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飛鴿傳書
人間七月天，雪域卻降下了一場鵝毛大雪，雪花飄飄洒洒的持續下了好幾天，放眼望去，大地只剩下一片肅靜的白，屋頂的積雪已過膝蓋。
齊毓殤斜躺在貴妃椅上，透過敞開的窗戶恰好看到她揮舞掃帚，在積雪上跑來跑去的活潑身影。
洛千歡穿著夾棉的黑色小襖，黑色褲子和黑色靴子，一身如墨的漆黑和隨風飄揚的黑髮，在蒼茫一片的天地中分外顯眼。
她小手拿著鏟子，將院子中間道路上的積雪鏟起往兩邊堆，不一會兒便清理出一條羊腸小道。
通往外面的路通了，她也就沒了繼續清理的心思，拖著掃帚在積雪上來回奔跑，速度雖然不快，留在積雪上的腳印卻僅有三寸。
看著她靈動活潑的身影，想到這幾日她的貼心照顧，他嘴角輕輕勾起愉悅弧度，難怪師叔對她疼愛有加，果然是個秀外慧中、冰雪聰明的妙人兒。
垂首站在一側的柳鶯兒十分詫異，公子流落江湖這十年來，看慣人情冷暖，漸漸的成熟老練，不再喜形於色。
近五年來，他更是冷漠得宛若一座冰山，陰著臉跟隨江大俠四處奔波，跟福清帝派來的殺手鬥智斗勇。
若非他臉上尚有稚氣，光從應付突發事件的從容不迫、有條不紊上看，都會覺得這是個圓滑的商賈，而不是尚未及冠的少年。
如此情緒外露的情形，她有多久沒見過了？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見洛千歡拖著大掃帚在雪地上來迴轉著圈兒，稚嫩的小臉上飛揚著明朗的自信，大大的杏眼閃爍著明媚嬌憨，神采飛揚得讓她莫名羨慕。
「想不到洛小姐年紀輕輕，會有如此卓越的輕功，真是英雄出少年。」將一旁溫熱的湯藥端起，她面色恭敬，「公子，該喝葯了。」
「嗯！」齊毓殤端起冒著熱氣的黑乎乎湯藥，眉峰微微蹙起，「師叔有沒有說，這葯我還要喝多久？」
「莫前輩說，暫且先喝著，具體的等顧前輩回來商議后再決定！」
「皇室專用的毒，沒那麼好解！」
「公子不必擔憂，顧前輩醫術天下無雙，一定有解毒妙方的。」
「但願如此。」
不期然抬頭，透過敞開的窗戶望進房內，洛千歡恰好看到房內類似於溫馨的情形，心口莫名酸楚。
房內，柳鶯兒正彎腰給齊毓殤手臂上的傷口上藥，瑩潤玉手輕持瓷瓶，乾淨白布輕輕擦拭傷口，側臉專註，神情認真。
倏然想起《傲雪忠魂》中作者的描述，柳穎兒對齊毓殤有超出主僕之外的情感，那現在他們兩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豈不正是培養感情的大好時機？
被自己發散的思維震得杏眼瞪大，心湖掀起驚濤駭浪。
他們竟然，當著她的面，在她的眼皮子低下這麼親昵，是不是覺得，她就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可是，齊毓殤我不是孩子啊。
心中咆哮，洛千歡扔掉掃帚，憤憤不平的正要往裡走，天空急速降落的一抹白卻讓她停下腳步，將小手伸出。
「好孩子，你怎麼回來得這麼及時呢？」望著落在自己臂彎的白鴿，她拆下白鴿腳上的竹筒，笑得開心。
已知，回程中。
看到字條上的五個字，她嘴角狠狠一抽。
美人師妹，你能不能多寫幾個字？
總這麼惜墨如金，不怕我看不明白啊？
不過，小師妹你今年才八歲，是跟大師兄混一起時間長了，所以也有向冷冰冰大師兄轉變的趨勢么？
想到那個身形纖細、容顏雖稚嫩卻難掩傾城色的容顏，她笑得杏眼眯成一條縫。
小師妹的飛鴿傳書來了，那麼，小師叔也應該帶著她在回來的路上了，只是不知道他們回來的時候會不會經過蜜城！
據說，蜜城的蜜桃和柑橘行銷列國，味道甘美，如果他們路過時能帶回來一些，讓齊毓殤打法卧床養傷的無聊日子，豈不兩全其美？
說做就做，也不管房內兩人都透過窗戶以詫異眼神望著自己，帶著白鴿、拿著字條便直奔齊毓殤居住的房間。
「洛小姐，您這是……」見洛千歡急匆匆進來，帶來一陣刺骨的寒風直奔書案，柳鶯兒大奇。
「我給美人師妹寫信，讓她帶點好吃的回來。」一邊拿著用了好幾年也覺得彆扭的狼毫寫著蠅頭小楷，洛千歡一邊回頭，笑容燦爛，「她跟小師叔下山遊歷，一定去過很多地方，如果各地特產都帶一些的話……」
放下狼毫，她雙手合十做捧心狀，稚嫩中透出嫵媚的小臉上滿是憧憬之色，「那麼，我就不怕師傅罰我不準吃飯了。」
「罰你？師叔上次……」齊毓殤凝眉，見她將寫好的字條摺疊起來，塞入白鴿腿上的竹筒，目露擔憂，「不是沒懲罰嗎？為何……」
「有備無患嘛！」被他戳穿謊言，洛千歡嫩臉微紅，抓著頭髮調皮吐舌，嬌俏的模樣分外可愛，「我就是好奇山下的風土人情，有好吃的當然是最好，齊師兄你幹嘛戳穿人家？」
見她跑出去將白鴿放飛，仰頭望著白鴿振翅高飛，齊毓殤輕笑搖頭。
到底是個孩子，總想著好吃的。
不過，他是真羨慕她的無憂無慮、爛漫嬌俏。
眼巴巴等了三天，仰得脖子都酸了，終於看到天空中急速飛來的白點，洛千歡開心的縱身躍上屋頂，取下白鴿腿上綁著的竹筒。
此時，她正在齊毓殤居住的西院內跟被允許下床走動的齊毓殤、柳鶯兒布置奮戰了兩天堆出的雪人。
一會兒給雪人掛上粉色紗巾，一會兒給雪人用紅蘿蔔做鼻子、黑布團做眼睛，看著兩名姑娘給雪人打扮，齊毓殤陰沉數日的臉色也如今日的天氣，露出笑臉。
見洛千歡輕而易舉的上了屋頂，他黑眸閃過讚許之色，不愧是師傅交口稱讚的少年高手，年僅十歲便有如此好的身手。
「千歡，注意腳下。」見她搖搖晃晃的在屋頂站著，忙揚聲叮嚀。
「我知道。」洛千歡回頭，嫣然一笑，落地后展開捲起的字條，看到上面內容，她的表情倏然猙獰起來。
看著她生動的模樣，齊毓殤不由好奇字條中的內容，一邊微笑一邊抽出她手中字條，「寫了什麼？你這個表情？」
字條上只有一個字。
好。
看到這個字，他眼底難掩笑意，難怪她露出這個表情，這麼少的內容，一般人還真不知道她要表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