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懸崖谷(7)
「族長~」紅色指甲在輕點男人肚子,衛容在嬌嗔,「您是不是瞧見奴家老了,嫌棄奴家了……」
「怎麼會。」族長樂呵呵的捏捏他的小手,誇讚道:「小容兒依舊貌美。」
可惜不年輕了。
男人覺得遺憾,但也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免得他同自己胡攪蠻纏。
身子柔柔靠上男人胸膛,衛容小心試探,「那奴家有一件事想求求族長,還望族長答應……」
他咬了咬唇,作可憐狀,「就看在奴家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族長……」
「哎——」男人擺擺手,立馬答應下來,「小容兒最得我心,若有要求,怎能不依?」
肥手摸上衛容的下巴,在那裡用力掐了掐,很是滿意,「若不是小容兒告知,我都不知附近竟有那兩位有趣的美人……」
是的,夜子桑和燕飛的捕捉,並非是意外,而且懸崖谷集市那日,他們兩人去查探過衛容的領地。
自己碰上門的獵物,怎能不捉呢?衛容眼底劃過陰翳,面上卻是嬌笑,他沒有忘記應付這個老色鬼。
衛容兩頰羞紅,眼神媚得要滴出水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有些猶猶豫豫,「族長,奴家想要求的……正是這兩位美人中的其中一位……」
「嗯?」尾音稍稍提高,是為不滿。
衛容假裝驚慌,連聲安撫,「族長莫要誤會,且聽奴家說完。」
「說吧。」族長將人推開,摩挲案邊酒杯。旁邊那人自覺拿起酒壺,為他倒上滿滿一杯,「族長有所不知,我與那桑奴,都出身在白丹觀,是舊識。」
「哦?」此言一出,倒是引人詫異。
「說起來,白丹觀覆滅,便是他引來的災禍。」眼角落下淚水,衛容語帶哽咽,「他利用小廝,向劍符宗弟子秘密泄露白丹觀的內情。」
「又親手繪製了觀內地形圖,趁觀長走火入魔之際,帶領劍符宗等人殺進白丹觀,確生生的把族長您的一塊好基地摧毀個盡!」
「但!」話鋒突然一轉,衛容「啪」的跪在地上,哭得可憐,「桑奴之所以膽敢冒犯族長,一是因為不知族長大業,二是因為觀長待他實在糟糕!」
「若非如此,他又怎會在三年前,夥同劍符宗弟子,再毀青城附近的鬼廟呢!」
額頭撞出紅腫,衛容慷慨激昂,一幅要替人頂罪的模樣,「還請族長忘記那兩棵因基地被毀而枯萎的神樹,忘記桑奴曾經犯下的大錯,允他一命吧!」
「奴家願意……」衣袖掩面,衛容泣不成聲。
金盞酒杯扔向牆壁,砸出一個深坑,族長掐住衛容的脖子,手下用了狠勁,「你說,三年前,他毀了我兩棵神樹基地?」
懸崖谷有過傳言,族長曾經有位男兒骨肉,聰明伶俐,是為少主。
后因三年前神樹枯萎,丹神震怒,使其慘死在神樹前,皮肉脫落,白骨稀碎。
「我、我、我……」胸前空氣逐漸減少,衛容掙扎著用指甲抓他,方才喚來些許空氣,「族、族長,奴家不敢妄言。」
捆脖鐵臂鬆開,衛容瞬間跌落在地,卻也不忘苦苦哀求,「族長,那年在巷尾,奴家有幸,得您垂憐,不僅把我身上的重傷醫治好,還把我帶回了懸崖谷。」
「大恩大德,奴家從不敢忘。」
「可奴家今日斗膽,實在是因為桑奴……」杏腮落滿水珠,衛容笑得勉強,「奴家有一弟弟,與桑奴年齡相似,模樣也如他一般精緻,可惜早早亡命……」
「暏人思人,奴家見到他,實在是不忍心,我那弟弟,是我唯一的家人啊!我又怎能連個念想都不留下呢!」
哭哭笑笑,衛容伏身嗑頭,神態堅定,「還請族長成全奴家,饒桑奴一命吧!」聲音頓了頓,他緊緊閉上雙眼,狠下心來,「實在不行,還請族長允他一個痛快的死法!」
「唯一的……家人!」縫隙從壺底爬上,擊落香醇酒水,男人拍散酒桌,面容危險。
良久——
「小容兒……」
「在!」衛容急急應聲。
「你莫要仗著我的寵愛,挑戰我的底線。」他在警告。
「族長……」
「你的苦勞,還是用到別處去吧!」肥肉往身後一靠,族長合上眼帘,「不過那兩位美人嘛,也不是非死不可。」
輕飄飄幾句話,落地卻有千斤,「我會讓人伺候好他們的……」
伺候好他們,伺候好他們……衛容垂首,眉眼浮上興奮,以老色鬼的性子,他的意思就是要讓他們兩人生不如死呢……
比如,讓人玩弄他們。
懸崖谷有孿童滿屋,從前得過族長恩寵,有幸成長為人,可這被人玩弄者,心態又怎會正常?
尋找刺激,互相玩弄,是底下人的常態。
「下去吧。」心浮氣躁,族長開始趕人。
衛容瑟縮,道:「奴家能否再見他一面……」
「滾!」
「是……」
高大岩石,削出鋒利尖角,衛容趁著族長假寐,悄聲潛入金像長廊。
他是真心想要見桑奴一面的。
當年衛容予人古書,一開始是想要桑奴挑了白丹觀那個骯髒地方,他也好尋個好去處。
可這被關在囚籠里的鳥兒,哪怕羽翼漸豐,也不知這世道殘忍。
白丹觀覆滅,眾人離散,他竟無人願意收留。就連衛霖那個嘴巴刁毒的傢伙,也有人道他性子特別,值得收入門下。
何其可笑。
他溫柔忍讓,手上不沾一點血腥,只能重操舊業,再次委人身下。
這如何讓人甘心!
他乃葵姬,以殘念附親人之身,付出一切,只是想繼續從桑奴身上獲取些許法力而已。古書在手,日後拜入劍符宗門下,亦會有恩師相授法術。
好此前程似錦,桑奴分他些許法力又如何?可那人竟然不肯!竟然不肯!!
嘴角扭曲,衛容心頭全是恨意,破了他的魅惑咒,劃了他一道,又讓他掉進懸崖谷這等腌臢地,仇事種種,怎能不報!
他還要看,看桑奴重新掉落塵埃,遭人凌虐!這底下人的花樣,可不是這麼好受的。
臉頰堆起弧度,半是厭惡半是痛快,衛容吃吃的笑,「當年啊……我也是拼了半條命,方才爬到如今這個位置的……」
「只是你——爬不上來了!」
金色鍍門大開,衛容輕撫袍身褶皺,款款走了進去。門角青苔腐爛,將那金色的門邊,也染得污臟。
污泥吞噬,吞的是金色的門邊,還是其他人的良心呢?
答: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