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風來

第六章、風來

是時候動手了,江幽醉暗下決心,朝小和尚肩膀拍了拍道:「站在這角落裡幫我把風,如果有護衛進來,你就幫我引開他們」

小彌陀應了聲是,沒師兄已然朝著續酒添盞的小廝走了過去……

眾多位豪客的目光無不落在飛雪玉雕台上。

自然不耐煩頻頻前來倒酒的小廝,多數並不搭理,也有的顧著體面,不耐煩的擺手示意小廝退下。

只是每次小廝過來一趟,他們身上的珍貴物件便就少一件兒。

姬芸汐施禮回道:「小女不才,承蒙各位大人抬愛,有幸與諸位大人相識,小女子自是萬分榮幸,若各位大人吃酒盡興,小女願再舞一曲凌風飛雪」

「好好好,且舞,且舞」

林入冬揚脖吃盡杯中酒,雙眼裡滿是期待,只覺口乾舌燥,小廝才滿上一杯,他又吃了去。

那酒水灑在袍子上也未知覺,小廝眼疾手快忙過來擦侍,被他一把推開道:「去去去,別壞了本公子雅興」

姬芸汐眉眼輕瞥,時不時斜看那倒酒的小廝一眼,只覺此人面生。

那在幕後撫琴的中年人,身著華衣,耳根微動,雙眼上蒙著一層黑布,盲了眼卻心如明鏡,先是聽兩人闖進飛雪玉雕台,后是打暈倒酒的小廝,換了小廝著裝,趁著倒酒時機,把手伸進了眾看客的懷裡。

他聽力極佳,心中暗道:年紀輕輕,內力修為倒是一流,若不傷你,怕是在場人的銀子都進了你手。

那瞎子面不改色,內力透過琴弦化作一股強風,直射倒酒小廝。

旁人卻也看不出有何端倪。

只那倒酒的小廝悶哼一聲,手臂一陣兒酸麻,剛把銀票送進懷裡,匆忙放下托盤,耷拉著右臂朝出口走去。

那琴師心裡一驚,他聽聲辨位,曉得那小廝所走步伐,心中暗奇:怎會是浴火風來?

小彌陀一路跟隨在江幽醉身後,行至秦淮河涼亭,江幽醉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你受傷了?」

他也不回小彌陀的話,繼續朝前走,繞進人群七拐八繞,再次抹去嘴角血跡,行到風來客棧進入客房內,這才從懷裡掏出金錠銀票等物。

「你就為了這些東西才去的聽雪閣?」

小彌陀也是搞不懂師兄的想法,撲閃著大眼問道。

江幽醉抿了抿嘴唇,只覺血腥味刺鼻,取來茶壺漱出血沫子,道:「如果不是遇到了高人,這銀子還不止五萬兩,但是用來安置城西的流民也或許夠用了」

聽雪閣里竟然還有如此高手,他施展達摩吐納決,盤坐調息內府,默然道:「區區五萬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看了一場姬花魁的舞費,今晚你就在此處歇了吧,明天陪我去城西施粥」

「阿彌陀佛,師兄源是為了流民,小彌陀知道了」

……

中秋佳節的雲京都城,這一夜繁燈喧囂直到天亮仍舊如此,如同往年應有三日歡慶。

起早拉泔水的壯年漢子路過江府時,不禁嘆道:「老將軍果然是救苦救難的好官啊!」

劉管家出來江府,剛好聽到那拉泔水的壯漢說辭,連忙道:「不知此話怎講?」

那拉泔水的漢子便把城西施粥的事情說了。

管家慌忙去看,果見是三公子在施粥,忙又回府報信。

江杯停正在洗漱,聽管家說了這檔子事,稍加琢磨,連忙來到城西。

他默不作聲的插入流民隊伍里排隊取粥。

不多時輪到他取,卻見江幽醉提著湯瓢怔住了。

「父親!您怎麼來了?」

江杯停命管家接過江幽醉手裡的湯瓢,一把拉住他胳膊道:「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江幽醉自然知道父親要問什麼,早就想好了應付,跟著來到邊上。

只聽江杯停低聲道:「你小子從哪兒弄得銀子?這災民可是咱們江府能救的?偌大雲京,還輪不到我們江家出此風頭,你這一年多不回家,倒是長見識了!」

江幽醉微微一笑道:「父親大人,小三有一事不明,還望父親大人教誨。」

江杯停不耐煩道:「你說」

江幽醉道:「拯救黎民百姓於危難是不是好事,是不是行善積德?我懂父親的意思,如今咱們江家沒落了,但是爺爺連克葉魯國數十年邊軍不敢踏入雲國境內,為此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我這個做孫子的……」

「住口!」

江杯停勃然大怒,指著江幽醉又道:「你給我回私塾好好讀書,等你入朝為官后,再說你今天想要說的話不遲,只怕到時候你連說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江幽醉卻是沒料到一項疼他的老爹會如此嚴厲,也就慌忙稱是,心中卻是不免迷惑。

「既然已經開始施粥,就把善事做到底吧,不過以後行事一定要先告訴父親」

江幽醉見父親語氣和緩不少,便又再次笑道:「知道了父親。」

江杯停瞅了一眼難民隊伍,拍了拍江幽醉的肩膀,行往西城門值守去了。

聽雪閣內的客人多數喝了一宿酒,有的被家眷扶上車轎,有的騎馬離開,一天下來,辰午時這段光景最是清凈。

姬芸汐的廂房內,那中年瞎子琴師坐在桌前,中氣十足道:「小姐,辰時聽小廝說那盜賊開了粥場,正在西城門安置雲國難民」

「說不得那流民中也有聽雪妹妹,我與她自戰事衝散后,也過了十二年有餘,那時……」

姬芸汐說著,似是想起往事心酸,淚珠兒滾落下來,更顯動人神態。

「客人們丟失的財物莫要聲張,且先壓下風聲,那江府公子做了這事兒,也算了我一件心事,既然他幫了我們,以後若是再見,也旁助他一二,還了那琴傷。」

那瞎子聽小姐如此說,便道:「是小人過失,傷了他,小人這就去賠禮」

姬芸汐道:「百里先生莫急,我等身在江湖,命不由己,說什麼過錯,只盼戰事早停,兩國永修盟好,到時落葉歸根也就沒了這些亂子。」

那瞎子嘆了一聲道:「本是三國鼎立,葉魯蠻子勢大,大燕也是不抵,歸國之期……怕是……」

想到克制葉魯國的兵家,那瞎子又轉了語氣道:「過了這秋夕,倒是私塾重新開學,江府老將軍的三孫兒應該也會去,我置辦一二到時小姐也去看看,若小人沒看錯,此人的浴火風來步已達臻境,雖未進入化境,倘若文治武功皆好,在雲國不受用,就把他收入大燕,也可用江氏真傳抵禦葉魯國」

姬芸汐臉頰微燙,想著百里先生的一番話破有深意,定是以為先前自己說的話重了些,讓先生誤會了。

然而百里先生說的也不無道理,大雲重文輕武已經長達百年,而自己所生所長的大燕卻不相同。

「文可安邦,武能定國,但願那江家三子能是個人物,若是那時……再做計較吧」

「小姐,那這私塾您是去,還是?」

姬芸汐沉默片刻,點頭道:「去也無妨,就勞煩百里先生打點了。」

十里長街上的鋪子陸續開始擺攤,聞人聽雪昨夜裡獨自睡在一處廢棄的老宅里,許是著了涼,晨起不住的打噴嚏,腦袋暈沉沉的走出老宅。

本想著留了一文錢可以有口飯吃,走到包子鋪才發現那一文錢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她左思右想,這才想起昨晚上已經用來買包子了。

「如果不是那個無賴,我也不用餓肚子了」

她埋怨一句也是無用,只好捂著咕咕直叫的肚子來到那腿腳不好的大娘面前。

「大娘,今天還有柴貨要拌嗎,我有力氣可以……」

她話沒說完,那大娘搖搖頭道:「小夥子,暫時沒有了,昨天的柴貨都讓你搬完了」

她失望的告別大娘,剛走出幾步,卻聽那大娘說道:「小夥子,我看你生活困難,城西那塊兒還在施粥,你去瞧瞧吧。」

「施粥?謝謝大娘!」

她心裡一喜,自也有了主意。

來到城西臨時搭建的粥棚,她對那施粥的管家道:「掌柜的,我幫你施粥,到天黑您把這粥給我一碗喝,好嗎?」

那掌柜看是個年輕小伙,看也是個流民模樣,便道:「你去排隊,不用你來就有粥喝。」

本想著一句話就把這小夥子打發了,沒曾想那小伙卻是不肯,並且一定要幫忙施粥,才願意領一碗粥喝。

管家好說不得,也是無奈,正無可奈何,卻見江幽醉走了過來。

管家還想說明情況,沒想到江幽醉淡淡一笑道:「就讓她施粥吧」

聽雪瞟了一眼江幽醉,突然想起這人正是吃了自己包子的那個無賴,忙垂下頭掩飾自己相貌。

她拿起粥瓢乘粥到午時,越發頭暈的厲害,竟是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江幽醉的視線始終沒離開過她,在粥棚里嗑著瓜子看她施粥,心中也是別樣滋味。

昨晚遇見,今又再見,這位女子還是不願意白喝一碗稀粥,當真要靠力氣自己去掙,也是奇了。

他想起昨夜經歷,越發覺得這少女與眾不同,總想看這姑娘低著頭施粥要裝做不認識自己到何時,沒想到幾個時辰過後,她竟是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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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醉鼾驚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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