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殿下是我的意外之喜
只有對江山社稷沒有威脅的公主才能平安活下來，她的每一個至親離世之前都叮囑她收斂鋒芒，要她永遠不能追查他們的死，要她遠離京城，平安活下去。
她帶著太子從火海中闖了出去，燃燒著的房梁從高處重重落下，狠狠地砸在她的背上。
寬敞的庭院中，戍守宮廷的禁衛軍和一些府邸離得近的大臣們姍姍來遲。
長姝懷中抱著太子，就那麼帶著一身的傷痕一步步從火海中走出去，烈火將她的臉色蒸的嫣紅，她處於高溫之下，懷中人卻一點點的失去了溫度。
數不清的嘈雜聲音將她包裹，人群沉默著，戍守宮廷的禁軍統領跪在她面前請罪。
長姝毫不猶豫的拔劍斬了他，在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的時候，她將太子交給了尚書令謝飛鴻，謝鈺的祖父。
然後她帶著一身傷，狼狽不堪的去了宣帝面前哭訴，說東宮有刺客闖入，求她的父皇為她做主。
她哭到雙眼紅腫，帶著滿身的血暈倒在宣帝面前。
再次醒來之後，所有人都告訴她，皇后薨逝，太子自焚於東宮。
長姝不肯相信，咬死了太子皇兄是被刺殺而亡，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與宣帝爭吵，直至宣帝說出讓她回去冷靜冷靜，沒冷靜下來之前不許出宮。
長姝就順勢將自己關在了長樂宮，任由一波又一撥的人過來勸她，她在信與不信之間搖擺，最後還是堅定自己的說辭，將來勸解她的人趕出了長樂宮，將宮門一閉就是三年。
太子死後半年，尚書令上表請致仕。
東宮的屬臣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遠離朝堂，或是被貶去地方，或是因罪入獄，等她終於調整好心緒將目光投向朝堂的時候，原本一片清明的朝堂人心潰散，許多人為求自保投入了其他皇子麾下，一些性子直的人幾次三番的遞摺子請求重查太子之死與溫氏謀逆一案，朝堂上明爭暗鬥斗得不可開交。
長姝將南絮留在宮中，她出宮在外一點點的將人心收攏過來，整合了東宮和溫家的殘餘勢力，將那些明面上忠於太子不肯變通的人趁機遠遠調走，又想方設法的重新安排人回到朝堂上。
她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艱難，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堂而皇之的在這裡展現自己的痴情，自欺欺人的保留下未央宮原本的布置，彷彿這樣就能夠欺騙自己她的母后從來沒有離開。
宣帝越是如此，長姝就越痛苦。
她輕輕垂眼，低聲道：「母后，我成親了。」
「一覺睡醒身邊就多了個人，可惜婚禮是什麼樣的我沒能見到，不過也無所謂了，駙馬是個很能幹的人，武將出身的人大多豁達，母后您一定會很喜歡他。」
她靜靜地看著畫中的女子，沉默了許久，輕聲說道：「母后，對不起，我沒有聽你和皇兄的話，要我獨善其身，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日後仰人鼻息的活著，我做不到。」
「如果您在天有靈的話，就保佑我往後都能順心如意，心愿得償吧。」
「……對不起！」
對不起，還有……原諒我。
長姝俯身叩首，額頭貼在手背上，是冰冷的溫度。
玄墨守在宮殿外，隱約能聽到一些壓得很低的說話聲，略有些喑啞的聲音似乎是在低聲哭泣，他下意識的想靠近聽得更清楚一些，卻又顧及到長姝硬生生的止住腳步。
長姝對他本就不怎麼信任，他不想再招了她的猜忌。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內的聲音漸漸消失，玄墨抬頭看去，不出意料的見到長姝從殿內走出來，眼睫微垂時，依稀還能看到上面星星點點的濕意。
玄墨輕嘆了一口氣，朝著她伸出手：「殿下，我們出宮吧。」
長姝現在殿階上，眼帘微垂，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沉默的看了他片刻，終於將手放在他掌心。
她其實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問玄墨，但她心中又有所顧慮，總覺得那樣的問題問出來太傷人心。
從鳳陽城到京城這一路走來，玄墨從來沒有做過半點傷她的事，他從一開始就表達出了自己的愛慕之情，從始至終都在幫她，朝上朝下儘力維護，遇到危險時也不遺餘力的護著她，這次更是拼著她可能長睡不醒的危險也執意要娶她。
長姝不缺愛，玄墨做的這些事不足以讓她交付出一顆真心，她或許仍舊不愛玄墨，卻做不到輕易地糟蹋他一番心意。
有些問題，真的問出口就無法挽回了。
長姝偏頭看著他，走在宮內長長的甬道上，四方是高高築起的圍牆，她微微攏緊雙手，輕聲問道：「你往後會一直留在京城嗎？」
玄墨輕笑：「如果我說不，殿下會隨我一起去邊境嗎？」
長姝微怔，然後搖頭：「不會。」
「殿下這話真叫我傷心。」玄墨也不意外，雖然對長姝的答案不怎麼滿意，卻也還是認真的說道：「若是邊境平安無事，我就可以在京中多留一段時間，倘若邊境戰事一起，我就可能隨時都要點兵奔赴戰場。」
他頓了頓，又笑道：「不過殿下也不需要擔心，就算真上了戰場，我也必定會活著回來見殿下。」
長姝微默，「本宮並沒有擔心你。」
「哦？」玄墨垂眸看著她，眼底分明藏著笑意，「殿下對我這麼有信心，篤定我不會受傷？」
長姝沒有說話。
「其實最開始在鳳陽城的時候，我接到的旨意就是護送殿下回京城，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都是意外。」
「我原本沒想著我和殿下會走到這一步。」
長姝望著他，問道：「本宮是意外？」
玄墨笑道：「於我而言，殿下是意外之喜。」
長姝再度陷入了沉默。
然而她自己沒有注意到，這一番對話下來，她的心情似乎沒有來時那麼糟糕，嘴角偶爾也會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比起她剛出未央宮時那冷得跟冰碴子似的臉色，現在的她狀態看起來真的要好太多了。
－－－－－－題外話－－－－－－
卡文了，容我理一理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