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計劃
唐毅臨時租來的家中依舊燈火通明，魔法燈在這個世界是個稀罕物，因為魔法礦石昂貴性，普通人買不起，買得起也捨不得每天長時間使用。
在另外間小屋內，夏娜有些憂心地看了眼屋內被反手綁在座椅上的精靈，低聲和唐毅說道：「讓他住在這裡，真的沒關係嗎？」
「臨時的，最多幾天時間。」
唐毅朝夏娜擺擺手，吩咐她去做準備。
這次過來帶來的那批防禦性道具還有不少，都被拿來布置在看押精靈的房間，不過這次是布置在外面，放置精靈逃走。
「其實你不用這麼麻煩，我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有力量獨自逃走的。」頓了頓，精靈用虛弱的聲音低聲道：「不過，還是感謝你。」
唐毅抬手打住他：「別，別這麼快感謝我，我們的交易能否達成，取決於我對你的信任程度，所以接下來不要有任何隱瞞。」
讓精靈從監牢中消失，這樣天亮以後就不需要再把人交走，空之痕的相關信息，包括追蹤空之痕的辦法，唐毅絕對不能讓其落到其他人手裡，尤其是曙光城的管理層那裡。
從巨龍事件中了解到的一丁點支離破碎的信息中，唐毅對遊戲幕後掌控者們是很不信任的，尤其他們也許還牽扯到了十幾年前自己父母的那起車禍，唐毅可不想讓他們過早地關注到自己。
儘管可以確定這種神秘的詛咒是不存在接觸性傳染的，這還是從陳青則鎮長辦公室專門打聽過的，可就算如此，如果讓這個垂死的精靈死在自己家中，善後起來也是個麻煩事。
所以唐毅決定要趁早從他嘴裡得到儘可能多的情報，反正這個晚上也報銷了，他索性也不打算睡覺了，趁著天還沒有完全大亮，連夜開始審問。
一張簡陋的木桌上放著盞魔法燈，精靈聳拉在椅子上，唐毅坐在椅子對面審視著他，夏娜則端坐在精靈背後的角落中負責記錄，另外也是為了監視，如果精靈想有點小心思，夏娜在背後更容易觀察到並且提前採取行動。
「姓名。」唐毅回憶了下電視劇里常看的審問犯人的架勢，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更加冰冷，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個莫得感情的機器。
「！@#￥%」
夏娜抬頭朝唐毅很無辜地眨了眨大眼睛，她很乖巧地沒有插嘴打斷，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這個辭彙她不懂。
這個精靈精通中文、精靈語和通用語三種語言，但考慮到夏娜方便記錄，這場審問唐毅是直接用中文說的。
可精靈族的名字就和絕大多數本地土著名一樣，甚至更加的晦澀難翻譯，第一個問題就難倒了夏娜。
唐毅朝夏娜揮了揮手，無所謂道：「名字只是個代號，這不重要，唔，就暫且將他稱呼為龍套甲吧。」
夏娜點點頭，埋頭繼續記錄。
精靈忍不住又恢復了諷刺的口吻：「龍套甲？呵呵，在你們的語言中，被稱呼龍套的人通常都是指很快就要死的人，不重要的人，所以你是打算問完話就把我滅口嗎？」
唐毅瞥了他一眼：「中文學得不錯嘛，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個俘虜，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不要搶答。我們繼續，性別？」
「男。」
「如何證明？」
精靈瞪圓了眼睛，想說啥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滿臉都是一副受到了巨大侮辱般的表情，重重喘息了兩聲。
唐毅又一揮手：「好了，這個問題先跳過，但我警告你，我最討厭別人說話時『呵呵』我了，如果你不想證明下自己的性別，就最好別再繼續用那副高傲的口氣和我說話！」
精靈又想要發作卻最終忍住了。
整個審問持續了整整三個多小時，除了剛開始有些小意外，之後龍套甲都顯得極為配合，對唐毅的問題幾乎是知無不答，回答得也非常詳細。
夏娜也很細心地把每句話都詳細記錄在本，拜寧青的中文培訓班所賜，儘管很多中文辭彙夏娜還不能理解意思，但拜這段時間在寧青學校的培訓所賜，在書寫方面倒是沒多大問題，實在有不會寫的生僻字，也有萬能的拼音註釋大法。
寧青最初開辦培訓班目的，其實就是為了給很多不懂通用語的玩家們培養隨身翻譯，畢竟不是誰都有很好的語言天賦，很多人連英語都還沒說流暢，指望他們短時間內再學門難度更高的異界語，實在強人所難了點。
朝陽完全升起時，房間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唐毅長長打了個哈欠，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遊戲里通宵熬夜，感覺比起現實里的熬夜要更加疲憊。
事實上，遊戲官網上早就用醒目的字樣提醒玩家，盡量避免在遊戲中通宵，說明的原因是遊戲倉作為跨時代產物，對精神負擔會相對比較大，長時間遊戲會更耗神，甚至可能會對身體機能產生一定影響。
唐毅覺得問得也差不多了，他得到的情報已經足夠多了，有些是他之前就猜想到的，有些則讓他很意外。
起身從夏娜手中接過筆錄翻看兩眼，讚揚了句：「字寫得不錯，有進步，恩，就是拼音多了點，不過不影響理解。」
說完他又朝精靈揚了揚記錄本，問道：「龍套甲，你剛才陳述的這些都是真實可靠的，沒有絲毫作假嗎？」
精靈抬頭看了他眼，三個多小時的審問里，他已經默認龍套甲的稱呼了，艱難點了點頭確認。
「你要如何證明？」
精靈眼神中閃過一抹憤怒，但這次他似乎預料到唐毅會這麼刁難自己，答道：「你們有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是快死的人，只想拯救族裡的孩子，只希望你能夠信守你的諾言。」
「嘖嘖，都會說成語了啊。」唐毅心中閃過強烈的警覺。
這精靈對中文的理解能力很強，只靠他們自己，是不可能自學到這個程度的，寧青教的那批學生，很多人都還不懂如何合適的運用成語呢。
唐毅微微閉目沉吟思索，剛才龍套甲向自己提出了保證這次交易順利進行的辦法，就是首先放他返回族內，然後他會帶著族裡還未受到感染的孩子過來，到時候需要唐毅親自前往邊境接應，幫忙解除防禦魔法陣。
等把那些孩子完全送走後，龍套甲再把關於空之痕的部分告知自己。
這個精靈也很狡猾，剛才所有的回答中，他都完全避開了空之痕，他知道這部分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是和這個異界人的交易順利進行的最後保障。
唐毅沒有立刻給他答覆，讓夏娜負責好好看守后，先出門朝鎮長辦公室過去了。
昨晚那把故意而為的大火雖然是為了讓精靈能從其他人視線里消失，但他還是得去和鎮長做個報告，不過按唐毅的猜測，以目前玩家為主的管理體系內，他是不可能因此受到牽累的，最多也就被斥責兩句罷了。。
半個小時后，唐毅在鎮長辦公室內見到了陳青則，除此之外，辦公室內還有另外個三十來歲的短髮女人。
「這位是劉萱劉博士，負責野邊鎮的經濟和教育文化事業。」
陳青則格外熱情地做了個介紹，當然，他這份熱情不是沖著唐毅來的，儘管兩人同為鎮長，但看起來陳青則的地位似乎要稍顯低了那麼一點點。
唐毅也比較詫異，這還是個女博士，而且按理說鎮長職務是拆分成三個的，但這位劉博士則直接把剩餘兩個鎮長職務全都一個人給擔任了，看起來應該是比較受管理層重視的。
按職務劃分，唐毅這個防衛隊大隊長是向陳青則彙報的，但在陳青則說明自己的職務后，劉博士依然沒有主動起身離開的意思，唐毅無奈了下，也就繼續把昨晚那場大火彙報了下。
陳青則稍微皺了下眉頭，果然沒多說什麼，只是囑咐了聲：「下次注意點吧，好在只是死了個精靈俘虜，那些人罪有應得罷了，沒事。」
連預想中的斥責都沒有，陳青則顯然也對叢林中這支搞事想入侵地球的精靈族毫無好感，死了個俘虜他甚至都不用和曙光城回報的。
唐毅正要準備離開時，卻突然被劉萱給叫住了。
她先是審視了下唐毅，又看向陳青則，質問道：「一場大火，還出了人命，這種事情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陳青則和唐毅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劉萱擺擺手，制止了開口試圖解釋的陳青則，說道：「我明白，那是入侵我們世界的敵人，死有餘辜，不值得同情，可就算是敵人，也應該報由曙光城審批后才能處決，我記得人事部可從未將處決最終決定權下放到各個鎮長手裡吧！」
陳青則辯解道：「劉博士，話不是這麼說的啊，這只是場意外罷了，我可從來沒有濫用過處決權啊，以前抓到的精靈也不是沒有半路就死了的，沒死的都是交給曙光城相關部門去了。」
劉萱嚴肅道：「我的意思是，凡事都要有個程序，這關乎到咱們以後的長治久安，我們的職責既然不包括處決俘虜，那麼俘虜的死亡，我們就要承擔點責任。」
唐毅忍不住道：「好吧，那我要承擔啥責任，卸任還是解職？」他反正也不在乎，只是如果沒有這份職務的便利，潛入計劃要再稍微拖後點了。
大講一番事情嚴重性后，劉萱的處置意見倒是輕飄飄的：「那倒沒必要，這件事姑且就先計入到你的檔案吧，算是個小失職，放心吧，不會有任何處罰的。」
陳青則看向唐毅。
唐毅聳聳肩：「我沒意見。」
他估計這個計檔的過失大約會影響到以後的考評或者升職之類的，但反正唐毅也不打算在異界仕途上走多遠的。
「好，我會按照要求上報曙光城人事部的！」陳青則把按照要求幾個字咬得很重，免得又要被挑刺。
因為劉萱的突然出現，唐毅在辦公室里多耽誤了不少時間，離開后他先回家看了眼，龍套甲表現得很老實，不過以他現在的身體，確實也沒法再折騰了。
「如果你想要遵守我們的諾言，那就要儘快了，我的身體最多還能撐幾天時間。」精靈提醒他道。
唐毅搖頭道：「我打算和你一起回去，只要你遵守諾言，那麼我就會帶上你們沒被詛咒的孩子離開叢林。」
精靈楞了下，完全沒料到這個提議，矢口拒絕：「那不行，你不能進入我們的領地。」
「那就讓那些可憐的孩子們自生自滅吧。」
唐毅根本就沒有打算和他商量的意思，隨即拔出冰霜劍，用手試了試劍鋒，多日不用，依然鋒利無比。
「你想做什麼？」精靈怒問。
「既然咱們做不了交易，那為何還留著你，當然是幹掉你了，另外你們精靈的固執我也算有所了解，以後邊境再有精靈被抓到，都就地處決好了。」唐毅嚇唬道，對方又不知道最終處決權這麼麻煩又蛋疼的事情。
精靈怒目而視。
「別看了，都說了眼神殺不死我的。」
「你們果然是惡魔，好，我答應帶你去，但願到時候你不會害怕詛咒的力量！」精靈在恨聲中妥協了。
「好，時間就定在明天好了。」
唐毅無視了精靈威脅，詛咒的力量他並不是完全不擔心，但他更相信林茂然在日記中的記錄，詛咒的力量確實很強，不過恐怕對他們這些外來的異界人是沒什麼作用的。
畢竟當初歐陽賀等救贖會的成員，包括林茂然在內都是進去的，但之後很長時間，都從未聽聞過曙光城有人因為奇怪原因自己死亡的。
交代完畢后，唐毅又囑咐夏娜今天注意下安全，然後便獨自返回曙光城，今天他打算回去下線，順便也為了明天的計劃再進行一批採購。
唐毅不打算拖延時間，那個精靈虛弱的身體是一方面原因，主要還是今天來的這個劉萱博士，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唐毅不打算節外生枝，儘快把自己的事情辦完，然後這個職務是走是留都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