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烈焰劇毒
齊毓殤醒過來的時候，夜已經深了，淡淡的月光灑滿人間，積雪折射的刺眼白芒從窗欞跳躍而入，灑下一地碎銀。
房間內，燭火如豆，他漆黑冷漠的雙眸轉動了下，見柳鶯兒吊著右臂站在床尾，黑髮垂下遮住半邊臉孔，不知道在沉思著什麼，竟沒發現他已醒來。
看著隨著窗戶縫隙飄入房內冷風搖擺的藍色紗帳，他知道這裡是雪域松院角落分離出的小院子松濤苑中，自己居住了幾個月的房間。
不管之前經歷過多麼驚心動魄的廝殺，有沒有被黑鷹以小人行徑威脅，至少現在，他和柳鶯兒是安全的。
不過……
森冷黑眸轉了轉，他性感薄唇緊抿，冷冽強勢的氣息透體而出，他在雪域的事情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藏？
習慣性抬手思考，手臂上傳來的重量讓他微微蹙眉，垂眸望去，卻見黑衣如墨的洛千歡半蹲在床前，細軟的小手與他粗糙的大手十指相扣，腦袋枕著纖細手臂，呼吸清淺、睡相安靜又美好。
她有著靈氣逼人的氣質和雖稚嫩卻透出嫵媚的眉眼，那紅潤宛如櫻花的唇瓣瀲灧著水光，仿若熟透的櫻桃，呼吸間也帶著誘人馨香。
想不到面不改色將劍送入黑鷹腰間的狠辣小人兒，睡容竟如孩童般純真，他薄唇輕勾，目露愉悅。
「齊師兄，你醒了！」彷彿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洛千歡睫毛顫了顫，緩緩的張開雙眼，見他正用複雜的目光望著自己，大大的杏眼閃過不解。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她望見兩人交纏在一起的手，慌忙鬆開，雙手藏到背後，俏臉飛上尷尬紅雲。
在這種男女授受不親的世界里，她抓著他手的動作太過曖昧，難怪他眼神古怪，表情複雜。
「我昏迷了多久？」齊毓殤輕咳，幽深黑眸中的懊惱一閃而過，消失許久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沙啞和疲憊。
「你睡了七天七夜，又是發高燒又是囈語的，幸好挺過來了，你先別動，我去叫師傅。」洛千歡沒發現他的異狀，跳起來朝門外跑去。
望著她飛奔而出的身影，齊毓殤抿唇。
七天？
發高燒？
囈語？
他昏迷了這麼久，是誰在照顧他？
朦朧中彷彿有一雙溫暖的手不住給自己擦汗，不住握著自己的手安撫自己噩夢中的情緒，是誰？
想到剛才看到的，洛千歡掩飾一般的將雙手往背後藏匿，他瞳孔倏然瞪大，不是吧，千歡師妹？
這也太……
「公子，您醒了？」洛千歡的聲音不大，但足以將淺眠的柳鶯兒驚醒，抬眼見齊毓殤蘇醒過來，驚喜交集的奔上前，「您終於醒了，這七天快嚇死鶯兒了……」
「在師叔這裡，我怎麼會有事？」見她雙眼紅腫如核桃一般，齊毓殤大為詫異，咦了一聲奇道，「你眼睛怎麼這麼紅？」
據他所知，柳鶯兒是三歲時被選為暗衛，由父皇安排的人統一訓練，後來跟隨他浪跡江湖。
這十年來，他從沒在她臉上見到過冷漠之外的表情，他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如此情緒外露、雙眸紅腫？
「有么？我怎麼沒發現？」沒受傷的左手擦了擦眼睛，柳穎兒慌忙掩飾，「哦，可能是剛才在外面站了會兒，風雪太大就迷了眼，讓公子擔心了！」
「說實話！」齊毓殤森冷雙眸習慣性眯起，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透體而出，張狂邪肆，聲音更是冷得如外面的寒風一般，帶著刺骨的冰寒，房內氣溫瞬間下降。
「公子……」柳鶯兒嬌軀一震，有些畏懼他這樣的表情，瑟縮了下，瞬間哽咽，「公子，莫前輩給您包紮傷口時說，黑鷹打入您右腿的暗器上淬有劇毒，您又跟他們交手許久，血液流動速度加快，如今毒已入肺腑……」
「已入肺腑么？」齊毓殤性感的薄唇抿得緊緊的，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心情莫名煩悶，「夠了，你受傷也不輕，下去歇著吧。」
「公子……」柳鶯兒輕喊，臉上滿是擔憂。
「下去！」齊毓殤冷了聲音。
柳鶯兒抿唇，不舍的望他一眼，知道他做的決定無法更改，最終眼眶一紅，飛奔出去，隨風傳來的哽咽讓齊毓殤眸色漸冷。
竟然用下毒這樣的陰損手段，果然是……
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奴才！
「齊師兄，發生什麼事了？她怎麼哭著跑出去了？」遠遠看見柳穎兒跑了出去，還不住的擦眼睛，洛千歡大為不解。
「沒事！」想著剛才柳鶯兒說的劇毒已入肺腑，齊毓殤心情低落，悶悶偏頭，看窗外飄揚的雪花。
「你中的毒名為『烈焰』，是南夏皇室處決罪大惡極的死囚所用之葯，中毒者五臟化為血水，全身發黑而死，如同被烈焰焚燒過，故取名『烈焰』，歹毒得很！」莫惜雪在邊上椅子上坐下，手指準確落在齊毓殤手腕脈搏上。
「師傅，『烈焰』有解藥嗎？」洛千歡看著齊毓殤，目露擔憂。
他是叱吒風雲、養尊處優的太子，如今落到這步田地，都是福清帝的貪婪造成，等她學成出山，一定不饒那個暴君。
「並無！」將齊毓殤傷痕纍纍的右臂放在天藍色綉紅梅的錦被上，莫惜雪聲音如冰，「不過，殤兒你也不必擔憂，你師傅師兄已動身趕往南夏，我也飛鴿傳書給師弟，在他們沒到之前，我會想辦法壓制此毒，讓其不在你體內擴散。」
「勞煩師叔！」齊毓殤拱手道謝，牽動臂彎傷口，他悶哼一聲，微微蹙眉。
「你身上有傷，這裡又沒有外人，就不必多禮了。」莫惜雪雖討厭庸俗禮節，但身為雪域掌門，江湖上的應酬在所難免，凝眉看著他，語氣極淡。
「是，師叔！」齊毓殤探身望了望外面，敏銳的聽到吹來冷風中夾雜的熟悉哽咽，心中不免擔憂。
莫惜雪頷首，扶著他躺下。
洛千歡懂事的捧來熱水，凈手之後，莫惜雪取出銀針，按照穴位刺入他傷口四周，過了兩盞茶的功夫才逐一拔出。
她是不善於表達的人，見齊毓殤臉色起色恢復了些許，便起身離開，臨行前吩咐洛千歡稍後回去休息，別太累。
洛千歡撇了撇嘴，老巫婆師傅，你也有心疼我的時候？
我可不信。
「齊師兄，我覺得有件事，你有必要知道！」想到端陽節聽到的消息，她咬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