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文人上門
呂璇瀅神色凝重,輕聲說道:「吹簫的人離得很遠,簫音是用精神力逼出來的。」
李千細細一聽,果然如此,心中不由得生出警惕。簫聲嗚嗚咽咽地吹了時許,忽聽虎神宗笑道:「月落風清,永夜幽曠,足下簫聲中飽含殺伐之音,也忒煞風景了吧!」
簫聲一歇,忽聽有人冷笑道:「你倒不怕死,還有品曲的雅興?」
李千與呂璇瀅對望一眼,紛紛是搶出艙外,只見月落西山,東方微明,一葉輕舟從上緩緩飄來,距大船尚有二里。船上那人的說話聲近在耳邊,從容平和,似乎並不費力。
虎神宗笑道:「生死有命,畏縮也是無用。足下修為精深,名號也必定響亮。」
那人淡淡地說道:「要知我的名號?嘿,你還不配。」
虎神宗笑道:「奇了,人族莫非都是如此這般,都是坐井觀天的狂徒?」
那人略一默然,揚聲說道:「好,我記下了。坐井觀天,一字一掌,臭神人,別忘了,你欠我四掌。」言下之意似乎是將船上之人視同無物。李千聽了這話,暗暗氣惱。小船順江而下,逼近大船,東方晨光初露,船上的人物隱約可辨。
船頭之上坐著一名青年文士,容顏俊秀,頭戴青紗小冠,身著雲錦儒衫。身後立著個俊美童子,環抱一柄斑斕魂兵古劍,唇紅齒白,眉眼靈動。若非二人面帶殺氣,此情此景,真如極雅緻的工筆圖畫。李千瞧那文士,心頭一驚,暗暗贊道:「這人倒是儒雅的緊。」
卻聽虎神宗在艙內笑道:「小兄弟,還請入艙一敘。」
呂璇瀅偷偷拽了李千一下,二人退入艙中。虎神宗坐在桌邊,捧著一隻青花瓷碗,正在品茶,見了二人笑道:「二位救命之恩,虎某銘記在心。常言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虎某一具殘軀,死不足惜,二位前途遠大,趁著對頭未到,快快走吧。」
虎神宗說的是生死大事,可是談笑自若,就像閑坐聊天一樣。李千聽得心頭一熱,衝口說道:「什麼話?還沒打,先要逃?」
呂璇瀅也跟著說道:「是啊,那個書獃子有什麼了不起?」
虎神宗濃眉一擰,心中暗暗想道:「這兩個孩子真不知厲害,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虎神宗不及勸說,忽聽道一聲長笑,門前人影閃動,那青年文士大袖飄飄,走進門來,冷笑說道:「我當有幾個蝦兵蟹將,原來是兩個沒長大的小孩?」
虎神宗不料來人如此迅疾,吃了一驚,他素有大將之風,心中驚急,面上卻是如止水不波。呂璇瀅被來人如此輕忽,心頭作惱,文士話音一落,她就反唇譏道:「我當什麼英雄好漢,原來只是一個長鬍子的女人。」
文士一怔,隨即是皺眉說道:「你說誰?」
呂璇瀅笑道:「就說你!裝模作樣,沒一點兒男子氣概。」
李千忍不住撲哧笑了出聲。文士眉眼俊秀,實有些男生女相,被呂璇瀅一嘲諷,不由暗暗氣悶,盯著她說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呂璇瀅笑道:「大家都喚我女賊,被你再叫一次,也不打緊。」
文士罵過以後,微覺後悔,誰知這美貌女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不由心中糊塗,又見呂璇瀅目光掃來,不由雙頰發燙,心慌舌燥。為掩窘狀,掉過目光,盯著虎神宗說道:「你是首腦?」
虎神宗心想道:「這人武功雖高,說話行事卻像個孩子。」
他目光一閃,隨即是微微笑道:「凡事沖著我來,與他們兩人沒關係。」
文士冷哼說道:「都死到臨頭了,還講什麼義氣?」
虎神宗端起茶碗,隨即是笑道:「好,咱們不講義氣,先講客氣。虎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說罷左手撮指成刀,將瓷碗削落一塊,疾若飛箭,向那文士射去。第一塊瓷片方出,虎神宗信手揮灑,又削落一片,一時嗤嗤作響。瓷碗面捏泥塑,被他輕描淡寫地削成了十來片,前後相續,筆直連成一線。李千與呂璇瀅二人見虎神宗傷重之餘,還是如此掌力,一時又驚又喜。
那年輕文士卻紋絲不動,嘴角冷笑,忽地雙手一圈,那串瓷片被他掌風牽引,變了方向。文士雙掌一合,如抱太極,只聽紛然脆響,十餘片碎瓷又合成了一隻茶碗。文士手掌再翻,「噗」,茶碗被嵌入身側門板,絲絲密合,瞧不出一絲裂紋。這一招無論手法,均是妙入毫巔。
虎神宗笑容隨即是一斂,盯著那隻瓷碗微微發怔,皺眉說:「太極兩散功?」
那文人呵呵冷笑道:「算你有見識。」
虎神宗濃眉一挑,笑道:「足下是神通門人?」
那文人卻是不答話,而是輕飄飄的一步,向前跨到丈余。李千心知虎神宗身負重傷,不是對手,一個箭步縱上,左拳斜遞,右掌直吐。這一招山氏神通「搬山蹈海」出自石陣當中的神通,出拳時勁力藏於腰腹,一遇反擊又傳至拳掌,當真如同一座大山匯聚山河當中。
那年輕文士見他招式精湛,臉上微有詫色,揮袖拂開李千左拳,左掌急吐。「噗」的一聲,兩人二掌相抵,李千失聲悶哼,一個筋鬥倒飛出去,豁拉拉撞穿艙壁,其勢不止,直往江心落去。呂璇瀅大驚失色,飛奔出門,伏在船舷邊高叫道:「李千,李千……」
但眼見波濤洶湧,哪兒有李千的影子,呂璇瀅心痛欲裂,眼前淚水迷糊。一回頭,只見年輕文士已和虎神宗動上了手,兩人都用掌法,招術精奇無方。虎神宗重傷未愈,施展不開,拆到六招上下,那文人大喝一聲道:「著!」
虎神宗跌退三步,右臂軟垂,胸口鮮血湧出,瀝瀝染紅衣襟。那文人並不追擊,眉毛微微一揚,淡淡說道:「你身負重傷,我本不該出手。但兩族相爭,不比大荒恩怨,只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