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痴傻真相
拜前世藥罐子的體質所賜,她能分辨出一些藥材的氣味,如果她沒聞錯,薛姨娘的身上有一股很濃的龍膽草的味道。
她回到房間時,桌上已經擺好了幾盤點心和參茶,薛姨娘拉著她的手坐下,和善地笑著,「瞧你在哪裡把身上弄得這麼臟?快點吃吧,一會吃完了換身衣裳好好睡一覺。」
俞非晚看著如慈母一般給自己撥弄頭髮的薛姨娘,心中一陣惡寒,這女人居然能裝得這麼像,她要是不陪她演會戲,都對不起人家這麼好的演技了。
「姨娘,哄哄睡!」
薛姨娘臉色一僵,掃了眼滿身髒亂的俞非晚,眼中隱晦地閃過一抹嫌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晚晚已經大了,怎麼還能讓人哄著睡呢?那是不聽話的孩子才會做的事,咱們晚晚不是最聽姨娘話了嗎?」
俞非晚故作失落地垂下頭,咬了口手裡的點心。
自從原主被薛姨娘收養,就一直被薛姨娘洗腦,讓她聽薛姨娘的話,吃過無數次的虧,可她還是傻傻地相信著這個面甜心苦的女人,卻從來沒發現,薛姨娘連一個擁抱都沒有給過她。
一個丫鬟走了進來,在薛姨娘的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薛姨娘面色微凝,隨意地安慰了俞非晚幾句便離開了。
俞非晚眸光一閃,將嘴裡加了料的糕點吐了出來,悄悄地從後窗翻了出去,繞到薛姨娘房間的牆角處,爬到窗口用手指在紙窗上捅了個小洞。
茶几旁坐著兩個女人,薛姨娘手持龔扇,時不時湊到旁邊的女子耳邊說話,可見十分小心。
薛姨娘的身邊,另一個女子身著白色廣袖流仙裙,面上罩著一層薄紗褂子,插著雙環珠釵,姿態端莊怡然,手扣茶杯,因著背對窗面而坐,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俞非晚蹙了蹙眉,記憶中薛姨娘向來一個人獨來獨往,也沒聽說她和誰交好,正當她琢磨著旁邊的人是誰,耳邊便傳來一陣輕嘆。
「這茶倒是香,是爹爹前段時日剛從杭州帶回來的吧?」
「大小姐嘴兒真尖,一嘗就準兒。」薛姨娘笑得眉眼彎彎,又心細地為女子斟上一杯。
大小姐?俞心雨?這倆人什麼時候湊到一起了?
「不知大小姐聽沒聽說咱們府上要和沈家聯姻……」
這話一出,俞心雨撇茶的動作明顯一頓,而後卻又恍若未聞的品起茶來。
這動作沒能逃出薛姨娘的眼睛,她會心一笑,又試探道:「也不知老爺是怎麼想的,竟然將聯姻的名額給了那個傻子,要我說像沈公子那麼風華絕代的人,也只有大小姐您能與之匹配。」
「爹爹這麼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心雨是爹爹養大的,爹爹怎麼說,心雨便怎麼做便是了。」
話雖這麼說,青蔥的十指卻忍不住緊攥著手上的帕子:沈家,沈天翌,那可是上京第一才子,文武雙全不說,更是生得一副天人之相,是多少貴家小姐夢寐以求的情郎。
如此天之驕子,竟被俞非晚這個白痴給糟蹋了!
「這話說的極是,二小姐是痴兒的事,京城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我想沈家也未必能讓二小姐過門……再說,這後院老宅的,既然當年能使法子讓她變成痴兒,現在便也能讓她活不下去。」
薛姨娘輕輕搖晃著龔扇,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意,出口的話卻是令人不寒而慄。
俞非晚聞言,面色登時一變,心中恨極,沒想到原主變成這副樣子,竟然是對她最好的姨娘造成的。
聞言,俞心雨眸色微閃,「姨娘這話,說得未免過早,世事無常,這後院中事又豈是你我所能預料的?」
薛姨娘一頓:「話雖如此,按照之前的計量,那個蠢貨最多還能再活半年,到時候嫁入沈家的,自然是大小姐您,大小姐,您就安心吧……」
薛姨娘眼底滿是得意。
驚天炸雷般的消息,讓俞非晚這顆剛剛穿越還沒安定下來的小心臟備受抨擊。
一陣女子的嬌笑聲從房中傳出,俞非晚緊緊地捏著身側的拳頭,原來,原主變成傻子是這兩人的功勞,這些人還給她下了十幾年的毒!
房中的人已經轉移了話題,俞非晚悄悄地退回自己的房中,換了身衣服,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東西,從後門溜了出去。
前世她一直在病床上長大,還沒有好好享受美好燦爛的人生就死了,如今重活一世,她不想只有半年可活!
這些下毒之人,她不會放過,但現在,她更想知道她身上的毒還有沒有救,就算治不好,她也要心裡有個數。
街上正是人多的時候,俞非晚挑了間比較大的當鋪,排到了典當東西的隊伍中。
原主雖說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但因是個痴兒,每個月的銀錢都盡數被身邊的婢女香雲給摳走了,也就這個當初娘親還在時送給她的銀簪還值點錢。
俞非晚握著手中的銀簪,暗中發誓,等賺了錢,一定將這簪子贖回來,眼下命在旦夕,她急需要銀子治病,實在顧不得這麼多了。
「老伴啊,你撐住,一會兒咱把東西當了就去醫館看病。」
剛走到隊伍開始排隊,俞非晚身後便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然後便伴隨著一陣陣猛咳,引得俞非晚不由得側目。
她身後站著兩個年近花甲的老人,一位面帶憂愁,另一位則是用寬大的斗篷遮住身子,一張臉蠟黃,看起來病的不輕。
望著這一幕,俞非晚柳眉輕蹙,眼底閃過一抹不忍,當即上前一步,躬聲道:「老爺爺,你們排我前面吧,我不趕時間。」
老人聞言,似是一愣,隨後渾濁的眼底浮現出一絲水光,他聲音微微打著顫,連聲道謝:「謝謝你啊小姑娘,你真是個大好人啊!」
俞非晚微笑頷首,側了側身子,虛扶了一把老人。
隊伍前面的人漸漸變少,眼看著就要輪到俞非晚,排在她前面的老人卻突然上下摸索著身子,片刻后,他猛然轉頭,指著俞非晚,一臉痛心疾首地說道:「你這小姑娘看上去體體面面的,怎麼手腳如此不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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