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進宮
「原來如此。」那人說道。
一時間,店裡又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宋玉殷樂的宅邸,攬翠和即墨正一左一右,急不可耐地伸長杆子,在屋檐邊掛起了大紅燈籠。
「過年嘛,要喜慶。」攬翠嘴裡哼著不成型的小調,「即墨,你家的那位先生,如今在何處?」
「和柳大夫在一起,恐怕是柳大夫又有什麼奇思妙想,要找先生參謀。」即墨沒好氣地回答,「倒是那位殷公子,一大早不見人影。」
「真是奇怪。」
「你才奇怪呢。」攬翠張口呵斥,「我家公子正在廚房,用得著你管?」
大院之中,柳安與宋玉對面而坐。
宋玉難得悠閑,眼下身著玉色廣袖羅衫,腰間系著翠色錦帶。
他未曾束髮,披散下來的墨發被髮帶紮起,鬆散地披在身後。珠簾一垂下,從遠處看,好一個偏偏貴公子。
柳安三指搭脈,探了許久,幽幽嘆了口氣:「先生的葯,眼下不用繼續服用了。」
「這三盛曇延遲發作,只有在第一次毒發前。先生那時不愛護自己的身體,眼下……」
「葯,照樣要煎。」宋玉搖搖頭,吩咐道。
柳安張口想要反駁,旋即便好像想到了些什麼:「是不想讓樂娘子擔心?」
「她一向心細。」宋玉笑道,「我若是有什麼異常,她定然會多想。」
他低下頭,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
前世,由於他親自動手的時間少之又少,三盛曇初次發作的時間也被不斷向後推遲。而今生,卻是太早了,太快了。
不知不覺間,竟然連第二次發作都近在咫尺。
柳安抬起頭,沉默地看著淺笑的宋玉:「先生來長安的願望,是放下了?」
「放下?」宋玉倏然抬頭,眸中似有寒光涌動,「我怎會放下?」
「讓驅趕我母子的家族灰飛煙滅,輔佐秦王君臨天下,我什麼時候說要放下了?」
「我只是覺得。」柳安解釋道,「先生對這些事,本該十分著急的。」
「是么?」宋玉低聲,「可能我只是覺得,即使我死了,我的這些遺願,同樣有人能幫我實現。」
「又是樂娘子?」柳安忍不住嘀咕。
「你們二人在承乾書院,就沒人刁難樂娘子,讓你對她喪失信心?」
「刁難了。」宋玉站起身,面帶微笑,「可她們刁難不到她。」
「我的阿樂萬分優秀,世間俗人,不及她萬分之一。」
柳安咂舌,他環顧一圈:「說起來,今日晨時起,就不見了樂娘子。」
「她是在……」宋玉回答。話音還未落,即墨便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
「先,先生!」即墨半蹲在地上大喘氣,「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慌張?」宋玉意識到其中的異常,忙問道。
即墨喘息著:「剛才有秦王的親信來找殷公子,要她隨他一起進宮。」
宋玉凝眸:「原因是什麼。」
即墨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開口:「貴妃娘娘,流產了,急召秦王入宮探視。」
「殷公子與秦王交好,又經常出入大理寺,所以被命令隨行。」
「嚴貴妃。」宋玉的眸子眯成一條縫,重複著即墨口中的話,「流產了?」
「兇手可是指向王皇后?」他問。
「是!」即墨答道,「嚴貴妃一口咬定,是因為點了王皇后賜予的熏香,才流產了。」
嚴貴妃的這個孩子只是她的工具,這是殷樂好宋玉從一開始就認定的事。
但當親耳聽聞嚴貴妃流產,殷樂的內心還是被狠狠震了一把。
虎毒尚且不食子,眼下,嚴貴妃竟然抱有目的性地使自己懷孕,並且毫不猶豫地讓這個孩子死去。
她走到皇宮,宮裡面靜悄悄的,一片死寂。
李炩抿緊了唇,走下馬車前,給殷樂遞了個肯定的眼神:「你不用怕。」
殷樂咽了口唾沫,不知李炩指的究竟是什麼,仍然點頭回應他。
「殿下放心。」她道,「草民什麼都不怕。」
皇城的四面,是佇立著的紅牆,四四方方,圍住了一大片金碧輝煌的宮殿。
宮裡的宮女太監,都是低著頭走路,知道走進嚴賢妃的玉漱宮,才有了滔天的動靜。
泰元帝此刻怒髮衝冠,懷裡抱著虛弱的嚴貴妃,正在痛罵跪了一地的太醫。
殷樂一眼掃過去,跪在地上的可不止是太醫,王皇后和身邊的貼身宮女,也直挺挺地跪在那兒。
都說嚴貴妃仁德,即使得了盛寵,卻常常勸誡皇上多去看看皇后,但宮裡的人都心知肚明,皇上對貴妃和皇后,那擺明了就是兩種態度。
嚴貴妃勸皇帝多看看皇后,那就是做個樣子,不然,她倒是勸皇帝要雨露均沾啊。
整個後宮,除了皇帝本人,其餘人心裡跟明鏡似的。
但這次嚴貴妃流產,香是皇後送的,就算大家心裡都覺得可能是嚴賢妃在搞鬼,但眼下所有證據都直指王皇后,宮裡人覺得怎麼樣,和誰說去?
先皇嗎?
「說!」泰元帝怒不可遏,指著王皇后,「香薰里的麝香,是不是你吩咐下人加進去的?」
王皇后惶恐:「陛下,臣妾冤枉。」
「冤枉?」泰元帝冷笑,「你還敢狡辯。」
「陛下。」殷樂聽見,躺在泰元帝懷裡的嚴貴妃虛弱地開口提議,「皇后若是不知,不如問問她身邊的宮女。」
她咳嗽幾聲,將悲痛的模樣演繹得淋漓盡致,連殷樂看了,都要拍案叫絕。
聽見嚴賢妃如此說,泰元帝摟緊了妃子,點了點頭,隨手一指:「來人啊!把這個賤婢拖出去,打五十大板,看她說不說實話。」
王皇後身邊的宮女,此刻抖如篩糠,聽見皇帝要用刑,嚇得在地上連連磕頭。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宮女結結巴巴道,「奴婢全招。」
「全招?」嚴貴妃氣若遊絲,一絲兩氣,「你是什麼意思?」
「張,張媽媽?」身旁的王皇后更是嚇了一跳,「你做了什麼?」
「陛下,娘娘,饒命!」張媽媽重重磕頭,「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記恨陛下過於關注貴妃娘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