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3章
「看這裡,你看韓郎君幹什麼?」白平頗有些沒好氣道,一切皆是因他而起,結果這個事情的罪魁禍首,到如今竟然還不悔改的模樣。
實在是痛心疾首,哪怕白蘋是小卜的主人,可是小卜如今的行為,讓她也終於感受到了幾分羞窘,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連她這個身為小卜的主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那,那個,現在既然韓郎君也沒有什麼事情了,我就先走了。」話音未落。
等韓非有些怔愣的回過神來,已是看見那個穿著一身淡綠長裙的少女,正是頭也不回地往自己所住的院子里走去。
輕紗似的輕鍛裙擺在半空中,因為行走間的動作而輕輕揚起,曼若似仙。
韓非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在下一瞬又是忍不住輕笑出聲。「現在你每日也只是在你的那一片碧波湖上瞧著,看著我的一切經歷,還有隻是我周圍附近的風景。這樣的去進行片面的揣摩和觀賞,又哪裡有自己親自腳踏實地的現在這片天下,這塊厚實的土地上去親身經歷來的感同身受不是。」
白蘋眼見著碧波湖的薄霧之上的那個有些龐大的茸角的白色毛髮的狐面獅身,虎爪狼尾的小小動物著實愣了下,然後半垂著頭。
分明是虎爪,可實際上看過去卻是實在像是貓兒的梅花的爪子不住地在儘是薄霧的地上撓了撓。
這個模樣應該是心底已經是被她這樣說著,有幾分心動了吧。
白蘋維持著高深莫測的表情,無聲地看著小卜垂著頭,時不時還要猛然甩頭的動作,儘是矜然。
而浮月國離大明的國土最是相近,在先皇還是在位之時一直都是虎視眈眈著。只不過完全就是顧忌著他的父皇,先皇手中的據說暗中還存在的一批皆是武功高強之輩的隱衛,且還是當年的大明建國之時所一代代傳承下來的。韓非的步子頓了頓,有些不好回頭看女子此時臉上是如何表情,只是低聲道,「正是此字。」
縱然是他的家宅坐落在青城內的一處曲徑通幽處的地方,也還是經常在屋裡聽見外頭的成群結隊的人來來回回的腳踩在地上走過林子的咚咚聲響。
較之以前十天半個月都不曾有人走過的時候,著實是煩了許多。不得以,韓非又是重複了一遍,「師兄近來怎會忽然有空陪著老師一同前來,瞧著也比上一次看見的時候要更加洒脫許多。」
黑衣青年繼續挑著眉,那雙看著分明是有幾分風流的卻在這時候看著有幾分周正的眸子,在此時卻是莫名已經是有了幾分不屬於少年的成熟,「我的事情,師弟曾經親眼見識過又怎麼會不曉得,又怎麼會還有其他的事情。」
白蘋心中一陣氣悶。
一段時間下來,他一直都險些以為,其實主人在丟失了她曾經的記憶的同時,就連她那不得九竅也有七竅的腦子也丟了呢。
只怕是他也就真正對這個人放心下來了。
小卜暗戳戳的小動作,抱著他的姬長淮是一點都沒有發現。
只是正對面站著的韓非第一時間發現了姬長淮懷中的這隻白狸忽然之間表現出來的異常。
他愣了一瞬,又連忙掩下自己眼中出現的驚異的目光。
並未出聲將白狸的通人模樣的舉動告訴姬長淮。
也或許他一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白蘋微微垂著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卜夜裡實在是有些吵鬧,韓郎君……也是並不介意嗎?」
聞言,少年轉過身來,黝黑著的眸子定定的看著白蘋頗為不好意思的臉,他忽地淡淡道,「若。非說介意的話,二姑娘還能夠將……寵物抱回去?」
白蘋眨眨眼,對於心上人忽然之間的直白,很是有些懵然。
一時竟有些傻愣愣地在原地不動。自古以來,王侯將相,又是又多少人才會是有此殊榮。
不過他卻是沒有想到,只是之前一直都是莫不相識的人,現在卻是這樣的相信自己。
韓非眼神微動。
略略遲疑,「白蘋姑娘?」
「喵~」如此以來,為老師奔波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另外一位?
三人在一起行走著,白蘋在後面看的分明。除卻韓郎君今天仍是一襲青衫,墨發以寬長青髮帶束了,只是遠遠背影看了也覺得乾淨爽朗。
而韓非身旁的略微先他半步的老者,則是在腦後梳著髮髻,然後用一塊青帕裹著再以髮帶系著。然後接下來的幾番行走也都有模有樣了起來。
而姬長淮當初既然親自將白蘋帶到了韓非這裡,且不論自己所懷疑的,師弟韓非與白蘋姑娘是否相識,起因還是在這裡。中間,還有心情頂回去一句,無情的嘲笑,「欺軟怕硬!」
還上古神獸,自誇身份在四大神獸之上呢。
簡直就沒有一個比他更加沒臉沒皮,又愧對這個神聖稱號的神獸了。
一懟白蘋,奈何能力太低,小卜就立馬安靜了。
這一下,不僅是在外頭裝著不會出聲的鴕鳥。沒有人敢妄去斷言,是否以後的情況。
後來經過了恆古的討論,他們才是終於決定,隨著韓王室的決定,一同遷都。
白氏一族的族地,聽說至今還是在陽翟,且現在族中,除了有部分族人,就跟著她的父親族長一起待在了新鄭。
而其他也有一些族人,實際上是還待在陽翟地方,他們的老族地的。
不過家族如何,在白蘋看來,她是在國都新鄭出生,相較於家族的舊族地陽翟,她還是更覺得新鄭尤為的親切。
出來家族這麼久,也不知現在家中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若是說不想念,也是絕對不可能的。韓非抬頭,「師兄是想與非說些什麼嗎?」
李斯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腳下一用力站直了身子,仍然是雙手抱臂的模樣,一步步的,腳下的步子不變。一直到走到了只是距離韓非半步距離的時候才是站住了步子,看著韓非,慢慢的挑起來眉。
李斯要比韓非在年紀上大了十來歲數,縱然是韓非一直以來都是少年成熟的模樣,可是到底改變不了的是他實在是年輕的面容,還有的,是一個獨屬於少年人的身子的獨有的單薄。
與早就已經過了弱冠,到了而立之年的師兄李斯相比,實在是不能夠相差的。
韓非微微抿著唇,雖然已是背靠著青竹,可是在明顯師兄李斯靠近過來,因為有些明顯的青年的幾分偉岸的身影的壓迫之下,微微的不動聲色的小心後退著,更是讓自己貼緊了身後的青竹。
半晌,實在是退無可退,而面前的師兄李斯卻還是面露沉思著,不發一言。
韓非抬頭,「師兄,不知你可是有話要對非說?若是無話的話,非……」「你是想在不久之後,就讓自己徹底的再也不能夠說出話來?」
韓非眼裡不禁有些痛苦,「師兄……」
他喊到,「……師兄你應該明白的,我又怎麼可能會忍受自己那般……」
李斯看著韓非的這個模樣,突然之間伸出右手,動作太快,又是太突然,等到韓非反應了過來,剛是朝著一側的方向正要躲過去,卻是閃開已經是來不及。只是剛剛一偏頭就被反應也是極為迅速的李斯又是穩穩地拿住了他還算是幾分白凈的下巴。
韓非:「!」
……
「……師兄……」韓非緊皺著眉,不禁幾分因為被制鉗著的動作而不好動作,只是囁嚅著艱難出聲。
因為李斯的動作而微微仰起頭,但是雙眼卻是滿是驚訝地看著他的師兄。這個時候,又因為相比於兩人之外的其他人的與他人巨大的年齡差,李斯與韓非這種同在而立之前的青年男子,有的時候也算是極有共鳴時候。分明就在不久前,她還在和疆時一起去買東西的時候,還曾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看到了他離去的背影。
由於兩次見面所間隔的時間太短,所以白蘋現在還清晰地記得。
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的傷春悲秋的模樣,然後很是可憐的對小卜好一番大倒苦水。
一想到一旦自己離開了青城。
她會在看望父母兄長是否安好之後,就帶著小卜一起,開始居無定所的各諸侯國的遊歷之旅。
而韓非?
在她的設想之中,也應該是十年寒窗讀,最後在其授業恩師的帶領之下,漸漸成為一名能夠在這個特殊的時代的畫卷之上留下一筆最濃厚的痕迹的人。
因為她自信自己並不會看錯人。
她在韓非的眼裡,分明是沉著和冷靜的,她卻是看到了他隱藏在眼底深處的那一抹遠志。
這樣的話,那他們以後會走的路,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方向。
而這就代表了經此一別,怕是自此山南水北,此去經年,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了。
那時候的她哪裡知曉,現實就是這樣以快准狠的力度,在距離她做怨婦模樣僅僅不足兩天的時候,飛快地扇了她的臉。
絲毫不留情面?
而正好同白蘋一樣,看到姬長淮的馬車慢慢停留在了他曾經有幸跟著白蘋一觀的府邸之前。
看到那莫名熟悉的地方,還在姬長淮懷中努力掙扎著,卻始終逃不脫其抓緊的雙手的小卜猛然愣了愣神。
頓時安靜了下來,或者說是已經快要傻眼了。
這地方怎麼這麼……熟悉。結果聽到了姬長淮的話,他暗暗翻了個白眼兒。
這個韓非可是曾經,主人唯一喜歡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幾乎是為他放棄了所有的人。似乎大多時候,姬長淮總是穿著一身藍色衣服,就像是韓非,不管是兒時還是現在,他的衣櫃之中大多都是母親為他準備的青綠的衣服。
時間長了,自然也是多少習慣。
這時候唯一不一樣的,或許便是在場的李斯了。
姬長淮慢慢走近來。
韓非當即行禮作揖,「長淮師哥。」
姬長淮淡淡地「嗯」了一聲。
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方才正是一直都是那他比作眼前的例子的李斯。
他目光不變的定定地望著。
而李斯見狀,也是毫不認輸的回望了回去。
忽地,姬長淮有了動靜。
只見他後退了半步。然後朝著還是閑適著甩著雜草的李斯。
倒是它的另外一個名字,地獄花,更加的適合。
「小卜,你還從未跟我說過,這所謂的上古往生花,不可能助人往生卻是沒有任何需要付出的。那,既是我如今用了這往生花,我又要為其付出什麼?」小卜聽罷也是跟著又看了一眼,忽然覺得,好像事實就如主人說的一模一樣,甚至是,不遠不近地看著那幾團比夜色還要深沉幾分的影子,有一個忽地翻動了一下,小卜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還真的親眼看見了一個人無意識的翻了個身後繼續睡覺!
分明一開始他還稀奇地誇獎這些人盡職盡責的,卻不想一群人,這才到什麼時辰?不過是夜半,怎麼就全都睡著了?這個,主人被摔成了這樣,小卜是想笑又不敢笑,忍了忍,看白蘋面容實在是有幾分痛苦,再想著自己竟然還在想著嘲笑主人的事情,也不免有了幾分尷尬。只能幹巴巴地勸解道,「沒事兒,主人你看,你現在不是已經跳下來了嗎?我們還是趕緊躲吧,以後只要他們找不到我們之後,以後不就能天高任鳥飛了不是。」
是,這個時候自己哪裡還有心情顧的摔痛了哪裡,也不知道方才的一番動靜有沒有把那些暗地裡監視的人吵醒?
如果醒了的話,那才叫糟糕。
這樣想著,白蘋立馬不疼了,再疼也要忍著,疼也比到時候被抓起來后當做妖女被活活燒死的強多少倍啊。也是不久前,他才是略略地知道了自己的真實的身份。
原來,他的那個分明是在鄉野之中,卻是學識淵博,修養極好的父親,原來早在之前還是韓王室曾經最大希望的繼承人。
原來父親每一次都是望著韓王朝的當下,很少是為了自己。反而只是思念和緬懷著曾經過往的一切。
而據楚王派人過來遊說之時說過,他可以安排人通知現在的韓王室的韓王,也是他的伯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