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會面
依水樓的花園裡的梨樹、桃樹和不知名的種種樹木排列整齊,枝頭全都光禿禿的讓人心疼。
院中瀰漫著一股與季節不相稱的寒意,這都是源於最近反常的是天氣。
但這裡更詭異,沒有光亮,沒有微風,看似普通,但身處其中,便覺得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秦晚菲嫣然坐在一處矮坡的梨樹下,膝上橫琴,一曲奏罷,撥弄琴弦的芊手款款放下,抬起眼,看著樹林石亭中的中年人,道:「雨樓樓主駕到,有失遠迎,切莫見怪。」
不遠處石亭中站著一位中年人,青衣負手,正是雨樓樓主許詩藍。
他目光落在秦晚菲的琴上,語氣幽如枯井,淡淡道:「早知仙子在鄴城,我該早來拜會的。仙子琴聲悠悠,聽之令人陶醉,我常聽女兒撫琴,比起仙子,真是猶如星芒對比皓月。」
秦晚菲道:「你女兒許苑年紀尚小,過些時光必定強過我。
「樓主最近兩天可是意氣無限。為李家籌謀數年,在各種勢力中奔走,又遇到謝瀾庭這樣一個能打敗蕭雲忘的天才,畢全功於一役。
「李晨弈有你輔佐,做夢都能笑醒了。」
許詩藍道:「雨樓的誕生在帝國誕生之初,帝國在則雨樓在,而李氏是帝國之主,要是帝國的主人不再是李氏,雨樓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秦晚菲道:「你雖然和蕭雲忘勢不兩立,可都是一樣的固執。」
許詩藍道:「蕭雲忘打破天地法則是我沒想到的,京城如今大雨不斷,不久之後天象會變得更加複雜,甚至會有天雷降落,所以必須遷都,這也是我來鄴城的目的。」
許詩藍對秦晚菲了解不多,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個影響局勢的角色。
於是許詩藍直接說明來意,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秦晚菲道:「李家真是沒人了,遷都到鄴城,鄴城卻沒有一個能夠值得信任的人主持局勢,還要你奔走,你就不怕李晨弈在京城胡鬧,枉費了你一片苦心嗎?。」
許詩藍道:「許多能臣異士在蕭雲忘主政時只是不能一展才華而已,現在能各得其用,時局當可以控制。」
秦晚菲道:「我對天下大事沒興趣,我可沒有心情瞎摻合。」
這話相當於秦晚菲的承諾,不會阻擋李氏遷都。
蕭野雖然是蕭雲忘之子,但在許詩藍眼中卻沒有任何威脅,可是跟秦晚菲聯繫起來,就不得不重視了。
許詩藍道:「今日能聽仙子撫琴,不枉鄴城之行了。聽小女說,仙子近日去過京城,回來時還順路救下了蕭雲忘之子蕭野。」
秦晚菲道:「我與蕭雲忘和李家有些舊怨,你應該聽說過。」
許詩藍道:「道聽途說罷了,正要請教。」
秦晚菲道:「說來說去,還是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細說也無趣。
「簡單說來,李氏皇族是我的仇家,李晨弈是我要殺的人。蕭雲忘雖然挾天子以令諸侯,重整山河,可是心裡沒打算篡奪皇位,最終還是要把權力還給一個合適的李家人,所以一直護著李家人,我又不是蕭雲忘的對手,大仇一直不得報。
「前些日子聽聞你們打算幫助李家重奪皇權,就到京城看看就沒有機會報仇。
「預想著蕭雲忘跟你終有一戰,最後定是一死一傷,無論結果如何,對我都大有好處,沒成想你陰險地引來謝瀾庭,從中漁翁得利,我看報仇一時無望,便又回來了。
「蕭雲忘雖然為了天下人做了許多蠢事,但總是算無遺策,就算死,也沒有留給我機會,我若在蕭雲忘死後,謝瀾庭重傷之際出手,必定對上你,勝率不足五成。」
許詩藍道:「李氏皇權延續數百年,憑蕭雲忘一世之力恐無力撼動,留下李晨弈乃是遠見卓識,蕭雲忘之才我輩不及。仙子心知報仇無望,何不為了天下蒼生,放棄前嫌,也許是份功德。」
秦晚菲笑道:「天下蒼生關我何事,考慮他們又能積什麼德,況且留下李晨弈就能解救蒼生?我看恰恰相反吧,一個無能的皇帝才是蒼生最大的悲哀。你們口口聲聲說仁義道德,天下社稷,幹得卻是齷齪之事,蕭雲忘要是脫離這些迂腐的條框,何至於被自己的外甥所殺。」
秦晚菲站起身,道:「你不是道貌岸然之輩,我也不信忠君的偽道理,何苦拿些瞎話來說。」
許詩藍心中早也不抱說服秦晚菲的希望,苦笑道:「仙子說話直白,我也不兜圈子。蕭雲忘在世,你沒辦法報仇,我在,你也不能如願。」
秦晚菲道:「你強得過蕭雲忘?」
許詩藍道:「不及雲忘兄,不過強過你,這就夠了。」
秦晚菲道:「這是不假,以前我只對殺李晨弈有興趣,既然一時半刻沒辦法,我就琢磨著換個玩法。」
許詩藍皺眉,秦晚菲繼續說道:「皇帝殺不了,他還有數不清的親族,我不屑於動手,不代表別人不能殺。」
許詩藍道:「你救蕭野,就是打算讓他代你向李氏親族復仇。」
秦晚菲道:「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我本想收他為徒,過幾年再說,不過這小子跟他爹一樣倔強,平時看起來溫文爾雅,心裡念頭轉個不停,一旦做一件事情,就不死不休,他已經開始動手報仇了。」
許詩藍道:「只要仙子不插手,一個小孩子鬧不起風浪。」
秦晚菲道:「你忍心設計殺了蕭雲忘,卻留下蕭野這個隱患,真不知你是殘忍還是善良。放心,我說我換玩法,就不會直接動手,蕭野不肯拜我為師,也就不存在幫助的理由,他要怎麼做,從這一刻開始我不會管。」
許詩藍道:「如此最好,仙子今日肯高抬貴手,來日必有謝禮。」
秦晚菲道:「不必了,我們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