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卧虎寨黑頭送家眷
上回書說到車夫張口結舌、神情怪異,並非旁生枝節,出了意外,看官毋須擔心!究其原因,實則簡單,確不是我故弄玄虛,大驚小怪。要怪就怪許靖,他能很隨便的一聲「仁兄」,聽的車夫十分受用。在山寨數載,身為車夫,在常人眼裡乃是十足的賤役,只不過比那駕轅的馬會說話罷了,有誰把他當做入看?稍有點地位的人從不正眼敲他,只是呼來喝去,任人差遣。稍不如意,輕則辱罵,重則鞭打,人人只識他是車夫,真名實姓都被遺忘,更別說稱兄道弟了。能被許靖這等有身份的人呼為「仁兄」,真的太陽從西邊出來,夢中才有的奇迹。此時的他,心裡如同打碎了油鹽醬醋瓶,五味雜陳,激動地話都說便不順溜了,只是一聲連一聲的乾咳。
許靖不解其意,關切的問道:「仁兄有『傷癆』症嗎?」瑞玉更是毫不客氣,幾步搶到車夫身後,挽起衣袖,揚起手掌作勢要給他拍打順氣。車夫忙停住乾咳,出言阻道:「沒事、沒事,不勞小哥費心了。」瑞玉奇道:「若不是『傷癆』,能有此尷尬?」車夫搖手道:「沒有那話。」許靖道:「那卻為何?」車夫紅著道:「適才不小心,被口水嗆了一下,卻才如此狼狽,官人休要見怪。」許靖恍然大悟,自嘲地笑道:「原來如此,實是我多心了。莫要緊張,歇息一會就好了。」車夫滿臉感激之色,點頭稱是。
「瑞玉哥,你看這是啥花?」
一聲稚嫩的童音,將三人的目光全部引了過去:只見三寶拿著一束野花,興高采烈,蹦蹦跳跳而至。
「不在車上老實呆著,在荒郊野外亂跑什麼?」許靖見狀,沉著面孔叱道:
「管天管地,管不了吃喝拉睡。人家撒泡尿還行嗎?」三寶不樂意地撅著小嘴嚷道。
果真是「童言無忌,笑破肚皮。」三寶的話惹的瑞玉和車夫哈哈大笑。許靖強忍住笑,苦著臉嗔道:「真是『跟好人,學好藝;跟上死狗變垃圾。』這一路上為了逃命,疏於管教,隨著那些鱉物狗勼,灌了一肚子壞水。」
「子不教,父之過。你咋不說上樑不正下樑歪來?」三寶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忿忿不平地還了一句。
「你······你·······」許靖臉上實在掛不住了,氣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眼看父子二人的一場口水大戰就要爆發,幸虧瑞玉知機,拉住瑞玉小手,轉移話題道:「三寶,在那達摘的花,好漂亮呀!」三寶瞪了父親一眼,小聲嘟囔一句:「我才懶得理你哩。」面對瑞玉,立時眉開眼笑道:「瑞玉哥,快點告訴我,它是什麼花?」瑞玉道:「它叫馬蘭花,最愛招碟蛺;迎風香十里,別名藍精靈。清晨,花朵上落滿五顏六色的蝴蝶,那景緻,才叫一個漂亮呢!」三寶看著西邊的太陽,帶著遺憾道:「可惜呀!在這裡看不到清晨美景了。」瑞玉笑道:「傻三寶,難道沒有明天嗎?」三寶呲了一下虎牙,不服氣地說:「你才傻哩。明天就到了雞峰山,難道說山上還有馬蘭花嗎?」瑞玉摳著頭皮苦笑道:「這個······山上還真沒見過馬蘭花。」三寶得理不饒人,嗤笑道:「是不是你傻呀?」瑞玉道:「想不到三寶如此聰明,真是我傻,真是我傻。不過,山上的百花就要開了,一朵有碗口般大小,形似馬蘭,比其還要好看百倍。」三寶跳腳道:「那咱還不快走,在這裡磨蹭什麼?」
「對了,剛才『七殺星』都說了些什麼,是否與此行有關。」許靖猛然醒悟,問車夫道。
「官人所料不差,此話還真與您有關。我這就細細稟知。」車夫終於緩過神來,舒口長氣道。
「請講。」
「他卻才吩咐小的,雞峰山乃神聖之地,不許女眷入住。著令這位小哥,帶你們一家三口,前往紅柳營安歇。」
「讓我帶去?」瑞玉楞了一下,問道,「怎麼說,你不去了?」
「到了自家地面,前途料然無礙。」車夫回道,「我另有任務,恕不遠送了。」
瑞玉又問道:「到那卻又找誰?」車夫道:「這個不用小哥操心,自有營首安排。」
車夫邊說邊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搭在肩上,拱手作別:「祝官人一路順風!小的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許靖回施一禮,微笑道:「一路之上承蒙照顧,多謝了。」
車夫謙恭道:「難得侍奉官人,實乃小人的福分,何勞言謝。」說完揚長而去。
車夫走的十餘步,忽然想起一事,迴轉身子,從衣兜內掏出一塊金牌,遞給瑞玉道:「此乃山寨龍符令牌,非常貴重。前途遇到盤查,便出示令牌,自有十二分的好處。適才忘了告訴小哥一句:教主有令,著你安頓好家眷后,明天隨官人早早上山,莫要誤了點卯。切記,切記。」直待瑞玉接了銅牌,回應一聲「曉得」后,卻才放開腳步,匆匆遠去。
王氏娘子將剛才發生的一切看在眼中,聽入耳內,見再無外人,挑起帘布,將頭探出窗外,面向瑞玉,笑著問道:「車夫說的『紅柳營』,卻是什麼去處?」
瑞玉快速掃了許靖一眼,得其首肯,近前說道:「啟稟夫人:小的身為僕役,只管伺候眾家頭領,常年待在山上,從未去過營寨,具體位置我還真不清楚。」
王氏娘子皺眉道:「那你怎麼不留下車夫?有他照應,豈不更好。」
瑞玉嘆息一聲,無可奈何地說:「唉!夫人有所不知,山寨規矩甚嚴,誰也不敢觸犯。七煞星的話,大多代教主傳達,亦就是律令。漫說是小的我,換作山上數一數二的元老,也都留他不住。」
王氏娘子聽了,默不作聲。許靖亦毫無主張,自言自語道:「這卻如何區處?」
「夫人不必憂慮,他們既然要我帶路,定然能安全抵達。」瑞玉凝神思量,恍然大悟道:「據我推測,這個『紅柳營』,便是那六木九十寨之一。」
許靖聽得好奇,插言問道:「何謂六木九十寨?」
瑞玉搔著頭皮道:「據我所知,中雞峰山方圓百里的所有村寨,大者為營,小則稱寨。營以楊、柳、槐、松、柏、榆六木為名,別以紅、綠、黃、白、黑五色,謂之三十營;一營分三寨,稱為六木九十寨。皆是山寨地盤,歸教主一人統領。至於確切位置,實不知曉。」許靖道:「卻是怎生尋找?」瑞玉瞅著掌中金牌道:「這個不用操心。有這個令牌在手,沿途自然有人照應。」許靖看著前面的岔道,猶疑地說:「這荒郊野外,無有人煙,適才忘了與車夫問路,現在該走那條道呀?」瑞玉狡黠一笑,搖頭晃腦道:「所謂六木,性屬陰,喜水,旺於南山。循著水聲,走左邊道路沒錯。」
「行,那就按你的判斷走吧。」許靖苦笑一聲,遂將三寶托上馬車,又叮囑一句,「你可要小心駕駛,莫要驚了馬匹,走慢些無妨。」
瑞玉回應一聲「曉得。」待許靖上車坐穩,方才騰身躍上車轅,拉緊韁繩,轉入左道,信馬由韁,緩行慢走。瑞玉雖非馭手,所幸轅馬脾性溫順,竟似識途一般,無須吆趕,穩步前行。許靖夫婦卻才將緊懸的心放下一半,索性放下窗帘,閉目養神。
行不多時,耳邊傳來流水之聲。許靖挑起帘布,將頭伸出窗外,面前出現一條小河,清澈透亮,緩慢流淌。河灣寬闊平坦,中間立著十幾座茅舍,周匝全是田地,道旁遍植垂柳,阡陌縱橫,涇渭分明。坡地種些麥谷,窪處長著稻米,間雜油料棉花瓜果菜蔬,莊稼茂密,果蔬豐盛,健婦稚童勞作,雞犬之聲相聞;分明隱者莊園,堪比世外桃源。許靖便道:「前面有個村寨,正好問一下路程。」瑞玉答應一聲,放慢車速,徐徐而行。
移時,行至一岔路口,柳蔭下走出一位老者,手扶藜杖,顫巍巍攔住馬車,出言相詢:「列位要到那裡去?」
瑞玉拱手相揖,回道:「我們要去紅柳營,可否對路?」
「有何公幹?」
「奉教主令,安置家小。」
「可有憑證?」
「有。」瑞玉從腰間摘下金牌,遞給老者,傲然言道,「請老丈驗看,是否這個牌子?」
老者接過金牌,湊近眼前,翻里轉面細細察看一番,臉上立時堆滿笑容,態度變得十二分謙和,討好般說道:「恕老朽眼拙,不知是貴客大駕光臨,多有得罪。大熱的天,不妨進村吃杯茶再走吧。」
「多謝老丈美意,小的心領了。」瑞玉報之一笑,轉而問道,「敢問老丈,此地何名,去紅柳營可是順途?」
「此乃綠柳營卧虎寨,再行約莫三十里許,便是紅柳營。以小哥現在的腳程,天黑前保准抵達,誤不了吃杯熱茶。」
「話雖如此,可路怕生人走,時間還是有點倉促。」瑞玉辭謝道,「趕路要緊,實在不便叨擾。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且慢——」老者揚起手手中金牌道。
「還有甚事?」瑞玉心生一絲不滿,皺眉問道。
「小哥稍安勿躁,老朽還有話說。」老者卻是笑眯眯的,不溫不火道。
「請講。」
「按照素日規矩,金牌貴客過境,沿途村寨皆要以誠相待,委派專人護送。小哥既然持有龍符金牌,身份特殊,老朽實在不敢破例。萬望小哥成全。」
「怎麼個禮送之法?倘請明示。」
老者沒有搭理瑞玉,轉身抬頭喊道:「黑蛋,趕快下來。」
「嗷。」隨著一聲童音,就見路邊那棵巨柳側枝枝葉舞動,從中探出一張孩兒面,晃著小腦袋,沖老者擠眉弄舌扮個鬼臉,便「哧溜」一聲滑落到樹杈上。
許靖聽的分明,忍不住從帘布縫隙中偷眼覷看,見其十一、二歲年紀,面色黧黑,虎頭虎腦,小眼珠滴溜溜亂轉,煞是機靈。
老者鼻孔「哼」了一聲,嗔怪道:「你這小猢猻,把好的不學,整日里爬高竄低,就不心疼衣服?我這就回去告訴你娘,再不要給你縫褲子了。你要是能光屁股上樹,才算你的本事。」
黑頭嘻笑道;「你不是常說登高才能望遠,卻怎麼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呵呵……你還成了常有理了。」老者淺笑一聲,溫語說道,「好了,今日看在貴客面上,我就不再與你計較。趕緊下來,有正事要辦。」
黑頭噘著嘴嘟噥道:「早就知道叫我准沒好事,該不又是送人的差事吧?」
「算你小子識趣。」老者道:「只要你學乖,回來了我賞你塊糖吃。」
「又來騙人,我才不上你的那個當呢!」黑頭狡黠一笑,稍一停頓,復又說道,「不過,我有個條件,這次回來你可要把那管竹笛給我。」
老者皺眉道:「你要它何用?」
黑頭道:「黃英哥哥的笛子吹的可好聽了,我也要學。」
「能行。」老者痛快地答應道,「反正我也吹不動了,就傳給你吧。」
「這才是我的好爺爺。」
黑頭誇讚一句,卻才狸貓般倒爬下樹,屁顛屁顛地朝這邊跑來。
老者待黑頭來到近前,猛地揚起右臂,快速賞其一個暴栗,鼻孔悶哼一聲,卻才轉身朝瑞玉抱拳道:「鄉野頑童,缺少管教,不懂禮數,望勿見怪。爭奈老夫腿腳不靈,行走不便,就讓黑頭代送一程罷。」說完,又狠狠瞪了一眼還摩挲著小腦瓜的黑頭,不待瑞玉答謝,便搗著藜杖,朝村裡蹣跚而去。
駕轅老馬,分明熟識黑頭,見他走近,「唏溜溜」嘶鳴一聲,噴著響鼻,俯首蹭著他的小腦袋,無比親熱。黑頭一隻小手撫摸著他的長長鬣鬃,一手解開韁繩,挽在手臂上,輕拍一下馬頸,撮唇打個護送,說聲「走起。」撒開腳丫子,快步前行。老馬頗通人意,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快慢緩急,全憑黑頭腳步節奏調度,比瑞玉駕駛時自是穩健了許多。
三保孩童心性,對這種單調枯燥的行旅生活,實是寂寞難耐,憋屈不已。而今好不容易遇到黑頭這個年齡相若的伴當,實想與他交流一番,便借口小解,叫停馬車,湊到黑頭跟前,吁長問短。瑞玉趁便提出諸多疑問,旁敲側擊。怎奈黑頭十分警覺,對於二人問話,不是點頭認可,就是搖頭不語,擬或「嗯啊」應答幾聲,再就是跟個啞巴似的,默不作聲。三保十二分的失望,只好睹著小嘴上了馬車。黑頭緊緊牽著馬韁繩,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晃晃悠悠,顛簸行進。淌過一條小溪,山勢逐漸變得陡峭,出現一段上坡路,瑞玉見馬兒有些吃力,便跳下車轅,跟在馬車後面,徒步行走。黑頭看了一眼,只是咧嘴一笑,面露感激之色,只不做聲。
約略行過四五里許,前面現出一個山口,兩邊山崖,猶如斧劈刀削般,孤零零深入霄漢,十分險惡。山口狹笮i,剛好容一輛馬車通過。黑頭濃眉緊蹙,抓緊韁繩,小心翼翼地緩步行進。
好不容易駛出山口,群峰漸漸拉開距離,溪流又從遠處繞行而至,潺潺流淌,伴隨陣陣松濤,聲聲鳥鳴,彈奏著大自然獨有的樂章。前方寬闊平坦處,有無數塊斑斑駁駁的田地,小的只夠卧牛,大的不足半畝,長些不知名的莊農。蜿蜒的道路山腳下通過。山峰壁立,直插雲霄,左邊黑魆魆的懸崖峭壁上稀稀落落地長著些松柏之類的岩生植物,裝點出几絲綠意,展示著頑強的生命之色;右首大山漸漸遠去,群峰環繞,現出一個高逾十丈的小山岡。崗前遍植松柏,余條羊腸石徑時隱時現、蜿蜿蜒蜒地通入山嶺。
行到路口,黑頭停住腳步,四下探視一番,倏地扯開嗓子唱道:
盤古開天人之初,
聖人四書五經留。
張良扶漢滅了楚,
隱居深山不出頭。
韓信封為淮陰侯,
逼死霸王烏江頭。
為人何不早回頭,
酒色財氣一筆勾。
黑頭歌罷,昂首挺胸,雙目放光,神情亢奮,遙望密林深處。俄頃,林中便傳出一陣歌聲,腔調與他所唱無異,分明是對歌一般。用心聽去,唱的卻是:
混沌初分遭禍殃,
鍊石補天女媧娘。
鑽木取火燧人氏,
構木為巢作棟樑,
後來堯舜制衣裳。
初奠山川夏禹商,
三皇五帝聖賢主,
教化萬民定綱常。
歌聲甫落,林中轉出一個牧童,但見他:
身在牛背,
手執竹笛。
頭挽雙抓髻,
身著青布衣。
面容粉嘟嘟,
眼睛笑盈盈。
鼻樑端又正,
齒白唇泛紅。
年紀十二三,
英俊美少年。
若非仙童臨凡世,
定是神祇降人間!
黑頭看著小童,大聲喊道:「黃英兒——果然是你。」
牧童笑道:「黑頭,好久不見,還是那麼頑劣。真是『江山好改,稟性難移。』你來這裡作甚?」
黑頭也不還嘴,只是回頭對坐在車轅上的瑞玉打聲招呼,輕輕地撫摸著馬首,拍打幾下。黃驃馬似懂人意,晃晃腦袋,抬首打了個響鼻,靜靜立定。分明是說:「放心去吧,我乖著吶。」黑頭這才丟開韁繩,撒開腳丫,朝牧童跑去。
牧童見狀,擰身挑下牛背,將竹笛掛在腰間,雙臂微張,迎接黑頭。待到他走近,搶步上前,將其抱起,在原地兜了幾個圈子,卻才放下,那情景,豈一個熱乎了得!
黑頭雙腳落地,搗了牧童一拳,笑罵道:「好一個立地旋風擺,教人無法掙脫,當眾出醜。黃英,這就是你蟠龍崗的待客之道嗎?」
「好小子,別不識好歹,那個與你賣弄本事?若是較真,早把你撂爬下了。」那個叫黃英的牧童笑,「兩月未見,只是想試你長了幾斤幾兩。」
「不要說得如此熱乎。」黑頭眨巴著眼睛道:「我怎不知道你的鬼心思,無非想賣弄你的身手罷了。」
黃英道:「你小子有見識。要是不服,現在就比較一下。」
黑頭擺手告饒道:「你有厲害師父指教,以大欺小,我自然比你不過。」
黃英道:「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服輸就好,但以大欺小的話我可不愛聽。哥哥只比你大六個月而已。」
黑頭頗不服氣地說:「莫說大六個月,就是大六天、大六個時辰也是大,只要你肯承認自己是哥哥就行了。」
黃英笑罵道:「人小鬼大,油嘴滑舌,哥還當真論你不過。」
黑頭覺得扳回了一點面子,面露得色,無比開心地模仿黃英的口吻道:「嘿嘿,看來你也有不及我的地方。不須饒舌,服了就好……」
瑞玉見黑頭與黃英沒完沒了的鬥嘴,有些忍耐不住,便跳下車轅,欲去攔勸。許靖一家三口也下了馬車,三保嘴快,高聲喊道:「黑頭,你在作甚,怎的把我們撇在這兒,是何道理?」
此時的黑頭,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也不再裝聾作啞,頭也不回地大聲應道:「你們就在哪兒先等著,一會自有分曉。」
黃英見狀,忙小聲問道:「黑頭,剛才只顧高興,還真忘了問你:那些都是甚人,到此有何公幹?」
黑頭眨眨眼睛,將頭湊到黃英耳邊,輕聲嘀咕一陣,告知原委。黃英聽罷,接過黑頭手中令牌,又打量了許靖諸人一眼,小聲回道:「此事非同小可,還得稟明師尊,再行定奪。」黑頭道:「太公也是這個意思。」
黃英點頭不語,將黃牛牽到一個垂柳樹下,拴好韁繩,拍拍牛首道:「阿黃,你乖乖著,我一會就來接你。」
阿黃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哞」地回應了一聲,伸出常常的舌頭舔了一下黃英的手掌,將身卧倒,眯縫雙睛,大嘴一拐一拐,悠然自得地芻起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