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句戲言成配偶
不知是誰撞了她一下,又是一下,素婉身體不穩地往前一個踉蹌,紅褂裙下露出了一雙尖尖的紅色繡花鞋;布面極其好看,一對戲水的鴛鴦,繡的活靈活現,只是形狀格外的奇怪,前尖后寬,像極了一副棺材,只是那鞋頭比棺材的頭部還要再尖細些。走起路來,難免的有些不穩當。
素婉極力地想要保持住身體的平衡,耳邊充斥著喜婆絮絮叨叨的罵聲;似在埋怨那些擁擠的人群不識禮數,衝撞了新娘,衝散了某某神仙命數之類的老話。
葉乾鍾望著扶上岸的新娘,伸手使勁一推,將面前還在發愣的葉仁甫三步並兩步推到的喜婆面前。
濃煙嘈雜之中,喜婆只看清楚了面前男子的一身喜服,便將手中的紅綢塞到他的手裡,口中碎碎念念著『新婦迎門』之類的吉利話。葉仁甫腳步踉蹌剛剛穩好身體,手中便多了一條類似紅綢樣的東西,身體的本能,使他沒頭腦地一拽。
這一拽,將本就跌跌撞撞的素婉,一個踉蹌拽了上前,兩人迎面撞了個滿懷。不知是誰率先發出一陣笑聲,很快帶動了一片的人群,就連喜婆也不忘調侃幾句,大意是說『新郎太著急』之類的戲話。
素婉連忙後退幾步,尖尖的繡鞋隨著腳步藏進了褂裙中。雖然看不到現下的情景,但大家的笑聲和調侃足以讓她的臉紅的像個熟透了的蘋果。
連一向自認為清心寡欲的葉仁甫也未能逃出眾人的調侃,臉上的紅暈早已蔓延到了耳後。好看的眉眼此刻低垂著,死死盯住手中被稱為『同心綢』的紅綢,厚薄適中的雙唇緊緊地抿著。隔著皮膚,都能感覺到緊緊咬住的后槽牙。
「送新婦進門嘍!」
眼看著形勢越發的嘈亂,空氣中的灰煙被一點一點地被衝散,葉乾鍾變著聲音高呼,呼完很快一本正經地站在人群中。
人群的興緻意料之中的被調動起來,簇擁著一對『新人』往葉家大院的方向走去。至始至終,誰也沒有看清新郎的臉,或者說,誰也沒有留意新郎的臉;總歸有熱鬧可看,這對他們來說,便夠了。
葉家大院若大的庭院,此刻早已是被包圍的水泄不通,院里院外都是烏壓壓的人頭,夾雜著喧雜的人聲,男的、女的、尖的、細的、滄桑的、飽滿的、稚嫩的......廳堂之中,眾人簇擁著一對『新人』站至在廳堂中央。
面前兩把太師椅,端坐著一臉喜慶的兩名中年男子。一左一右,左為葉乾鍾,右為素婉的父親嚴浩華。嚴浩華滿心歡喜地望著被眾人簇擁過來的兩人,一張嘴,已然是笑的合不上去。
這門親事,原是兩家夫人在世時定下的。那時,他們全家剛剛從祖籍蘇州遷至清河鎮,人生地不熟,幸有一門刺繡的好手藝,讓他們不至於落魄街頭,日子也過的風生水起。也因此結緣了清河鎮第一大戶葉家。
葉家是做綢緞生意,而嚴家又是做刺繡手藝;一錦好的綢緞,配上獨一無二的刺繡,實可謂錦上添花。原本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慢慢地變成了好友。
那時,葉家的夫人還在世,膝下有一四歲的幼子,名喚『葉景生』。而嚴家夫人身懷六甲,臨盆的日子一天一天的接近。二位夫人的感情一向和睦,便有了葉家夫人『若是嚴家夫人誕的是女娃,便許與景生做小媳婦』之言。
嚴浩華想此,不禁偷偷地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老淚。當時葉家夫人的一句戲言,便註定了這倆娃娃今生的姻緣。
按理說,他這個當爹理應讓素婉風光大嫁,可無奈,飛來橫禍,嚴家自夫人去世后,逐漸的衰敗,以至於今日,竟連一件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來。
幸葉家老爺不是薄情之人,不曾嫌棄,仍願意認這門親事。也好讓他有幾分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夫人。
嚴浩華越想越覺得心酸,擦乾眼角的老淚后,打量著面前一身喜服的男子。他見葉景生時,那時不過四歲。如今一晃,一十六年過去了,也不知這景生長成何模樣?
不過,畢竟是留過學回來,想來模樣人品也差不到哪去。嚴浩華如此一想,心裡倒也平坦了許多。素婉有了好的歸宿,他這個當爹的也能安心地放手了。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
一旁的司儀高聲喊著,四下眾人一齊的鼓掌起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