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小露鋒芒
「什麼事？」銀針過後，渾身血液流暢，丟失的力氣彷彿都回到體內，齊毓殤強撐著坐起，小心翼翼不碰到臂彎傷口。
「端陽節前夕，聖京發生血案，兵部侍郎林航一家被殺，據說現場血流成河、慘不忍睹……」洛千歡咬唇，心情有些沉重，「全家一百多條人命，無一生還……」
「林航？兵部尚書林大人？」這剎那間，齊毓殤的身軀強烈一顫，流落江湖后所遭受的所有痛楚加起來，也沒這一擊來得致命。
他捂著胸口，抽搐一樣的喘息，感受到心口宛如被一把刀一下下的凌遲著，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對，就是十年前用親生兒子救你的那個林航。」洛千歡咬唇，雖知這樣殘忍，但若瞞著他，將來知曉真相后，他會更加自責，更加痛苦。
「是他，就是他，他那麼心狠手辣，怎麼可能會放過林大人？當年林大人用親子替換我出天牢，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所以才……」齊毓殤情緒激動，表情兇狠，雙眸血紅如受傷的野獸。
悲痛雙眼燃燒著憤怒火焰，洛千歡臉色微變，生怕他激動扯開傷口，不顧身份的用身子壓住他揮舞的雙手，「齊師兄，你冷靜點……」
「林航為救我已死一子，如今你告訴我他滿門被屠，我如何能冷靜？」齊毓殤惱怒低吼，用力推開她壓著自己手臂的身子。
因為用力過猛，小小的身子被推得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到桌子才停下來。
洛千歡悶哼，覺得自己的腰已經麻木，疼痛讓她臉色蒼白，實木的桌子在撞擊中搖晃，陶瓷茶壺和茶杯滾到地上，摔成碎片。
扶著桌子站起，抬頭，直直望著齊毓殤。
齊毓殤看著她疼的皺緊眉頭，表情猙獰如受傷的野獸，陰鷙可怖。
不需要任何言語，她就是懂得他狂怒的心情。
「齊毓殤，你可以不冷靜，更可以現在出去，但你知道後果嗎？」看著他因憤怒而猙獰的俊臉，洛千歡胸膛起伏，小臉綳得緊緊的，厲聲斥責。
「以你現在的身體，走不到山下你先倒了，就算你能趕到聖京，就憑你那些暗衛，你覺得能攻入戒備森嚴的皇宮，殺掉心狠手辣的齊清嗎？」胸膛起伏，她板著臉質問。
齊毓殤瞳孔一縮，幽深黑眸盯著她緊繃的稚嫩臉蛋，起身的動作僵住，拿錦袍的手背青筋暴起，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齊清陰鷙殘暴，這些年刺殺他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他為什麼還能好好的活著？不是因為他有能力，而是因為他出得起錢，請得起高手！」
齊毓殤愣住，滔天憤怒在她的大聲質問下，逐漸消散，望著她的眼神越來越深沉，冰冷眼眸中流露出慟然無聲的震驚。
是啊，齊清身邊高手如雲，皇宮又戒備森嚴，要殺他，談何容易？
刺骨寒風無聲襲來，吹得淡藍色紗帳隨風飄舞，幾片紅梅夾雜著白雪飄入房中，帶來陣陣涼意。
房間內，兩人對視，少年胸膛起伏、面帶震驚，少女坦然自若、侃侃而談，氣氛有些壓抑，有些沉重。
「你現在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下山，你怎麼對得起替你服毒的孩子？怎麼對得起林航的用心良苦？你不好好練功，將來怎麼救林大人出火海？」
「你說什麼？林大人他還活著？」齊毓殤驚跳起來，震驚的望著她，沉得像無底深淵的黑眸彷彿要將她吞噬。
「聽說，林大人的屍體面目全非，我想，齊清一定是沒有從他口中得到什麼，才惱羞成怒的命暗衛屠他滿門，偷天換日的將他囚禁在一個地方，慢慢拷問……」抓了抓頭髮，洛千歡睿智低吟，冷靜分析。
「你說得很有道理，是我莽撞了！」默默將衣服放下，齊毓殤強壓下心底翻滾浪潮，漸漸冷靜下來，懊惱爬上眉心。
十歲的女童都將局勢看得如此透徹，他身在這亂流之中，肩負無數人的希望，怎麼能失去理智呢？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他性感薄唇抿成一條線，望著她的眸色宛如漩渦，深不見底。
「齊師兄，我知道林大人對你有救命之恩，但他現在極有可能被齊清關押在某個地方，不分日夜的嚴刑拷打和逼供，就為了問出你的下落。」扶著疼痛不止的腰上前，洛千歡白嫩小手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甜甜一笑。
「齊師兄，為了林大人，好好養傷，林大人的下落就交給我和小師妹查探，等有消息我通知你。」
「師妹，謝謝你！」聽完她洞若觀火的分析，齊毓殤冷靜下來，理智回籠，望著她粉嫩如紅櫻桃的小臉，堅定目光中帶著無聲的讚許和欽佩。
定定的望著她流露自信和智慧的杏眼，他懊惱又慚愧。
她說得對，為了林大人，他不但要好好養傷，更要好好的活著。
她一個十歲的女童都能將北齊形勢看得如此透徹，還能冷靜分析，他齊毓殤肩負重任，也可以做到。
「謝什麼呀？大家都是一家人！」有意調節壓抑的氣氛，洛千歡調皮一笑，真誠道，「叫我千歡吧，師妹師妹的，聽著好彆扭。」
「好，千歡！」感激的看著她神采飛揚的小臉，齊毓殤從善如流，性感薄唇勾起愉悅弧度，「今天我終於明白，師叔為何那麼寵你了。」
「什麼？」
「你秀外慧中，冷靜睿智，年紀小卻見解獨到，深謀遠慮，師叔怎能不疼你？」
「師兄你別誇我，你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洛千歡臉頰微紅，「人家都說旁觀者清，你對林大人是關心則亂，沒想到那一層很正常。」
她語調輕快，房內沉悶的氣氛消失殆盡，溫馨的氣流在空中逐漸飄散，暖洋洋的讓人身心舒暢。
「但你確實聰慧，分析得透徹……」
「不好了……不好了……」齊毓殤還沒說完，外面便傳來女子急促的腳步聲和焦急的呼喚，齊毓殤眸色一緊，忙將手收回。
洛千歡迅速起身，垂手站在床頭，齊毓殤掀了掀錦被，默契十足的消滅所有痕迹，不讓來人看出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