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再遇謹言
太清宮位於伏牛山的主峰之上,這主峰有一個名氣更大的名字,叫做老君山。
趙室崇通道教,道教的地位在有宋一朝還是極其尊崇的,連皇帝都給自己加封為道君皇帝。
上至官家下至平頭老百姓個個都對道觀頗為禮遇,布施香火都是較為慷慨。
許多的官眷到了道觀祈福求神與道觀的往來很是頻繁,不少大戶人家的女子因為出了事被家中逼迫也有到道觀中掛個單,算了出家了,以免給家族造成負面影響。
丁謂知道丁昭華醜事的那一刻有一種鳩死丁昭華的衝動,丁昭華肚裡的娃娃雖說是個野種,可畢竟是自己大哥家的血脈,他們一脈要是沒有個男丁只怕也是斷了。
於心不忍丁謂沒下狠手,只是將這個侄女送到道觀當中,讓她靜靜地將孩子生下來,既不再讓她在京中走動,上清宮道觀的觀主是自己的心腹,他知道該怎麼做,丁昭華下半輩了只怕就要青燈相伴,寸步不得離開老君山。
這樣一來,既保全丁家還有自己的名聲,也偷偷為大哥一脈留個后,自己也算仁至義盡了。
這女子不是一般的女子,尖酸刻薄本性淫邪。
得知丁謂逼她去出家,在閨房中抓狂嚎啕大哭,這意味著以後肆無忌憚白日宣、淫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相反的就是終日青燈古卷的乏味日子,這讓她這養尊處優慣了的日子如何自處?
還不如直接葯死她算了!
梁川作為出家特使,現在也是丁謂唯一能信任的人,因為他不得不信,梁川該知道不該知道的全知道了,要是他到處去亂講自己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主要是現在自己也摸不準梁川的來歷。
他就怕丁謂跟劉太後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打死梁川容易,萬一這打死的是不能碰的人,那就全完了。
丁家的下人次日輕裝簡從,挑了數擔貴的禮物還有丁謂的名帖這是送與太清宮準備讓他們接納丁昭華,日後養丁昭華的花銷。
道觀是出家之地,一般是不見血腥的,要讓女人在觀中生產是千難萬難,不過丁謂不是一般的人,觀主早年更是給丁謂賣過命,玉清昭應宮本來就找算讓這個觀主來主持,只是後來一把火燒成平地,他無處安身,只能來老君山掛單。
況且,丁謂送了許多的金銀,丁昭華生產完全可以在道觀之外嘛,生完再將她囚在道觀之內,整個過程相通道觀怎麼做丁謂都沒有意見,丁謂的意思全寫在那手帖當中。
這也是大部分道觀作為這些大戶人家掩護的一貫作法。
此去的路途來回足有五六天,伏牛山遠離汴京,已經靠近洛陽。
一路上丁昭華軟硬兼施對梁川各種威逼利誘,要的就是讓梁川把自己給放了,自己寧願帶著錢鈔去浪跡天涯大不了等孩子生了再回去求丁謂,到時候自己一哭二鬧三上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丁謂由不得他不心軟。
可是梁川早知道這女人的歹毒心腸,巴不得早就將她囚禁在道觀之中,讓她下半輩子求歡不得求欲不能,憋死她!任她如何巧言令色也不為所動,一路上無動於衷,徑直將她送往上清宮。
中原自古一馬平川,唯獨伏牛山一帶高峰聳立,主峰君山更是高達兩千多米,峰頂鐵櫞金頂,唐太宗時期賜此山老君山數千年來就一直沿用了下來。到了宋代香火更是鼎盛。
梁川花了一天的時間到了老君山然後又用了一天的時間才登上半山的上清宮,老君山上香火最旺的是老君廟。
世上有南有武當金頂北有老君鐵頂的說法,只是現在北宋中期,南方的武當山的道名尚不顯赫,北方的老君鐵頂一枝獨秀。
梁川將要死要活的丁昭華送到上清宮后就沒有再搭理她了,這種女人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有什麼需要還有府里的其他下人照應著,他獨自一人上了老君山。
金頂傾紫氣,石林逸仙風。深澗皆靜寂,蛺蝶不知名。
傳說老子李耳在此大徹大悟,一步登天跨上了伏牛之巔。悟道橋下河谷澗奇石好像都有生命,老子行至此地,坐下歇息,剛眨蒙眼與眾天神相會,聲聲蛙鳴此起彼伏,攪得人心煩,老子用手一指,以靜制動,點化為石。
登上老君山兩座說是鐵頂的金殿巍峨聳立在群山之顛,此朝的空氣質量與後世不可同日而語,登高之處視野一片大好,極目遠眺神州大地看著一片蒼莽山色,伏牛山脈的幾座主峰峰頂蓋著一頂白帽子,初雪為群山染了一層白,端的是好山好水!
越往山上爬雪層越厚,人煙也越發稀少,勞苦大眾尚在溫飽線上掙扎誰有心思來旅遊賞景?老君山上遊人無幾,石階上夾帶著微黃的植物,秋風送來讓人心曠神怡。
梁川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君山之頂。
太陽在地平線的盡頭緩緩地落下,最後一屢陽光灑在金頂之上,此等美景可惜只能自己一個人觀看,要是藝娘鄭若縈還有阿國都在,一起欣賞該有多好。
此時下山的路一片漆黑,山道上只怕還有秋蛇猛獸,梁川思量了一下索性在老君觀借宿一晚。
進了老君觀,這裡有十方院靈官殿還救苦院等建築,但是奇怪的是這裡觀中道人根本看不到人影,整個道觀看上去雖然十分乾淨但是卻十分安靜,好像人都消失了一樣。
一陣風吹來,梁川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梁川轉了幾圈終於在三清殿里找到了一個人影。
一位小道童手裡捏著一根火摺子,正在三清跟前的油燈點火,梁川靜靜地走過去一看,那油燈里只有油卻沒有燈芯,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這是什麼操作?
「小道長,你這油燈只有油沒有燈芯是點不著的!」
那道長驀然回首對著梁川燦然一笑道:「芯丟了去哪裡找呢?」
昏暗之中梁川定睛一看,竟然當年在清源偶遇又匆匆一別的紫霞姑娘!
「紫霞!」
劉謹言道:「說了我不是紫霞,我叫劉謹言!」
「真的是你!」
火摺子上的微黃燈光映射在劉謹言白晰的臉上,一頭秀髮挽成了一抔道髻,一身泛黃的小道袍將身子掩得結結實實,除了那雙白如玉瓷的小手還有娃娃臉,根本就是雌雄難辨。
但是梁川不一樣,紫霞的形象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腦海里,一看劉謹言的這張臉,想到的就是那位仙里仙氣的紫霞仙子。
劉謹言明眸婉轉眼裡流波,滿眼的驚喜看著眼前這位『故人』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不知道呀,我只是來伏牛山辦事,沒想到走著走著走到此間來看美景,最後竟然碰上你了!」
「哦。。原來你不是來找我的。。」
劉謹言的話語里透露著淡淡的失望,不過卻難以掩飾她見到梁川的喜悅之情。
「咱們有些年不見了,你怎麼做起道姑來了,小小年紀好的不學怎麼學人家出家來了?」
劉謹言噘著一張小嘴道:「那我明天就還俗回家。」
「敢情你這是出家鬧著玩的啊。」
劉謹言小臉緋紅頭低低地道:「還不是為了你。。」
梁川看著這姑娘那俏麗無雙的容顏,又是一股子嬌羞可愛的姿態,心頭好似被什麼撞到一下。
「你當初一聲不吭地回了汴京,這麼些年一點音信也沒有,為了我啥?難道你也聽說了我最近幾年賺了不少的錢?」
劉謹言氣得跺腳,哼了梁川一聲道:「誰稀罕你的錢?」
「哈哈哈,開玩笑啦,跟著你的那位姑娘呢?」
「你是說秦桑姐姐嗎?」
「對啊,就是她,我記得她打架好厲害。」
「她去山中行走了,這老君觀就我與她兩個人,再沒有其他人,平常都是她去山下採辦一應物資的。」
「就你們兩個弱女子也敢呆下去,嘖嘖。。」
「秦桑姐可不弱啊,青城山的第一高手哦!再說了見到你我也不出家了,明天回家還俗去。」
「對了,你還沒說呢,好好的幹嘛跑來出家來了?」
劉謹言的臉更紅了。
「你當初不是死了嗎?」
梁川突然一怔,這事不是好幾年了嗎?
「當初好多人以為我死了,我也以為自己死定了,只是造化不淺福緣深重讓我又回來了,這中間的事說起來又長又多,以後有機會再好好跟你一說遍,你家在哪裡?我差不多明後天也回汴京要不要捎你一段?」
劉謹言高興地道:「好啊好啊,我們明天一齊下山,到了汴京我作東,你想吃什麼玩什麼我作東!」
梁川道:「跟我在一起還輪得著你來作東,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最近又賺了不少的錢,在汴京想玩啥還是消費得起的!」
劉謹言嫣然一笑,在燈光下顯更可加的迷人,梁川看得都痴了,趕緊將頭轉向一旁,不敢再多看。
夜晚的老君山群星璀璨,山風撫摸著兩個人的臉頰,一片蟲鳴之聲,曠野不時還有猿嘯聲傳來,好似一場大合唱,兩個人倚著鐵欄享受著這一片刻的安寧,真真是愜意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