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忠心
「麝香是真,謀害是真。」
「害人心是真,始作俑者卻是假。」
「若是嚴貴妃一口咬定是皇後主謀,必然會遭人疑心,因此,即使所有證據都指向皇后,貴妃娘娘依然只是暗示不斷。」
「可我們的九五之尊何其聰明,自然是自以為聽懂了貴妃的暗示。」
殷樂說話的聲音不絕於耳,李炩轉過頭,正好撞進了一雙清亮有神的眸子。
「阿樂。」他突然說道,「在你單獨為我做事前,我有話對你說。」
剛打算有所動作的殷樂乖乖地坐下了,態度良好。
「這種事情……」李炩的聲音有些低微,「未來會有許多次。」
「我明白。」殷樂歪了歪腦袋,不明白李炩為何如此說。
「阿樂,你將為惡人。」李炩抬了抬手,嚴肅地看向殷樂,「我不敢保證,你的腳下不會屍骨累累。」
「這種事情,我早就做好準備了。」殷樂不禁啞然失笑,「若要登高位,手中如何不沾血?」
「其中,或許還會有友人之血。」
殷樂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殿下何出此言?」
「狡兔死,走狗烹,阿樂可懂?」李炩輕輕嘆了口氣,艱難道,「你為我做事,說不定我能與你共患難,卻不能與你共富貴。」
「若我坐穩了九五之尊的位子,你可能隨時會被我拋出作為擋箭牌。即使如此,阿樂可是仍然願意跟著我?」
李炩抬起頭,看著殷樂。
殷樂翻了個白眼,毫無形象地吐舌:「殿下你可真是……」
「真是怎樣?」李炩提心弔膽。
「單純。」殷樂非常不給面子地吐出了個評價。
「單純?」李炩反倒是呆愣了一瞬,打死沒想到從殷樂嘴裡吐出來的居然是這句話。
「殿下,道理我都懂,歷史我也不是白學的。」若非這裡是皇宮重地,李炩只覺得殷樂在下一秒就會捧腹大笑,「可把最壞的情況堂而皇之地說出來,您倒是第一個。」
李炩低下頭,紅著臉嘟噥了句什麼,殷樂沒聽明白。
「江山社稷,本就是賭局。」殷樂展顏,「輔佐了明君,青史留名,輔佐錯了人,就成王敗寇,甘願認罰。」
「殿下,你對於阿樂而言,也是一場賭博。」
她站起身,沖坐在雕花木椅上的秦王深施一禮:「我賭殿下能禮賢下士,縱使位尊,也絕不做誅殺功臣之事。」
「賭注,便是阿樂的命。」殷樂道。
「或者說,阿樂與夫子的命。」
秦王一時啞口無言,在殷樂坦然的目光下,面紅耳赤地低下了頭。
當夜,殷樂便向泰元帝奉上了自己調查的結果。
「你說,是張媽媽怨恨貴妃,於是擅自啟用了巫蠱之術?」泰元帝皺著眉翻閱著殷樂遞上來的摺子,隨後將他們往地上一擲,「一派胡言,讓貴妃流產的,分明是麝香!」
「回陛下。」殷樂道,「經草民調查,香爐里的麝香是會造成滑胎,可貴妃娘娘此前已經服下安胎藥,還會回天乏術,那必然還有其餘因素。」
「張媽媽不過是個奴婢,用什麼來完成巫蠱之術?」泰元帝還是不信
「回稟陛下,經草民調查。」殷樂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張媽媽不僅使用了巫蠱之術,還另啟用了一移花接木大法,將皇后的氣運挪為幾用,這才是巫蠱之術成立。」
「照這麼說……」泰元帝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陰鷙,「果然是皇后,朕還以為她在鳳位上能安安穩穩,沒想到,還是留她不得!」
言語之間,竟是有了要廢后的意思。
「陛下。」秦王介面,「兒臣覺得,皇后雖有過錯,那也只是看管下人不利。若是廢后,恐怕會落天下人口舌。」
泰元帝狠狠瞪了秦王一眼:「炩兒,那是你的母妃。」
「兒臣知道。」李炩慌忙下跪,「貴妃是兒臣的母妃,可皇后是兒臣的母后,父皇更是一國之君,兒臣要替母妃考慮,也要替父皇考慮。」
「這麼說。」泰元帝的目光像是要殺人,在李炩身上打轉,「你覺得王皇后不用受罰?」
殷樂自覺往旁邊縮了縮,立志於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炩連忙搖頭:「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泰元帝的嘴角方才擠出一絲笑容:「如此,你有何打算?」
李炩撇開腦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講!」泰元帝揚起下巴,不怒而威。
「父皇,母后的名不可去,可是……」李炩斟酌道,「權可去。」
「哦……」泰元帝發出意味深長地一聲感嘆,轉頭看向殷樂,「你身邊的殷伴讀也是這麼想的?」
「陛下。」殷樂見縫插針,「草民的意思是,既然張媽媽利用了皇后的氣運,那麼……」
「不如乾脆抹去皇后的氣運,這樣,既不用摘去皇后的名號,也能絕了其餘人的念想。」
泰元帝陷入沉默,殷樂後頸涼涼的,她頭也沒抬,就這麼等著泰元帝的反應。
良久后,泰元帝笑了。
不是陰惻惻的笑,而是如鬱結被解開了的那般哈哈大笑。泰元帝笑夠了,便親切地拍了拍殷樂的肩:「聽起來,這主意倒是你給炩兒出的?」
「是,陛下當真神機妙算。」殷樂一嘴的吹溜拍馬。
泰元帝忍不住眉飛色舞:「這個主意好啊,來人——」
話音剛落,大太監高銘適時出現:「奴才在。」
「去,傳朕旨意。」泰元帝哈哈大笑,「皇后王氏看管不嚴,讓奴婢有機可乘,念其一直跟著朕,不廢去她的鳳位,但剝奪其鳳印,歸於太后管。讓她遷出坤寧宮,入紫檀殿。」
「而坤寧宮。」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秦王一眼,「芝涵可憐,便讓她進去住吧。」
嚴貴妃,還是利用這個機會小小邁進了一步。
但顯然,她並不滿意這樣的進展。
「你說,殷樂並沒有把罪名罩在王皇後頭上?」顯然,此刻的嚴賢妃已經對殷樂大為不滿。
金嬤嬤乖乖回答了,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秦王的伴讀居然不向著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