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困境

再次睜開眼睛，唐毅的眼神平靜了許多，事態已經發展至此，他現在最迫切要考慮的不是那些人的身份和目的，而是如何離開這片赤色沙漠。

「夏娜，你剛才說這是什麼地方？嘆息之崖？那是什麼地方。」

唐毅在圖書館里見過這個世界的地圖，但很遺憾，在這個沒有衛星的世界里，地圖本身就是不完整，甚至是錯誤百出的。

比如他所看的那張地圖，往曙光城以北的地方，僅僅只標識出了北方叢林的大致輪廓，再往更北的地方，便什麼都沒有。

這種地圖的殘缺，原因只有一種，那就是從未有人在穿過北方叢林後繼續往更北的方向去過。

夏娜說道：「嘆息之崖是我們世界的極北之地，我也只是耳聞過，據說這裡沒有白天和黑夜，也沒有季節之分，沒有花草樹木，更沒有任何種族能夠在這裡生存下去，傳聞以前這裡是發配那些最邪惡的罪人，讓他們在這裡在絕望中慢慢等待死亡的煎熬。」

唐毅奇怪地問道：「難道就沒人能夠逃出去嗎？雖然我沒有那份能力，可畢竟我的實力只是青銅級別，如果是那些白銀甚至黃金級別的呢？他們肯定擁有飛行之類的法術吧，難道都無法飛躍這道懸崖嗎？」

夏娜臉色漸漸變得古怪起來：「這就是嘆息之崖這個稱呼的來源，在這裡無法使用任何法術，因為任何元素都無法在這裡凝聚起來，這是違背了世界法則的地方，是連創造法則的諸神都要為之嘆息的地方。」

唐毅臉色陡然一變，剛才他確實有嘗試過施展個冰錐術降降溫，但施法失敗了，當時他沒當回事，只當是因為自己精神力枯竭導致太過疲乏。

聽完夏娜的話，他迅速反手再次施展冰錐術，剛才的冥想已經讓他恢復了點精神力，按道理來說，這個最低階的法術不可能用不出來。

然而任憑他如何詠唱咒語，甚至連指尖躍動的精神力都可以感覺得到，可唯獨四周瀰漫的風塵中，卻始終不曾有半點元素凝聚的感覺，不，他甚至都很懷疑，這裡是否真的存在元素嗎？

嘆息之崖，連諸神都要嘆息的地方。

唐毅終於意識到了，如果無法使用這些超凡法術，就算是諸神來到這裡，怕是也要栽跟頭。

難怪夏娜在將自己帶到這裡時，來自曙光城的追兵便不再繼續追擊了，不然他相信就算夏娜拚死保著自己沒有受傷，可想要只靠自己的力量完全甩開那些窮追不捨的玩家，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氣氛微微有些凝固。

唐毅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甚至連食物都吃不下去了，只是喝兩口水潤潤嗓子，現在他無法下線，只靠這點東西是撐不了幾天的，當初出發時他就是按照五天的補給攜帶的，兩個人就算省吃儉用，估計也就六七天吧。

一周以後呢？

唐毅不知道，夏娜也不知道。

夏娜將拿在手中吃了兩口的麵包重新放了下來，又提起水壺喝了口水，但只是抿了很小很小的一口水，然後便迅速把壺蓋重新擰緊。

唐毅稍稍抬頭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發酸，重新把麵包和水壺攤開，放到夏娜面前，說道：「你現在身上還有傷，這些食物是你今天的份量，必須吃完。」

夏娜同樣想到要節省食物，而且她甚至以更加苛刻的標準在對待自己，唐毅不想讓這個剛剛幫了自己的女孩受這份苦。

「我有自愈呢，傷沒事的。」夏娜甩了甩一頭明晃晃的火紅長發。

唐毅用命令的語氣說道：「你那點自愈能力就算了吧，你身上的傷我又不是沒看過你的傷，治療藥劑只是給你止血，傷口的癒合還是得多補充營養。」

夏娜臉上頓時一片緋紅，訥訥道：「好的，我吃。」

看著重新拿起麵包的夏娜滿臉羞澀，唐毅微微楞了下，呃，剛才好像說錯話了？

好吧，他果然不習慣和女孩單獨相處聊天。

唐毅並沒有太流連夏娜的少女情懷，趁著夏娜休息恢復時，他重新起身眺望遠方，到地平線的盡頭為止，都是一片赤紅色。

夏娜說這裡是極北之地，那應該是類似地球的北極，當然每個世界的規律不同，黑暗之門世界的極北之地沒有冰川和北極熊，只有茫茫的沙漠。

「對了，你那對翅膀是怎麼回事？」唐毅低頭時意外發現夏娜身後那對只剩下一半折斷的紅翼也消散不見。

夏娜支支吾吾不語。

但唐毅並非完全不懂，只是不是太確定，問道：「化龍？」

夏娜抬頭有些詫異地看了看他。

唐毅嘆氣：「果然如此。」

他在曙光城的圖書館里泡了太久的時間，除了提升語言技能的書籍外，其他方面的書他也有所涉獵，雖然因為時間有限看得不是很深入，但關於這個世界的一些基礎，他現在都能明白點。

在眾多亞種族裡，龍人是最遭人忌憚的，不僅僅是因為繼承龍族力量的他們格外強大，更重要的，就是他們可以化龍。

龍人可以藉助化龍讓自己在一定時間內具備更多龍族的特徵，甚至極少數龍人能夠真正做到重新變成一條巨龍。

儘管在力量上比起真正的成年巨龍還是差了一截，但和其他諸多種族相比的話，就高出很多了。

龍人比起巨龍那龐大的身體，很容易混進大陸的大小城市，在城市中央突然化龍發難的話，是能夠做很多事情的。

比如說暗殺之類的，這讓這個世界的權貴們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對龍人的排斥也格外強烈。

而且唐毅記得，在書中另外還有記載，化龍后的龍人是很容易喪失理智的，並且這種化龍對龍人本身壽命有極大損傷，還是不可逆那種。

唐毅眼神中有一抹擔憂，這是夏娜第一次使用這種能力，那意味著這對她而言也不是能夠經常使用的能力，否則在她做奴隸那段時期為何不用。

夏娜有些擔心地看了眼唐毅：「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只是我父親曾經叮囑我，要我永遠都不要使用這個能力，我也從未想過自己有需要化龍。」

「那你要付出什麼代價？你要損失多少壽命？」唐毅直截了當地質問道。

夏娜眉宇間有些詫異，心思細膩的女孩立刻聽出唐毅話中的憤怒，但並沒有責怪自己隱瞞的意思，她微微撇過頭：「沒事的，只是偶爾一次的話，不用擔心，就是變完後身體有些虛弱罷了。」

唐毅怔怔發楞，夏娜越是不說，他反而更加確定那份代價對她而言無疑是極為慘重的，但她沒有辦法強迫她告訴自己。

「算了，我們還不知道在這裡能撐多少天呢。」唐毅有些頹然地嘆了口氣，決定不去糾結這個問題了，相比起現在的處境，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吃飽喝足后，兩人都有所恢復，夏娜的臉蛋依然帶了點慘白，但總算能夠勉強起身走路了，唐毅在附近尋找和嘗試了下。

雖然知道這是嘆息之崖，他還是不甘心，可結果果然只能讓他嘆息，在沒有法術幫忙下，想徒手攀爬這麼陡峭的懸崖，簡直就是做夢。

「等我的身體再恢復點，我可以再變一次龍，到時候就可以飛回去了。」夏娜忍不住說道。

唐毅搖搖頭，這個可能性他當然想過，但也僅僅只是在腦子過了一下，然後就直接被排除掉了。

夏娜爭辯道：「我真的沒事的，化龍沒你想象得那麼恐怖。」

唐毅嘆氣道：「如果這是個只要有翅膀就能飛出去的地方，我想也不至於會讓諸神都嘆息。」

「但我們可以嘗試下。」

唐毅沉默片刻，指著不遠處天空中飛舞的那群巴掌大小的飛蟲，說道：「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夏娜楞了下：「不知道，從未見過這種生物。」

唐毅苦笑：「果然如此，你沒見過，我也從來不曾在任何書籍中見過，我們的人曾做過專門的記錄，將我們城市周圍幾乎所有生物的信息都做了記錄，可唯獨沒有見過這種生物，這意味著什麼？」

夏娜張了張嘴。

唐毅繼續說道：「那意味著，從未有人見過它們，它們是只屬於這片沙漠中的生物，既飛不出去，外面的鳥獸也同樣飛不進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我想，恐怕整個嘆息之崖都有個類似禁飛區的設定。」

「那我們該怎麼辦？」

「不知道，我們有兩個選擇，要麼繼續在這裡徒勞等待，或者可以期待下我的同伴們有人找到這裡，要麼就深入沙漠，看看在這個嘆息之崖里到底有什麼東西。」唐毅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道。

「我覺得你會選擇第二個。」夏娜說道。

唐毅輕聲一笑：「看來你越來越了解我了。」

夏娜並沒有高興，沉默了下：「其實我覺得第一種選擇也值得嘗試，你們的人是看到我帶你落入這裡的，如果他們想找到你，總會想辦法的。」

唐毅稍稍收斂笑容，抬頭看著高聳的懸崖，也許在那崖邊正站著幾個人在觀察吧。

「你說得沒錯，他們如果真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東西或者知道點什麼，就一定會想辦法來找我，我們大概率是可以得救的，但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離開！」唐毅的語氣也同樣很堅定。

「我明白了，那我們準備出發吧。」夏娜點了點頭，開始默默收拾裝備和補給。

夏娜並不需要詢問原因，她只知道自己時刻跟著唐毅就足夠了。

唐毅也幫忙收拾著，兩人整理得很乾凈，連一丁點麵包屑都好好收起來了，前途未卜的眼下，他不想有任何浪費。

很快兩人便再次上路，前往沙漠更深處慢慢前進。

剛才稍稍想通后，唐毅反而有點擔心那些追捕自己的人真的會有安全往返這裡的辦法了，如果真的是那樣，就算被帶回去也只是暫時的獲救，能夠在追捕中下那麼狠辣的手，唐毅可不認為那些人對自己是有善意的。

也許他們得到想要的東西，知道了想知道的情報后，自己還是要人間蒸發。

在巨龍事件后，唐毅對這家遊戲公司幕後的掌控者們，本身就極度不信任了，不僅僅是自己父母的疑團，而且他們這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掌控力，有這樣實力和能力的人，卻僅僅甘願屈居幕後，他們的真實目的反而更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當然，遠離懸崖壁，深入沙漠同樣是個更加冒險的選擇。

在遠離的最初時，唐毅還很細心地通過默默計數來估算時間，雖然有點偏差，但大致還是能知道的，可漸漸地，唐毅自己都數不過來了，稍微恍惚了下，他便忘了剛才數到哪裡，次數多了以後，他便無從計算究竟過去多久的時間。

頭頂的烈日始終高高懸挂著，在更高的天空中，似乎還籠罩層赤色的霧氣，讓整個陽光看起來都顯得有些深紅。

按照夏娜的說法，嘆息之崖里沒有春夏秋冬，沒有白天和黑夜，時間的概念在這裡幾乎失去了作用。事實上，唐毅大致觀察了下，他們在離開崖壁有四個多小時了，太陽確實始終都沒有下山的跡象。

四個小時，是他最後一次計數的時間，再往後的時間，便無從計算了。

沙漠中的體能消耗很大，而且唐毅還要時刻提防那些巴掌大小的飛蟲，在這個魔幻世界中，任何飛禽走獸他都不敢大意，在這個連諸神都嘆息的地方居然還有活著的生物，哪怕只是飛蟲，他也不能輕視。

更何況唐毅的法術在這裡無法使用，他的主屬性又是精神力，好在帶的防具還有些，可拖著厚厚的防具在沙漠趕路，更加劇了體能的消耗。

那些飛蟲雖然沒有主動攻擊他們，可它們顯然也察覺到了唐毅和夏娜的存在，在他們深入沙漠后，便如影隨形般地遠遠跟隨著，但間隔距離始終都在至少一兩百米以上，這也是唐毅不敢隨便脫下沉重的鎧甲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