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章 清遙的成全
花凝吻了吻他的臉頰,道:「好,纖鑰最聽話了。」
那人便紅了臉頰,低著頭淺笑。
忽而他又想起了什麼,便連忙坐起身子來,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細細的打開,裡頭放著一塊荷花酥。
花凝也跟著坐起身子,道:「又是荷花酥?」
沈纖鑰一聽這話,便頓時沉下連來,道:「什麼叫又是荷花酥?你應該表現的驚訝些,說:竟然是荷花酥。這才是正道。」
花凝被他的逗笑了,道:「好好好,下午又去做荷花酥了?」
那人點點頭,道:「做了好些呢,只有這個籠做的還算好吃的。」
花凝有些疑惑,道:「你一籠只做了兩個?」
那人氣鼓鼓,道:「自然不是,一籠可以做六個,我自己嘗了一個覺得還可以,但又怕是我吃了一下午難吃的,自己的嘴巴都沒知覺的。於是,又給幾個宮人吃了,他們說都說好吃我才敢拿給你的,如今便只剩這一塊了。」
花凝接過那塊荷花酥,捧在手心裡,低聲道:「那可真是太珍貴了,我都有些捨不得吃了。」
那人又不悅道:「你哪裡是捨不得吃,你是擔心我做的難吃,不想吃吧?」
「怎麼會。」花凝說著,便捻起那塊荷花酥,咬了一口,這回倒真是味道不錯。
花凝將那塊荷花酥吃了個乾淨,連手上的碎渣也沒放過。那人見她吃的這樣仔細,才心滿意足道:「好吃吧。」
花凝點點頭,道:「真好吃,這回真真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荷花酥了。」
沈纖鑰想起她晌午吃的那個也說是最好吃的,便撇撇嘴,道:「油嘴滑舌,就知道哄我。」
「真的真的」,花凝攥住他的雙手,低頭吻了吻,道:「我真是有福氣,夫君竟有這樣一雙巧手。」
那人連忙將手抽了回來,道:「別碰我,吃的嘴上都是碎渣,往我手上來抹,臟死了。」
他越是這般嬌氣的話語越是叫花凝想要逗他,她雙手捧住他的臉,吻了吻他的臉,又吻了吻他的唇,還故意在那上頭擦了擦。直到氣的沈纖鑰要跳腳,這才罷了。
鬧了一會兒,兩人有些累了,便躺下睡去了。
次日,花凝便帶著沈纖鑰來到清遙處,清遙見他二人來了,便將人請進屋裡去,又給他二人倒了杯茶。
沈纖鑰陰陽怪氣道:「你屋裡的茶我可不敢喝,你可是大夫,誰知道你有沒有在裡面下藥。」
清遙倒是也不惱火,便將沈纖鑰面前的那杯茶水喝了一口,又將自己面前的那一杯端給沈纖鑰。
沈纖鑰只是對他翻了個白眼,便也不再多說。
這兩人真是勢如水火,花凝便道:「清遙,你昨日說的有辦法幫我們,到底是什麼辦法?」
清遙在一旁坐下來,淡淡開口,道:「你們應該還不知道,西秦與大靖不同,因著已經五代都是女皇稱帝,故而連婚嫁也是以女為主。大喜之日,也是女子上門迎娶男子,原本這不過是宮中女皇的排場,久而久之便也在貴族中流行開來。
但正因如此,婚嫁當日,男子便要以紅蓋頭,拜堂之後,送進洞房中。也就是說,只要身形相當,倘若蓋頭下面的是別人也很難被發覺。」
話是這樣說,要找到一個和沈纖鑰一般高又這樣纖瘦的男子,也並非什麼易事。更何況,哪裡會有人願意貌似做這樣的事情?
花凝忽而看向清遙,她第一次注意到,清遙的身形和沈纖鑰倒是相差無幾,只是稍稍矮了沈纖鑰一點點,但應該也察覺不到。
「你的意思是?」
清遙點點頭,笑道:「我可以替他成婚,讓他扮做我,便能隨你們一同出宮去。」
沈纖鑰冷笑道:「這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只需要等到我們大婚,便可以帶著你的女兒出宮,如今卻又要替我成婚,你會有這樣的好心?」
清遙眸子暗了暗,道:「我知道你們很難相信,但你們應該明白,我一個柔弱男子,即便帶著鳳訶逃出去,也很難獨自撫養鳳訶。與其叫鳳訶跟著我一起吃苦,還不如叫你們帶回去,至少可以保證她一生衣食無憂。」
而且,這樣一來,鳳訶便能跟花越一起長大,只要他們二人記得自己的恩情,便一定會善待鳳訶,至少不會阻攔那兩個孩子的事情吧。
沈纖鑰此時才明白昨晚花凝所說的那句,不知為何,清遙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謊。但明明他說的那番理由其實並不充分,但是就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叫他想要相信他。
他忽而想起,曾經聽人說過的那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不知為何,沈纖鑰腦海中會浮現出這句話,此時的清遙就是給他這種感覺,難道他是想要尋死么?
花凝猶疑了片刻,道:「可是,即便是有蓋頭也很難能隱瞞多久,晌午拜了堂,晚上便會被發現,我們恐怕連出城的時間都不夠,就會被發現的。更何況,你可以蓋上蓋頭矇混過關,可是纖鑰他如何能避過眾人耳目,假扮成你?」
清遙早就想到了這件事,他淡淡道:「你忘了么,我曾經跟你說過,我逃出皇宮,在外九年才被抓回來。我這樣招搖的一張臉,自然無法隱瞞這麼久,全都得靠易容之術才能成事。」
花凝和沈纖鑰對視一眼,這樣一來倒確實是個可行的兩策,只是清遙一旦被發現便會喪命。
花凝擔憂道:「倘若被發現,你便……」
清遙搖搖頭,道:「我本就是個該死之人,我曾經說過罷,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活著才難。對我來說死才是我最好的歸宿,更何況,在死之前還能以別人的身份與我愛的人廝守幾日,也值了。」
「你當真願意?」
沈纖鑰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一個人會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來幫他們二人。
清遙點點頭,道:「只求你們能善待我的女兒,或許有一日,還需你們……」
清遙笑了笑,終是沒有說出來。
「還需我們什麼?」
「沒什麼,此事只需你們信得過我,我以我的女兒鳳訶起誓,倘若有半分假話,便叫我的女兒死於非命。」
花凝和沈纖鑰都很驚訝,他們很清楚鳳訶對於清遙是一生的希望,是活下去的動力。
花凝握住沈纖鑰的手,道:「我們可以答應你,一切便按計劃行事。」
清遙點點頭,道:「多謝。」
兩人有些愣住,明明是他們二人該向他道謝,他這樣說出來,叫兩人心中有些古怪的感覺,但誰也沒有說出來。
花凝和沈纖鑰回到屋子,花凝便坐在凳子上,心事重重的樣子。
沈纖鑰道:「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哪裡不太對勁?」
花凝點點頭,道:「我覺得清遙好像有別的事情瞞著我們,但是他說出那個計劃時眼神又無比的坦誠。」
沈纖鑰也有這種感覺,他握住花凝的手,道:「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既然他願意幫我們,這自然是好事一樁,只是我對背叛過我一次的人實在是信任不起來。」
「他既然肯用鳳訶的生命起誓,應該不是假的。鳳訶對他那樣重要,他不會拿鳳訶冒險。」
這倒是,沈纖鑰也相信這一點。
花凝還是有些想不通,她搖了搖頭,道:「算了,不去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畢竟暗衛要將我們從此處帶出去,逃出城外便是件難事,這是眼下唯一的法子了。」
沈纖鑰點了點頭,當晚剛吃過晚飯,忽而花凝聽到屋頂又一陣響動,便對沈纖鑰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將他拉到角落裡。
果然,沒多久,屋頂上便有一塊瓦片被移開來,兩人細細的瞧過去,之間一雙眼睛映入眼帘。
這雙眼睛沈纖鑰熟悉的很,真是木禪,他連忙抬頭瞪他一眼,道:「還不趕快滾下來,難不成叫我上去請你不成?」
木禪被他吼的汗岑岑,便連忙從屋頂閃身下來。
花凝低聲道:「你幹嘛總對木禪那麼凶啊?」
沈纖鑰委屈的看她,他哪有凶啊,只是這麼久木禪才找過來,他心中有些生氣罷了。
花凝連忙去開門,叫木禪進來。
木禪剛要行禮,便被花凝扶了起來,沈纖鑰盯著花凝扶著木禪的胳膊,輕輕地咳了幾聲。木禪連忙將手臂收回來,王爺也未免太過小氣了。
花凝有些被他氣笑了,便道:「怎麼樣了,找到阿越沒有?」
木禪點點頭,道:「已經找到世子了,世子所住的地方離這裡很遠。但我已經安撫過世子,說過些日子便會去找他,世子很懂事沒有哭鬧,王爺,王妃不必擔憂。」
提到花越,花凝的眼中便含了淚水,阿越是個好孩子,即便是不在她身邊也這般堅強懂事。
沈纖鑰見花凝有些激動,便連忙扶她坐下,道:「你有沒有辦法能將我們帶出去?」
木禪搖了搖頭,道:「宮牆實在是太高,單是我一個人尚且不成問題,若是帶上王爺等人是絕無可能的,除非……」
沈纖鑰皺起眉頭,道:「別賣關子,除非什麼?」
「除非一次只帶一個人出去,可是這宮裡到處都有人巡邏,倘若消失一個人便很快會傳開,那麼再要施救便更是難上加難了。故而,憑我一己之力,很難將王爺等人帶出去。」
沈纖鑰嘆了口氣,道:「倘若其他人也溜進宮來,是不是就有機會能同時將我們救出去?」
木禪點點頭,道:「沒錯,只可惜想要出岳陽城不被捉回來卻又是一樁難事,但倒是可以一試。」
沈纖鑰思索片刻,道:「這樣你趁夜逃出去,想辦法給分散在西秦的其他人傳遞消息,叫他們在下月初五喬裝京城,在此處待命。初六那日晌午我們在皇宮門口的會合,倘若我們沒有出來,你們便溜進來救人,懂了么?」
「屬下明白,只是為何選在這一日?」
沈纖鑰將清遙的計劃說了出來,木禪十分震驚,道:「那人真的願意幫助王爺,會不會是什麼圈套?」
他也擔心那個男人耍計謀,只是這是最好的法子。
「不管是不是圈套,到時便會知曉,倘若我們能順利出宮,與你們會合自然是好事一樁。倘若不能,也只有強行救人這一條出路了。」
木禪點點頭,道:「屬下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說罷,木禪便出門去了。
次日下午時分,鳳訶一如往常被護衛送進若雲殿清遙處,清遙見她來了,便連忙端出些糕點來給她吃。
鳳訶道:「爹爹,你也吃,你也吃。」
清遙笑著便也捻起一塊,道:「你快嘗嘗,爹爹親手做的,好不好吃。」
鳳訶還是第一次吃清遙做的糕點,她咬了一小口,好甜。
她很喜歡吃甜的東西,大抵是從小便很少吃糖的緣故,鳳訶對甜食有種莫名的偏執。
鳳訶吃著心中很是歡喜,道:「真好吃,爹爹你竟還會做糕點,阿訶第一次知道。」
清遙自然也不會的,多虧了昨日瞧見沈纖鑰在廚房裡學,他便今日也去求了那宮人,跟著學了這荷花酥。
自從清遙決定要為了阿訶去送死,便想著在有限的時間裡好好的跟阿訶相處,想到這裡他的眼中便又紅潤了起來。
鳳訶見他難受的樣子,便將那荷花酥放下,道:「爹爹,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是不是娘親又欺負你了?」
清遙摸著她的頭髮,搖搖頭,道:「爹爹只是想起這些年叫阿訶受委屈了,連個荷花酥也沒讓阿訶吃上,心中難受罷了。阿訶還喜歡吃什麼糕點,爹爹這些日子都學了做給阿訶吃。」
鳳訶低聲道:「爹爹你別太累了,等我們出去,爹爹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學,慢慢做給我吃的。還有,我跟花越說好了,我們出去之後就去京城……京城的越王府找他,好不好?」
清遙張了張嘴,心中滿是苦澀。
良久,清遙才笑著問她:「阿訶想跟花越一直生活在一起么?」
鳳訶紅了臉頰,點點頭道:「嗯,當然想,花越說以後會娶我的。」
清遙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只可惜自己活不到那一日,能看到阿訶成婚的樣子。但現在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只要他幫助沈纖鑰他們逃出去,他們便會帶阿訶回去,阿訶也能如願和花越生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