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結局
白老大夫正在指點陳路達認葯,一名內醫正風風火火的跑過來:「老大夫,白大夫,快,陛下來了,召見您吶。」
「哎喲喂,慢點,我的老骨頭。」白老大夫還把藥材放下,就被拉著走了。
「您老真是面子大,陛下都親自來了,就在您的院中,來來來,走不動我背著您走。」內醫正恨不得把白老大夫當祖宗供起來。陛下回宮,其他太醫都沒帶回來,就帶著這老頭,雖還沒給官職,但看這熱乎勁,指不定就是頂頭上司了。
「拜見陛下。」白老大夫至今都難以置信,當初那個背著髒兮兮孩子的俊朗男子,為了妻子甘願捨命的男子竟是大辰國君。
「白老先生無需多禮,請坐。」永徽帝上前一步,未等白老大夫行禮便扶起他,內醫正眼觀眼鼻觀鼻,對這位陌生的老大夫敬仰達到了一個新高度。默默退出房門,守在了門口。
「老先生在宮中可還住得習慣?」永徽帝道:「您應該多休息幾天,身體為重。」
白老大夫道:「多謝陛下關懷,小民身體康健,雖說太醫院內高手眾多,但娘娘如今體質比較特殊,所以恕小民代庖越俎。」
永徽帝道:「老大夫事必躬親,朕甚為感激,朕此次前來,也是想與您商議,皇后可是懷的雙胎?」
白老大夫道:「正是雙胎。陛下可是擔心娘娘的身體,其實這也是我所擔憂的,娘娘天生骨骼嬌小,加之之前元氣大傷,即便調理得當,生產時也是十分艱難,唯一的辦法就是用藥催生,但對身體損傷極大。」
永徽帝道:「有沒有可能提前剖腹產?」
「剖腹?」白老大夫略加思索道:「我曾聽聞此法,但是從未見過。」
「老先生以為西方醫學如何?」永徽帝話鋒一轉問道。
白老大夫道:「學醫者,無國界之分,醫者共仁心,應廣收博採,加以利用。」
永徽帝道:「正是如此,國家要鬧熱,必需家保康強,而行醫正合此道。朕方才說的剖腹之法便是來自西方醫學。京城有個博濟會,是西方傳教會,裡面的安娜修女曾為國公夫人開腹切除腫瘤,朕以為醫者無國界,應取長補短,加以弘揚。如今太醫院皆是男太醫,女侍醫極少,但事實上女子的細心和韌性並不弱於男子。且女子受禮教禁錮,患了病往往羞於啟齒,或語焉不詳從而耽誤了治療。」
白老大夫頻頻點頭,確實,他以前接觸過女病人,都是因為羞於啟齒而丟了命。
「民間也有很多醫術精湛的女名醫。她們醫德高尚、醫技精湛,為民眾稱道。如今大辰都是零散的醫館,不成體系,朕打算在各地設立大辰醫院,凡大辰公民符合條件者免受醫療費用。同時建立醫學院校,選取有意學醫的人,不分男女,對他們進行培訓,成績優異者提供出外遊學機會,待到學成,再回國為民效力。」永徽帝擲地有聲。
白老大夫起身跪拜:「陛下仁愛天下,是大辰之福。」
永徽帝忙把他扶起道:「此事朕打算交由您去辦,您精通醫術,醫德高尚,不管是中醫和西醫,都應去其糟粕,取其精華,而不能用有色眼光去看待,您的仁者之心可以很好的把握這個點。」
白老大夫眼淚似有淚光,他從內心油然升起一股使命感:「我已近古來稀,沒想到還能有機會為國效力,臣必竭盡所能,不負皇上厚望!」他見過太多百姓苦,多少人因為一點小病,無錢醫治而死,若是如陛下所言,能建立起一個完善的醫學體系,這可是不止是醫者之福,更是百姓之福。
由於沐卉情況比較緊急,所以永徽帝吩咐白老大夫先挑出幾名有潛質的女醫,前往博濟會學習交流,一邊商議著如何建立體制與設備採購。
看著草稿上滿滿當當的數字,白老大夫有些擔心:「陛下,這…開銷也太大了吧。」
「怕什麼,朕剛剛又抄了兩個府,夠用上一陣了。」永徽帝大筆一揮,全批了。
兩人一直討論近深夜,次日永徽帝下達旨意,封白清林為太醫院院使,掌太醫院一切事宜。
永徽帝的建醫院之舉在前朝激起千層浪,今天永徽帝能改制醫學,明天就能變更祖制,朝中大臣抱團協商,打算抵制新政。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永徽帝上朝,輕飄飄道:「你們誰家沒有女子,誰家女子不生病,生了重病誰不指望醫師醫術高超,說來聽聽。」
「陛下,如今國庫空虛,大肆興起醫學只會加重負擔。」
永徽帝抬眼看向啟奏之人,道:「戶部尚書,你且告訴朕,你拿的俸祿是誰給的?」
戶部尚書道:「自然是大辰給的。」
永徽帝冷笑道:「大辰的錢是哪來的?」
「自然是徵收賦稅而來。」
「誰交的稅?」
「這…」戶部尚書道:「自然是百姓。」
「那不就是了,百姓交稅供你養你,自己卻連看病的錢都沒有,人都死了你來給我交稅啊?」永徽帝道:「看來你家私深厚,都抵得上大辰百姓納的稅了。」
戶部尚書想起前幾天才被擼了家產的那兩人,嚇得面如死灰:「臣絕對沒有,陛下明察。」
「陛下息怒。」禮部尚書出列啟奏:「我大辰女子向來教導賢良貞德,這和男醫混學,拋頭露臉,實在是有違祖訓。」
「禮部尚書,古代有名孝子,他老母得了婦人之症,羞於言齒。男醫師道有救,如果你是那名孝子,你是同意治還是反對治?」
禮部尚書左右為難,若是反對,便是不孝,若是同意,又有違婦道。
「大辰男女比例是3:4,也就是說,每七個人中,便有四名女子,試問,是男的看病多還是女的看病多。還是說,看著家中女子活活病死才算遵守祖訓。生活除了詩書禮樂,還有苟且,婦人亦要讀書解文字,知古今情況,擁有一技之長。」
禮部尚書抹了把冷汗,道:「陛下英明。」
「今大辰要務,惟在遵守舊制,不必紛更,朕只是做了該做的事罷了。」此言,便是之後不會再改制了,這樣一想,眾大臣都感覺起醫院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了。
永徽帝板著一張臉,下朝回到椒房殿,在沐卉面前才換上了笑容,他把今日的事與沐卉說了,笑道:「這些人就該打個棒子給個糖。」改革醫學是他在拋磚引玉,現在看來明目張胆的提出實行新政,還是太大壓力了,要徐徐圖之。
「今日寶寶們可乖?」永徽帝摸了摸沐卉的肚子道,突然手心一陣感受到一陣動彈,他驚訝的睜大眼睛:「卉兒…剛剛…」
沐卉忍俊不止:「這是胎動,小傢伙們在和你打招呼呢。」
永徽帝心裡湧起一股陌生的溫情,他小心翼翼再把手放上去,過了好久,肚子都沒再動,他有些擔憂的看著沐卉。
沐卉笑道:「剛剛我也是嚇了一跳,這是他們第一次胎動呢,應該是月份還淺。」
永徽帝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瞼,他道:「卉兒,把岳母和黃嫲嫲接進宮住一段時間吧,我這段時間太忙,怕忽略了你。」
沐卉很是諒解,她溫柔道:「你儘管放手去做。」
緊張的情緒唯有此時得到緩解,兩人靜靜的享受著難得的溫馨一刻。
轉眼又過半年,這半年裡,以遵守舊製為障眼法,永徽帝一點點的瓦解世家的勢力。振綱紀,重詔令,核名實,固邦本,足食足兵,鞏固國防。各級官吏兢兢業業,辦事效率大大提高,全國官場吏治清明。永徽帝的威望也是空前絕大,被百姓譽為千古明君。
「陛下,今日是您的誕辰,理應普天同慶。」
永徽帝心思都不在朝廷之上了,馬上到沐卉預產期,他心急如焚,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誕不誕的。
「無事退朝了。」下了朝,永徽帝直奔後宮。臨近預產期,沐卉的睡眠差到了極點,一個晚上起夜七八次是家常便飯,加上腹部的負擔越來越重,全身浮腫且疼痛,也就是每日永徽帝下朝後抱著她才能睡上一小會。
「卉兒,今日感覺如何?」永徽帝心疼的看著沐卉眼下的黑眼圈,別人家懷孕都長胖,只有她是越來越瘦,不像懷孕,倒像受罪,他恨不得以身相替。
「啊。」沐卉還未回答,被撐到極致的肚皮便狠狠地動了一下,像在回應永徽帝一樣。
「壞寶寶,等你們出來我再收拾你們。」永徽帝又氣又無奈道。
每次看著永徽帝與孩子的互動,沐卉就忍不住發笑。笑著笑著,聲音便有些不對了。
「卉兒,怎麼了?」永徽帝見沐卉雙手捂住肚子,連聲喊人過來。
為了以防萬一,永徽帝在宮中建了一個手術室,把安娜修女也接進了宮。
「沒事,只是有些陣痛。」過了一小會,沐卉蒼白著臉道。
安娜修女和張氏幾人拜見過永徽帝后,檢查了一下沐卉的情況,道:「是陣痛,還要一些時間。」
「是現在剖嗎?」永徽帝表現得冷靜,眼裡卻顯露出緊張。
「不用急,皇後娘娘的胎位是正的,可以先試著順,如果不行再剖。」安娜修女建議道。「一旦剖了,日後便沒再孕的機會了。」
張氏和茹雪想扶著沐卉起來走動,可是沐卉已經疼得沒法把酸痛的腰背直起來,臉站著的時候腿都在發抖。
「剖,馬上剖!」永徽帝毫不猶豫道。
安娜修女叫出女子醫療隊,將沐卉放在手術推車上,推進了手術室。
「卉兒,別怕,想著寶寶們,一切都會好的。」沐卉咬緊牙關,疼得全身發抖,她看著永徽帝發紅的雙眼,卻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手術室的門關緊,過了一個時辰,門打開了,兩名女醫抱出兩個孩子:「恭喜陛下,是龍鳳胎。」
永徽帝卻是連聲問道:「皇后怎麼樣?」
「母子平安,娘娘因打了麻醉,暫時還在昏迷中。」
聽到這個消息,永徽帝的心才放了下去,他吸吸鼻子,抬頭看了看天,不讓人看到他潤紅的雙眼。
那邊太皇太后聞訊趕來,看了兩個孩子喜愛得不行,對永徽帝道:「還不快來看看你的小皇子和小公主。」
永徽帝如夢初醒,這才走過去看那新生的兩個小傢伙。他第一次看到這麼丑,這麼小的孩子,有些手足無措。
太皇太后見永徽帝抱著孩子,高興得合不攏嘴,一疊聲讓人看賞。「這兩個孩子倒會選日子,和他們父王選了同一日出生。」
過了一會,沐卉被推出了手術室,永徽帝把孩子交給旁人,連忙上前去牽住她的手,和她說話:「卉兒,孩子很好,你真的很棒!」
沐卉感覺眼皮沉重不堪,每一次睜開都要拼勁全身力氣。突然一聲嘹亮的嬰兒哭聲把她從沉睡中喚醒,她睜開眼睛,正好對上永徽帝關切的目光。暖橘色的宮燈罩得椒房殿內一片通明,原來已經是晚上了。
「卉兒。」永徽帝端來水,一點點的餵給她喝。
「孩子呢?」沐卉有些緊張道。
「放心,兩個小傢伙都精神得很。」永徽帝從旁邊的小床上抱過來兩個孩子,放到沐卉身旁。看著齊齊整整三個人,永徽帝心裡滿滿的,歷經三生兩死,他終於有了自己的家,歲月靜好,安然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