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流光
嚴成咽了口唾沫,偷摸著擠進人群中瞧了一眼殷樂的文章,又從人群里摸了出來。
等宋玉裁定了文章的優劣,準備再找到嚴成時,發現嚴成已經不見了蹤影。
「恐怕是覺得再待下去,只能自取其辱,所以灰溜溜逃走了。」提到這件事時,攬翠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家公子是什麼身份?甘羅之才,晏嬰之資,小時候讀四書五經,長大後跟著宋監丞學習科舉必備,就沒落下過什麼。」
「攬翠,你可消停點。」殷樂被攬翠梳著頭髮,掙脫不得,忍不住滿臉通紅,「誇讚誤人,這種東西,需要戒之,戒之。」
攬翠「哦」了一聲,嘴下不停。氣得殷樂沖鋪紅使了個眼色,鋪紅得令,上前將攬翠的嘴巴堵上了。
攬翠噤了聲,殷樂的世界歸於安靜。
那天下午,嚴家出了個事。
嚴家的公子哥嚴成,不知哪兒受了委屈,鬱悶地在街上馭馬。正巧有個小孩在到處亂跑,攔在了嚴成馬前。
嚴成正一肚子氣,看著有人擋道,當下想也不想,縱馬就踹了上去。
等他回過神來,那孩子已經被踢出去好幾里,七竅流血,死透了。
嚴成被嚇得魂飛魄散,當即跑到偏僻的地方躲了起來,三日不敢露面。
對於尋常人來說,馬踢死了人,是該交由官府查辦,可對方畢竟是嚴家,若是辦得不好,那位新上任的嚴貴妃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一邊是莫須有的嚴貴妃,一邊是虎視眈眈,只等人一抓到就開始審理的大理寺,京兆尹程琳心驚膽戰地差人搜捕嚴成。
「你說,嚴貴妃會不會護下嚴秀才?」閑談之餘,李炩向自己的伴讀提問。
「這好歹是殿下的家事。」殷樂默然回復,「殿下這麼問我,會不會不太好?」
李炩笑了:「你與我親近,何時看到我真與母妃掏心掏肺?」
殷樂沖李炩眨眨眼:「殿下,小心隔牆有耳。」
才十三歲的小秦王自知失言,連忙住了口。
見李炩有幾分窘迫,殷樂笑呵呵地拎出另一個話題:「殿下,您的准大舅哥不日便要成親,殿下可是要去吃一杯喜酒?」
殷樂說的大舅哥,指的是白朝琢。
雖說之前,白朝琢和郭采練之間是否有情還不慎明顯。自陸瓷安走後,二人的感情便幾乎是突飛猛進地增長。
雖然郭家一群人連連推脫,說些什麼小女自知福薄,不敢高攀,但懂得人都知道,全是客套。
不然,殷樂和宋玉怎麼連請帖也拿到了?
想殷樂初始郭采練,她被邢家毫不留情地退了婚。邢家人絕對不曾想到,幾月之後,郭采練的身份將會使邢家二郎高攀不起。
「對於嚴家的案子,你怎麼看?」等殷樂回到了屋中,宋玉也與她提及了此時。
「嚴家必定會被嚴懲。」殷樂答得分外乾脆,「嚴貴妃想讓嚴家倒,怎麼可能不抓住這次機會?」
「再者,利用這件事打壓嚴家,除了讓有心人知曉嚴貴妃無心依附母族外,唯一的用處便是塑造嚴貴妃大公無私的形象,對嚴賢妃百利而無一害,嚴賢妃何樂而不為?」
「阿樂說得有理。」宋玉點頭,反身以一個舒適地姿勢坐在殷樂身旁,「也不知阿樂如此精彩的學識,會引來大凶,還是大吉?」
殷樂瑟瑟發抖:「夫子慎言,我還要去參加別人的紅事呢,夫子這一通說辭,讓我總覺得這紅事會變白事。」
宋玉低笑出聲,伸手撫平殷樂眉心故意皺起的疙瘩:「你大可以寬心,我與你同去,什麼都不會發生。」
「是……」殷樂拖長了聲音,「有謹之護我,我就放心大膽地去胡鬧了。」
「瞎講。」宋玉佯怒,殷樂立刻拿起書,沉迷其中的之乎者也。
當夜。
金嬤嬤有些惶恐地守在內室外,聽著嚴貴妃與皇帝在翻雲覆雨時的耳語。
「陛下…切莫因為臣妾,便對臣妾的家人……啊……法外開恩。」
「愛妃。」泰元帝聲音低沉,「愛妃可是因為在乎朕的名聲,所以才忍痛捨棄母族?」
「陛下,怎麼可能?」嚴貴妃笑得矜持,雙手抱住了泰元帝的腰背。
她嬌柔喘息道:「臣妾深受皇帝寵幸,便覺得,世事要以公危險。臣妾的內親外戚犯法,是家事,更是天下事。」
「臣妾乃是皇上的,啊,的妾……便要,世事以天下先……」
金嬤嬤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裡暗自感慨。
之前只是以為,貴妃娘娘說什麼不願意管自己的母族,那統統都是氣話,現在看來,不是。
貴妃娘娘,或許是鐵了心要讓嚴家倒台。
而她現下這麼一表忠心,不僅嚴家法外開恩難,恐怕還會嚴懲,以儆效尤。
金嬤嬤攥緊了嚴家大房寫給嚴貴妃的雞毛信件,滿頭冷汗。
最終,金嬤嬤將這封信回寄了出去。
信上只有四個字:公私分明。
嚴貴妃的回信,殷樂看不見,但她能明顯地感覺到,從某天開始,京兆尹的抓捕變得狠厲起來,想必便是嚴賢妃抹去了皇帝的顧慮,也抹去了程琳的顧慮。
而此時的殷樂,正與宋玉在白朝琢的婚禮上吃喜酒。
「來啊,白大哥。」殷樂笑得花枝招展,讓一旁的姑娘看了,都兩頰緋紅,「今日是你的大婚之夜,再與我幹上一杯。」
白朝琢第一次有了沖殷樂跪下的衝動:「殷小友,你太能喝了,饒了我吧。」
「不饒。」殷樂得理不饒人,「你今日大婚,百家娘子又受封成為縣主,正與秦王同桌吃飯,你怎麼就不肯再喝上幾杯。」
宋玉在一旁,無奈地把殷樂扳回身子:「你灌了不少了,再灌下去,恐怕白公子會在入洞房前先倒下。」
殷樂嘴唇紅艷艷的,眸子亮閃閃的,聽到宋玉說話,才萬分不舍地收回了手。
一旁的李炩無奈扶額,轉頭就見白晚璞笑嘻嘻道:「這位殷樂可真是,獨自一人,干
她與夫子的兩人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