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喜歡上現在的身份
「夏小姐,我們到了。」司機將行李從車廂里搬出來,走出來的傭人趕忙幫助她將車門打開,引領著她走下車。夏離眼珠瞟了瞟四周的動靜,然後警惕地走下車。
她從未見過帶花園的別墅,跟著女佣人走進鐵門之後,她被眼前這幢歐式建築震得噤聲。石甬道上,兩旁灌木叢經過精心修剪,亮麗奪目;放眼望去,綠茵茵的草地上零星有紅紫小花點綴,煞是好看;再走幾步便能看到環形噴泉,時不時噴射的泉水,透心清涼,令夏離瞬間歡快起來。她沒見過這麼華麗的別墅,頓時有些手足所措。
「夏小姐,請。」女佣人十分恭敬地領著她走進房門,大門上雕刻著她只有在書上才看到過的圖畫,當自己想要伸手去觸碰的時候,門被女佣人推開了,他們徑直走進去,大廳里矗立一尊雕塑,他們繞過雕塑,穿過走廊,直接去往她不知道的地方。
這裡恐怕是餐廳,玻璃落地窗戶,能讓夏離看到後花園里一望無盡的綠地,那個遠方有一座葡萄架,旁邊還有乳白色的鞦韆。這樣夢境的畫面,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她的世界和眼眸中,只存在血腥和紅色。
滕太太用身邊的手帕擦了擦嘴唇,冷瞟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發愣的女孩,說道:「你先早餐吧,等一下再去看爺爺。」
「呃?哦。」夏離想不出怎麼回答。
「少爺…」好像有人走下樓了,夏離循聲望去,是他?她下意識地趕緊轉過身,咬著唇蹙眉暗嘆: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他?他居然是這家的小孩。
等一下,她現在的身體不是之前的了,他自然認不出來。
嘿嘿,夏離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然後保持平靜的笑臉,轉過身來。她因為傷心還沒有好好端詳這個小男孩,原來他的雙瞳是青綠色的,看似冰冷的琉璃,如剛才外面的泉水那般清澈見底,不沾塵世血腥。哎呀,怎麼又想到血腥了,夏離搖了搖頭,企圖擺脫自己的壞毛病。
「哼,你還沒死啊?」滕野見夏離在發獃,於是嘲笑說道。
「呃?」沒有善意的話語在夏離的腦海中最敏感了,她聽出這個男孩的嗤之以鼻,於是收起欣賞的目光,變得冷麵。
「小野,等一下,你送小離一起去學校。」滕太太冷冷地叮囑。
「為什麼?她不是說今後都不用和我一起去學校了嗎?」滕野孩子氣地鼓著腮幫子,對滕太太的吩咐很不滿。
滕太太說道:「小離的腿剛剛好,騎腳踏車不方便,等一下我要用車,司機會先送我出去,你就送她一次吧。」
滕野瞪著身邊的夏離,不安好氣地啐道:「跟屁蟲。」
夏離錯愕地張大嘴,你說我什麼?跟屁蟲?我KAO,想當年,我手下的小弟要多少有多少,我是跟屁蟲?這個小屁孩,真不知天高地厚。能讓你有幸載我,算是給足你面子了。
不多久,滕野又換上一副老謀深算的笑臉,看得夏離頓時火冒三丈。不用說了,這個小傢伙一定是想到什麼辦法整蠱自己。
夏離吃完早餐就去了自己的房間,這是一片粉嫩的世界,眼眶裡全是蕾絲邊邊,衣櫃里的衣服更是她從來就沒穿過的淑女裙子。
天啊,她是不是瘋了,當然,她現在身份不一樣了,她就該如此。
靜下來后,夏離又想起真正的夏離,她是不是過得無憂無慮?
不管怎麼說,好過自己。雖然她十五歲就出來闖,然而見到學生妹的時候,那種莫名的崇拜還是會在心底萌芽。她毫無顧忌地躺在床上,嗅著芬芳,漸漸進入了夢鄉…
…
「莎姐,那個小子的妹妹在讀書。」身邊的小弟莫約十五六歲,跟著秦莎莎已經混了一年了。
秦莎莎蹲在街邊,看到放學出來的女孩子們說說笑笑,不由得刺痛她的眼睛,她站起來低喝一聲:「給我把她拖進巷子。」
「好的,莎姐。」三兩個小弟飛奔過去。
片刻之後,深巷中,秦莎莎倚靠在牆邊睇著拚命掙扎的女孩子。
「放開我,你們是什麼人?放開我…」小弟們鬆開捂著她嘴巴的手,她就嚷道。
「給我閉嘴。」秦莎莎怒斥一聲:「再吵我就毒啞你。」
小女孩被嚇得噤聲,她看起來也不過十五歲,與秦莎莎不相上下,然而他們的世界卻是完全不同的,她的世界充滿陽光,是純白;而秦莎莎的世界充滿昏暗,是血腥的。她似乎有意將自己的身上鋪滿血腥的味道,這樣下來,所有的人才會敬畏自己,才會叫她『大姐大』,她背負這個名稱很多年了,習慣了。
「求求你們,放了我好嗎?」小女孩哭喪著臉,哀求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
秦莎莎湊近過去,震懾道:「你是不認識我們,可是你哥哥認識我們。他欠我不少錢,你說該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女孩子怯弱地嘀咕:「我真的不知道,嗚嗚,我不知道…」
「哭哭哭,哭什麼哭…」秦莎莎沒有耐心地喝道,伸手就抓起女孩子的頭髮,然而發箍上的蝴蝶結從她手背上滑落下來,順著她的目光掉落在陰暗潮濕的地面上。
秦莎莎低著頭,凝視著被污水侵濕的白色蝴蝶結,心裡突然扯得一疼,這種疼痛蔓延全身…
…
「夏小姐…夏小姐…您換好了嗎?需要我幫忙嗎?」門外面的女佣人心急地喊道。
夏離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她從床上彈起來,環顧四周,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應聲:「好啦,好啦,等我一小會兒。」
「那你小心點哦。」女佣人關切地說。
夏離匆忙地找了一件校服,穿在自己身上,她站在落地鏡面前整理服裝的時候又看到肩膀上的蝴蝶結,此時此刻在她眼中,彷彿活靈活現的蝴蝶,飛舞在她肩膀上;再看著自己的小臉,她發現這樣的身份也不錯,算是彌補她從未想象,不敢想象,而又嚮往的生活,她的世界也能變白。夏離沖著鏡子中的自己莞爾一笑,然後提起書包跑了出去。
門口一直等待她的滕野早就不耐煩起來,夏離剛要開口奉承一句他的跑車,誰知就被滕野劈頭罵道:「你怎麼這麼麻煩?我拜託你以後放機靈一點,好不好?」
夏離訝然地看著他,然而滕野已經驅動跑車,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這個男孩彷彿和自己有仇似地,夏離冷靜下來,細想:也難怪,他們畢竟不是親兄妹。這種富家少爺一般屬於欠抽型,看來,他也不例外,也屬於欠抽型,還多了個自大傲慢無禮型。綜合起來就是欠抽型自大傲慢無禮的小傢伙。
夏離鬆了手,大聲喘氣地看著一旁得意洋洋的滕野,這傢伙,敢情是把跑車當飛機開的?居然開得這麼快。
「哼,怎麼?這次沒有嚇得哭鼻子?」滕野扭頭嗤笑道:「你要是還想享受這種待遇,下次記得說一聲,看來今天的速度是慢了些,你都沒有哭鼻子了。」
聽滕野這麼說,夏離暗想:原來以前夏離就是這麼上學的?一個小女孩子被這個欠抽的傢伙天天折磨。
…
「嗚嗚…我要下車,我要下車…」夏離坐在副駕駛上,牢牢抓住安全帶,哭喊道:「滕野,你停車,停車…」
「哈哈哈…」傳來的總是滕野洋洋自得的狂笑,根本無視她的哀求。
…
夏離開了車門,踉踉蹌蹌地走下去,雙腳走著走著就要打結,頭腦眩暈,嘔心難受。很明顯,她被這傢伙擺了一道。
「喂,你的書包。」滕野走下來,瞄了一眼座位上的書包,於是冷冷地提醒。
夏離有氣無力地轉過身,瞪了一眼滕野,然後撲進去又拿書包,埋怨:「你的紳士風度呢?幫我拿一下會缺胳膊少腿嗎?」
「不好意思,我的紳士風度不會用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滕野側著身,斜睨著夏離,說道。
夏離撅著嘴,啐道:「小屁孩,什麼是紳士風度都不知道。」
當夏離再抬頭時,掠入眼眶的是一幢幢高聳的教學樓,偌大的校門,華麗非常。前來上課的同學幾乎都是專車接送,或者像滕野一樣自己開車過來。
同學們絡繹不絕地走入校門,突然門口的初小芹看到了發虛的夏離,於是喊著跑來:「小離。」
夏離看到初小芹像是見到救命草,她迎上去,問道:「小芹,我能不能跟你一起進去?」
「當然可以啊。」初小芹笑著說:「我以為你今天不會來學校呢。」
「我們是不是同一個班級?」夏離緊張地問。
「是啊,怎麼了?」初小芹問道。
「那就好,那就好。」夏離抓著初小芹,說道:「沒什麼,我覺得跟你一個班級比較放心。」
初小芹聽不出夏離的話中有話,手牽著夏離走進了校門。他們直接去了教科樓,自從與滕野在門口分道揚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看見過滕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