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赤松流的請見很快被通過了,他上了頂樓boss辦公室。
森鷗外似乎也沒怎麼休息,他依舊穿著那身黑色外套,眉宇間有些疲憊。
怎麼說呢,如果說港黑是一個上下集體運轉的機械錶,那所有人都是錶盤里的一個齒輪。
如果其中一個齒輪突然加速,那其他齒輪會被迫帶著加速。
森鷗外昨晚按照正常速度處理工作,結果赤松流過來給所有人上了個加速buff,鬧得森鷗外不得不一晚上緊急做出諸多重要決定,他想的快頭禿了。
接到赤松流要來彙報工作,森鷗外想到昨天晚上給赤松流布置的任務,神色越發憔悴。
難道赤松流已經做完報告了?那自己的工作量豈不是要翻倍?
雖然森鷗外早就聽尾崎紅葉說過赤松流很能幹,但是……他沒想到是這樣的能幹啊!
可惡!
赤松流進來后,森鷗外立刻抬眼看去。
他詫異地發現熬夜一晚上似乎對赤松流沒造成什麼影響,他看上去還是那麼從容輕鬆。
似乎看出森鷗外在想什麼,赤松流委婉地提醒老闆:「……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在飛機上睡了一覺。」
所以他的時差其實沒倒過來,半夜正是腦子最清醒的時候,效率自然很高。
森鷗外內心有些鬱卒。
他打起精神:「東西整理完了?」
赤松流將手裡這些文件遞了過去:「boss,這是你要的文件。」
森鷗外正要去接,就見赤松流打開文件夾,先拿出一些文件放在桌子上:「這部分不著急,您可以有空了再看,他們這些組織……嘖,我覺得活不久,不值得您費心。」
然後赤松流又拿出兩份文件:「這個比較急,他們是港黑在關東內地的合作組織,對內對外的資金和物資流動渠道都會走我們這邊的線路,您最好立刻做出決斷。」
再然後赤松流還拿出了三份文件:「這是先代首領布置的情報人員傳遞迴來的消息,我雖然不太清楚前因後果,但總覺得不太對勁,也需要您儘快做出批示,我好按照既定的聯絡線路,將您的決定傳遞迴去。」
「最後是這幾份文件,這是紅葉姐遞過來,她說是您要的和口供對應的諜報,您看還需要什麼,我回去再整理出來給您。」
赤松流全部說完后,森鷗外身前的辦公桌已經堆滿了新文件。
森鷗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赤松流:「不能再精簡了嗎?」
赤松流一臉遺憾地說:「不行,我已經精簡過了,剩下這些都是身為首領的您必須要知道並作出決斷的東西。」
然後他安慰森鷗外:「剛開始文件會有很多,以後就好了。」
森鷗外拿起文件一邊看一邊隨口抱怨:「赤松真是熟悉boss的工作呢。」
這話問的誅心,不過赤松流回答的極為流暢:「因為先代首領鹹魚太久了,他除了在人事上保持著首領的警惕和狡詐外,其他事情……呵。」
「紅葉姐偏向行動部門,我作為情報支援不得不身兼數職,做著不應該做的工作,拿著微薄的薪水,我也很困擾。」
赤松流微笑道:「如今的boss是您,我真的非常高興。」
說完,赤松流後退兩步,語氣越發柔和:「那麼我等您的命令。」
然後他就一臉輕鬆愉快地走了。
森鷗外:「…………」
他看著赤松流離去的背影,神色突然變得幽深危險。
許久后,他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間空蕩蕩的辦公室顯得格外陰森,哪怕晨起的陽光都無法驅散這種感覺。
森鷗外喃喃地說:「這種感覺……」
就彷彿身後隨時有追趕的腳步聲響起,背後的人靜靜地看著他,好像在評估他是否有資格和能力站在前方。
森鷗外嘆了口氣:「好在我發足了工資……」
他認命地拿起桌子上的文件,飛速看了起來。
另一邊,赤松流回到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太宰治在翻閱情報,還很貼心地將情報做了基礎分類。
看到赤松流回來,太宰治饒有興緻地問道:「怎麼樣?森先生怎麼說?」
赤松流將帽子放在旁邊衣帽架上,他眨眨眼,露出促狹的笑容:「森先生似乎忙碌了一晚上,看上去有點疲憊。」
這種倒逼老闆加班工作的感覺,真是爽爆了。
太宰治明白了赤松流未說出口的話,他不由得哈哈大笑,眉梢眼角都帶了出了一點輕鬆和暢快:「森先生也有今天。」
不過隨即他又收斂了笑容:「你不怕森先生幹掉你嗎?」
哪有下屬倒逼老闆的?就不怕老闆給你穿小鞋嗎?
赤松流微笑道:「我還是那句話,他給我發足了工資嘛。」
頓了頓,他補充說:「而且新換老闆,我總要展現一下工作能力。」
尾崎紅葉肯定將他誇成了花,他可不能拆尾崎紅葉的檯子。
太宰治聽后發出一聲略帶譏諷的嗤笑:「真的?難道不是在試探森先生?」
「你試探森先生會不會因為你過於出眾的能力而忌憚你?如果他沒忍住,此刻森先生根基不穩,你完全可以想辦法將他攆走,對不對?」
赤松流並不反駁太宰治的話,他如此說:「以前森先生是私人醫生,現在是一個大勢力的首領,我自然要看看森先生是否有容人之量嘛。」
如果森鷗外的確是一位合格的boss,那赤松流當然會認真幹活咯。
「有什麼樣的老闆就有什麼樣的員工,心態寬宏之人麾下必然有各種能人異士,心思狹隘之輩麾下只有居心叵測之人。」
赤松流垂眸,他語氣平靜地說:「人是相互吸引的,有趣的人會自動尋找有趣的人,無聊的人只會抱怨生活的無聊,然後和同樣無聊的人湊到一起抱怨。」
太宰治抬眸,鳶色的眼睛里隱隱有什麼東西在流動:「你呢?」
赤松流:「什麼?」
「你說的,無聊的人會湊到一起,你是不是也覺得很無聊?」太宰治問赤松流,「那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赤松流和自己是不同的。
太宰治能清晰地察覺到這一點。
赤松流可以輕鬆地從各種情報上看出事實的真相,很多時候只是看一眼足夠了,這樣的赤松流不覺得無趣嗎?
太宰治問:「每天都在重複同樣的事,為什麼你還能笑出來?」
赤松流很喜歡微笑,他大部分時候都是笑著的,或者溫和的微笑,或者唇角上挑的促狹笑容,亦或者帶著絲絲得意和興味的注視笑容。
太宰治清晰地判斷出,這些笑容並不是虛假的,完全是真實的。
赤松流是個發自內心在微笑的人。
赤松流聽后無奈地說:「太宰,為什麼不能笑呢?」
「重複的事……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人類一直都在重複,因為人類已經有二十萬年沒有再進化過了。」
赤松流的聲音柔和而平靜,彷彿在說一項既定的事實。
「我們的喜怒哀樂,我們的所有思考和身體成長,全都和二十萬年前的始祖人類是一樣的。」
「太宰,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種二十萬年都沒進化過的生物,為什麼漸漸成為地球的主宰呢?」
赤松流看著近在咫尺的太宰治,他忍不住試著伸手摸了摸這個圓滾滾的腦袋,少年的頭髮柔軟極了,和他這個人倒是有一些不和諧。
「人類一直在向外發現著、探尋著,這是讓這個重複到無聊的世界變得不無聊的原動力。」
「你窮極一生都找不到的答案,可能在你死了三百年後才會被人發現。」
「哪怕你聽不到了,也不會知道了,但答案還是存在著。」
赤松流用斬釘截鐵地語氣說:「誠如你所言,我的確對這個世界感到無聊,可我對未來抱有絕對的希望。」
太宰治深深地看著赤松流,許久后才用有些虛無縹緲的調子說:「在絕望中尋找希望,聽起來真是令人熱血沸騰啊。」
赤松流聽后眼中反而笑意加深,他說:「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別逗我了,太宰,一個從沒看見過太陽的人,會在黑夜裡尋找太陽嗎?」
他收斂笑容:「在絕望里你只能看到絕望,其他什麼都看不到。」
太宰治聽后神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一切表情都從他臉上消失了。
他微微低頭,黑色碎發散落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睛。
赤松流推了推太宰治:「你與其不斷問我,不如出去轉轉,老是窩在陰暗的角落裡會發霉的。」
太宰治聽后唇角拉平,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直到太宰治離開,赤松流才鬆了口氣。
「他終於走了。」
【是啊,他不走,我們就沒法出來。】伴隨著哈桑的話語,幾個身穿黑色緊身衣帶著白色面具的哈桑出現在辦公室里。
【你不覺得昨天晚上我們很安靜嗎?】一個哈桑總結說:【太宰治的能力應該和壓制異能力相關,只要他在你身邊,我們不僅不能出來,還沒法集體聊天,只能單獨和你溝通。】
【你得小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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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流:我說的口都幹了他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