開始在心裡默默的算著馬車行走的路線。
只是玉文溪大概也想到了這一件事,時不時的與他說上幾句。
試圖在防著景牧算馬車行走的路線。
景牧順著玉文溪的話接了幾句,只是他們之間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往往三兩句話之後,便沒了後文。
還都是沒什麼價值的廢話。
果然,他們兩個人之間還是互相算計更有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