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平衡
「於是,你就害死了我的孩子?」嚴貴妃突然瘋了一樣地爬起來,「張媽媽,你好狠的心!」
「陛下饒命!」張媽媽不住磕頭,「可,可這不關皇後娘娘的事,都是奴婢私底下偷偷行事,皇後娘娘是一概不知。」
「不知?」嚴貴妃突然卸了力,她靠在泰元帝懷裡,低低冷笑,「原來如此,芝涵的這個孩子,就被你這麼一奴婢害死了?」
「九龍天子的子嗣,竟如此地卑劣嗎?」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不再說話。
此時,李炩終於走到了泰元帝面前,撩起衣擺跪下:「父皇,母妃。」
殷樂跟著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
「起來。」泰元帝沒空和李炩嘮嗑,他拉起李炩,看向殷樂,「你是……」
「陛下,草民承乾學院秦王伴讀殷樂。」殷樂回答。
「我記得你。」泰元帝點了點頭,伸手虛浮了一把,「你且起來。」
「謝陛下。」殷樂說罷,從地上起身。
「父皇。」見泰元帝的眼神,李炩開口道,「兒臣的這位伴讀,時常出入大理寺,兒臣覺得,她或許能給此案提供一些線索,才把她帶來的。」
「陛下。」嚴貴妃虛弱開口,「是臣妾做的主,請殷公子來,若是陛下想罰,就罰臣妾吧。「
殷樂一驚,但神色不變。
她好像懂了,李炩叫她別怕,為的是什麼。
現在這場景,的確是足夠她害怕的。
殷樂:貴妃娘娘在事業上升期突然召見我,並且好像對我有所圖,該怎麼做?在線等,挺急的!
「眼下張媽媽都承認了,還有什麼可查的?」泰元帝悶聲道。
「陛下,張媽媽雖然承認,可其中內幕,或許還有隱情。」殷樂走上前,看向張媽媽,「比如,奴婢護主。」
「你是想說?這幕後的主使,是皇后?」泰元帝問。
殷樂連忙跪下:「草民沒說。」
泰元帝皺了皺眉:「免禮,算了,從現在開始,朕免你除了見面以外的跪拜之禮。」
殷樂大喜:「謝陛下,那麼陛下,既然是貴妃娘娘召見我,所為何事?」
嚴貴妃看了殷樂一眼,掙紮起身,按住平坦的小腹:「殷公子,本宮有一事所求。」
「娘娘所求何事?」殷樂問。
「我兒死的冤。」嚴賢妃的眸中有淚水流出,「宮中之人,我皆信不過。我想請公子細細調查,給我一個圓滿的答案。」
「那個時候,哪怕我的孩子真是屬於賤婢之手,我也認了。」
殷樂低下頭,看見了哭得梨花帶雨的嚴貴妃。
這是秦王的母妃,她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的心神。
她不能有事,不然,牽一髮而動全身。
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王皇后,忍不住雙腿一彎,跪在了嚴貴妃面前:「草民領命。」
「……」
「我需要張媽媽這幾日接觸過的人的口供。」殷樂在皇宮的偏殿處踱步,一邊吩咐太監。
太監領命而去,殷樂才猛然被抽去了力氣,陡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王皇后,十有八九是無辜的。
但若是她想要助秦王仕途順利,那必須讓證據指向王皇后。
不然,一旦嚴貴妃自導自演的事情暴露,秦王在泰元帝心中的印象,也將一落千丈。
皇后,必須要當替罪羊。
殷樂深吸一口氣,攥緊了手。
但她,得這麼乖乖當嚴貴妃的爪牙嗎?
嚴貴妃此次召見她,目的還不是十分明確,但殷樂基本可以確定,嚴貴妃盯上她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查到哪一步了?殷樂如是想著。
她現在和秦王親近,嚴貴妃同樣不會把她置於死地,這次的委託,可能在同時考察她的能力和忠心。
殷樂微微咬牙。
若一定要談忠心,她忠的,也會是秦王,而非嚴貴妃。
嚴貴妃不把嚴家當她的母族,秦王,是否將嚴貴妃當成自己要行孝道的對象?
她的手指攪在一起,殷樂后牙槽咬緊,想著對策。
她苦思冥想之際,門外響起敲門聲。
片刻后,李炩提衣抬腳進屋。
「阿樂,可是在煩惱?」少年郎的眉宇間沒有宋玉的泰然,相反多了焦躁。
這是他這個年紀,應對無解的套路所應該有的。
「遠不及殿下。」殷樂托腮答道,「殿下可知,這是個讓太子在皇帝面前失寵的大好機會,是你母親用自己的骨肉,為你換來的。」
「堪稱,千載難逢。」
李炩撇過頭去,神色艱難。
「只可惜,貴妃娘娘雖為殿下生母,卻未必和殿下一條心。」殷樂冷笑。
「我們若是順了她的意,不知會如何踏入她的陷阱。」
「阿樂也是這般認為?」秦王眉宇間有了一絲放鬆,「我還以為,對阿樂談起我母親的心思,阿樂定然不會相信。」
「我為何不信?」若是殷樂土生土長,那她恐怕擠破腦袋也不會想到,為什麼嚴貴妃不一門心思培養她的寶貝兒子,反而另有算盤。
只不過,重生的殷樂本身就在做大不韙的事情,對於其他的事情,接受度也變高了。
「二者兼顧。」她轉了轉眼珠,沖秦王示意,「我想到了個兩全其美的方式。」
李炩疑惑:「什麼方式?」
「皇后這個位置,不能換人。」殷樂陰惻惻道,「但皇后這個位置的權勢,要徹底地拿掉。」
「貴妃娘娘的位分升得太快,恐遭非議,因此,暫不用擔心多出嚴皇貴妃。」殷樂笑道。
她招了招手,示意李炩附耳過來。
李炩聽話地將耳朵湊了過去,表情立刻豐富了起來。
最後,他為難地沖殷樂道:「這能成?」
「當然能成。」殷樂笑得沒心沒肺,「自古以來,巫蠱之案還多嗎?雖然幾乎所有涉及巫蠱案的妃子,最後都被證明為含冤,可每朝每代,沒有一個皇帝能對巫蠱之術一笑了之。」
太監送來了張媽媽今日的紀錄和家人去向,殷樂細細一翻,展顏一笑,將之遞給李炩:「我說得不錯吧?那個張媽媽,必然是有把柄在貴妃娘娘那兒。」
「貴妃娘娘的路子,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