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盜港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藍小魚，總算有力氣可以轉動自己的頸部，環顧四周。巨大爆炸引起的創傷，似乎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後遺症。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看著就像是飛船的艙室，一排懸浮在空中的透明顯示器，正有大量的數據流，瀑布式、爆炸性的在屏上流過，看的藍小魚一陣眼花。一個靚麗的倩影，正背對著自己，身材不高，扎了個清爽的馬尾，緊身的飛行工作服穿在她的身上，凹凸有致。

哦，好消息是，這是個人類，然後屏幕上的文字都是古老的英文。太棒了，至少，還是在人類的飛船上。

可是不對啊，剛才看到的那是什麼？不是人類的獵戶座人、四隻眼睛的獵戶座人、兇惡殘忍的獵戶座人、和自己生死搏鬥的獵戶座人，對了，這裡有獵戶座人！

想到這裡一陣激動的藍小魚，猛地想坐起來，卻沒注意到自己的雙手全都被綁著，一時之間，發出了劇烈的響聲，整個人又痛苦的倒了下去。

「哦，你醒啦！」馬尾辮的靚麗姑娘，聽到響動轉過身來，笑靨如花的面對著藍小魚，藍小魚發誓，從踏入火星基地成為一名戰士以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如此光彩照人的姑娘了。

藍小魚的身體檢查沒有問題，除了受了劇烈的腦震蕩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正常的不像個從戰場上死裡逃生的人，那姑娘也就解開了藍小魚手上的束縛帶。

「你知道嗎，在我們火星基地，我們的顯示器都是又大又重還拖了一堆電源線的那種，我們都稱之為老古董。」有心情開起了莫雨晴的玩笑，藍小魚似乎已經認命了。一群人，圍在藍小魚的病床前，而藍小魚，正從自己的身體上，摘下各種各樣的檢查儀器，「只是這些感應頭，似乎還是他們原本該有的樣子！」

邁爾斯，睜著他的四隻眼睛，低沉的嗓音讓藍小魚有些害怕，「那麼說，小子，你真的是火星陸戰隊員？」

藍小魚木然的點點頭，是的，自己是火星陸戰隊員呀，是這個光榮而偉大的群體中的一員。火星陸戰隊，作為星際戰場上最偉大的人類兵種，在太陽系和獵戶座都威名遠播。然而……

「為什麼你們的船上會有獵戶座人！」藍小魚不甘的朝著莫雨晴問道，「難道我們打輸了？」莫雨晴是個人類，看上去就有天然的親近感，藍小魚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一絲和善，雖然，對面那個四隻眼睛的大高個，也並沒有什麼其他的惡意。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日子嗎？」莫雨晴輕聲問道。

「今天？我記得執行任務那天是2580年11月18日，我昏迷了多久？1天？還是2天？」藍小魚揉著自己的腦袋，四處打量卻沒有發現任何錶明當前日期的東西，「你們這沒有鍾嗎？什麼時候了？」

「哦，孩子」，邁爾斯，一聲嘆息，「你這個玩笑可就開大了！」

藍小魚滿臉疑惑的看著對方，對面的四個人十隻眼睛，同樣怪異的盯著自己。

星塵號醜陋而又粗糙的船體，緩緩航行在大遺迹的狹窄航道中。經過前幾天發生的那次意外，船上的人全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火箭」特納更是滿標準日24小時都待在輪機艙里不敢邁出半步。

整整七天時間，星塵號就像是大海中浮木上的一隻無助的螞蟻，慢慢穿行在M43大遺迹中，在正前方不遠處，巨大的光亮透過黑黢黢的宇宙空間，如同大海上的燈塔。

藍小魚出神的看著遠方，滿腦袋如同漿糊般不清不楚，莫雨晴給他說的事情，他到今天都還沒有接受。「五百年了，居然都已經五百年了！這是為什麼？他們是在騙我嗎？」藍小魚一直喃喃自語。

邁爾斯，這個獵戶座人，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邊，似乎還不能完全接受對方的存在，藍小魚默默地往旁邊移動了一些。

邁爾斯卻不介意，他掏出雪茄，放到嘴邊，想了想卻心虛的回頭看了一眼頭上的星期一的攝像頭，默默地將雪茄放入口袋。「別害怕，孩子，我們獵戶座人呢，和你們人類已經和平共處了幾百年了。」

藍小魚卻沒有作聲，他的眼光已經被眼前宇宙中的光亮所吸引了，這些天一直在幽深的大遺迹中穿行，這突然出現的光亮，讓他有些不適應。

「歡迎來到『海盜港』，地球人！」邁爾斯的聲音再次響起。

「海盜港」的名稱，延續自上古時代地球的海港，到人類文明進入太空之後，同樣是一艘封閉船隻的宇宙飛船與海洋中的艦船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所以太空站這樣繁複的稱呼自然而然被就被港口所替代。

海盜港是大遺迹深處由海盜、走私販、亡命之徒使用各種垃圾材料搭建形成的一處太空站。數百年時間，無數的人們將原本普普通通的太空站弄的有些不倫不類。不過還好，海盜港嘛，總像人類世界里那些整整齊齊、白色外壁上掛著金屬制國旗的空間站一樣也不是那麼回事。

整體上看，海盜港已經看不出本來的形狀面目，幾乎就是一堆龐大的「零碎」圍繞著中心的能源中樞緩緩旋轉，旋轉產生的離心力給海盜港的人們提供重力。那些零碎，其實是一個個的重力艙，學名叫「空間站接駁型對接艙室」。

每個重力艙，大約有十五萬平方米左右，差不多相當於人類的一個小鎮子，能容納大約五百多人口。每個重力艙之間，有稱之為「接駁橋」的裝置，連同各區。

「這是娛樂區、這裡是醫療區，那裡是紅燈區、這裡是科研區。那個最大最熱鬧燈光最亮的，是貿易區，也就是我們即將前往的目的地。不過，首先我們要先在港口停泊。」小林一邊操縱著飛船劃過空間站的每個重力艙，一邊嘴裡喋喋不休的給藍小魚解釋著海盜港的情況。

星塵號在小林的操控下，如絲般潤滑地滑入港口的接駁位。空間站里一隻巨大的機械爪伸出，牢牢固定住星塵號。「彭」地微微震動過後，星塵號穩穩停在海盜港的泊位上。

藍小魚獃獃看著頭上快速旋轉的空間站重力艙，眼神微微有些發愣。記憶中，人類世界的那些空間站，似乎並沒有如此有特色過。火星的陸戰隊基地頭上也有一個傘狀的大空間站圍繞著火星運動，是基地的通訊指揮中心。每次訓練間歇，自己都會抬頭看看那朵潔白的「傘」，緩慢而又優雅的劃過火星深紅色的天空。

「走啦，不要發獃了！」身旁的小林推了藍小魚一把，他這才回過神來，幾位船員，已經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下船了。藍小魚聳了聳肩，自己，倒是沒什麼可收拾的。

第一次來到這裡的藍小魚還迷糊的不知道情況，傻乎乎的跟在船員們的後面。邁爾斯一馬當先、小林緊隨其後，然後是佝僂著背抽著煙斗的特納，只有莫雨晴好心的跟在藍小魚的身旁，給他指指點點介紹海盜港的一切。

空間站，其實和人類的鎮子並沒有什麼不同，藍小魚覺得。

一條髒兮兮的道路，雜亂無章的堆放著許多垃圾，看不出是污水還是其他什麼的不知名液體，順著道路的縫隙肆無忌憚的流淌；道路兩旁，昏暗的燈光下，各式各樣的酒館，大開著門，酒館里嘈雜的電子樂混雜著各種喝醉了酒的人類、獵戶座人、小行星帶人的大喊大叫。商鋪的牆壁上，巨型的透明廣告顯示屏上，妖嬈的女子穿著暴露的衣服正在搔首弄姿，發出誘惑至極的各種嗓音，喝空的酒瓶，堆疊著堵在廣告顯示屏的下面。

「別看了，這裡是娛樂區，比較混亂。也別輕信那些廣告上的女子，沒一個好人！」身旁的莫雨晴，低聲嘟噥。

「好了，小林你和雨晴帶著這個木頭瓜子四處逛逛吧，看他那眼神，估計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地方。我跟特納去貿易區找買家。對了，我說藍小魚，你不會是鄉下來的吧！」邁爾斯，揮揮手指了指遠處熱鬧的人群，「小林，別給我惹事，聽到沒！」

「哦」，小林答應了一聲，正準備轉身帶藍小魚離開，卻見藍小魚站在那裡盯著不遠處的人群，一動不動。

「喂，怎麼了啊！」小林不爽道，然後順著藍小魚的視線往人群看去。

那是一家酒館的門口，似乎搭了個小檯子，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一堆醉漢，滿嘴唾沫星子四溢，面紅耳赤的男人女人們，大吼大叫，「打它，用力打啊！」

藍小魚遲疑的腳步慢慢往前挪動，那人群中央，似乎隱隱約約能看到兩具金屬的傢伙，「嘭嘭嘭」地碰撞聲，夾雜在周圍人群的歡呼聲中。

「天啊，那是兩個機器人在打架啊！」藍小魚結結巴巴，伸出手指指著人群中那兩個輾轉騰挪、跳躍翻滾的機器。雖然被人群層層疊疊的圍住，但還是能在他們跳起的時候看到他們身影。

「別老土啦，那不是機器人，那是戰鬥機甲！虧你還是火星陸戰隊的人呢，你們那身紅色的戰鬥服，本來就是最早的戰鬥機甲原型啊!」小林在一旁解釋，藍小魚居然毫無反應，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不遠處那場戰鬥中，那機甲拳拳到肉的碰撞聲，碎裂的零件四溢、機油噴洒濺到四周觀眾引起的轟然大怒，在他的眼睛里似乎都已經不存在了。

藍小魚的腦海中只有一段聲音，「戰鬥吧！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