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先生的外套
一個一米九的大個子站在餐桌旁,身上穿著一套嚴整的西裝,手放在餐桌上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而他的臉上,是文塗慣常所見的惱怒。
「我先上樓了。」沈邃行見狀,知道父親的怒火即將噴發。明顯他的怒火不是對自己,因為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母親。
聽到沈邃行的聲音,沈頎務才轉眼去看他,「別,先一起吃個飯。」
文塗和沈邃行俱是一愣,這才注意到桌面上已經冷卻的飯菜。聽到沈頎務所言,躲在一旁聽吩咐的劉嫂立即上前將飯菜拿去加熱,文塗也很識趣地拉著沈邃行落座。
沈頎務冷冷地看著文塗的動作,在正對著她的位置坐下。一場漫長地沉默以後,飯菜重新上桌,見沈頎務和文塗卻遲遲沒有動作,沈邃行便端起碗筷吃起來。其實他一點都不餓,也不喜歡吃宵夜,但這種情況他除了吃,不知道還能幹嘛。他自認心思細膩,能夠洞察許多人的想法,但眼前是從小教導他的父親,如此親的人反而猜不透了。他和文塗一樣,都知道沈頎務生氣,卻不明白他在生什麼氣。
終是忍不住,文塗先開了口,「沈頎務,你怎麼了?」
「啪」一聲,沈頎務拿起桌上的筷子狠狠地扔在地上,在場的其他人俱都一震。沈頎務隨即站起身往文塗的方向走來,文塗聽著他的腳步聲,看著他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心跳得像是打鼓一般。
不等沈頎務再有下步動作,文塗拉開座椅站起身,恐懼地往樓梯跑去。誰知沈頎務只是將步伐邁得稍大些,便一把從后將她拉住,強迫她扭頭看向他。
「我做錯了什麼?」文塗的聲音瞬間帶有哭腔,她知道他吃軟不吃硬,她也知道自己很怕他。見文塗示弱,眼眶裡帶著因懼怕而即將掉落的淚水。沈頎務突然想笑,竟也真的笑了,「沒什麼,你就是給你的小情人寫了首詩,還一個月不管不問你的丈夫。」
認識沈家的,肯定也都知道文塗是個潔身自好的人,反而風流在外的只可能是沈頎務。聽父親控訴起母親的私生活來,沈邃行濃眉一皺,無言以對。
「你胡說什麼?我每天都有你的兩個保鏢盯著,哪來的小情人!」聽到這般無厘頭的控訴,文塗的底氣瞬間提升。
「哦~你不認得段信然了你倆還曾一起亡命天涯呢~」沈頎務刻意上揚語調,言語里不無諷刺的意味。
聽到這個名字,文塗即刻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那原是她未婚夫,是她孤獨而苦澀的童年裡的支柱,是她打算牽手度過這一生的人啊,就是眼前這個人的突然出現,硬生生將他們拆散。如今他反而據理而爭,拿著她曾寫給他的情書,質問她對他的情意。
「生氣了?」沈頎務還在笑,瞳色卻是越來越深沉。待看清文塗的眼裡逐漸帶上怒色,他抓著文塗雙臂的力道也在加重。
沉默,又是沉默。在死一般地靜寂后,文塗聽見了自己的聲音,低低地啜泣中夾雜著重重地鼻音,「他人已去3年,你還耿耿於懷什麼?」
「放過他吧。」
「都是陳年往事了。」文塗低下頭,頭髮掩埋住她的半張臉。她很痛苦,想起刻意遺忘的故人,她很想大哭一場以緬懷,卻只能咬著嘴唇克制情緒。
伴隨著劉嫂的一記尖叫,文塗被沈頎務重重的推倒在地,痛疼讓她思考停滯,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哼!」沈頎務面帶嫌惡,聲音尖銳且刺耳,「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人了,再看看你兒子多大了,想著那些沒用的情情愛愛你害不害臊?!」
沈頎務見沈邃行想過來扶母親,冷聲呵斥他,接著對文塗說:「自己爬上樓去準備,等我和兒子吃飽飯,我和你慢慢敘舊。」
完了!林清梔哀嘆,眼著見那輛黑色邁巴赫駛出葒溫街。她無奈地看著自己手中的西裝外套,看來只能改天托文塗轉交給沈邃行了。
夜晚的風很冷,林清梔站在公交站台上瑟瑟發抖,期盼正好遇到半小時一班的晚間車。受到她從小到大跟隨的壞運氣影響,整整過去二十分鐘也沒動靜。清梔實在是受不住這刮面效果的「暴風」,突想起自己包里有件外套,小手立即探進包里,毫不猶豫地套上。
反正他又察覺不到她穿上身了,清梔想著,低頭看自己身上面料上乘的外套,又覺得心虛。明天還是拿去乾洗店洗洗比較好,這個方法定不會留下任何污漬和氣味。有了主意的清梔放下心后,越是覺著這外套暖和的很。
「你的外套呢?」沈頎務不爽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沈邃行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簡單的解釋說是忘在公司了。沈頎務看著這張和自己有七八分像的臉,一度又想到那個二十幾年都很不聽話的女人,語氣愈加不悅:「大頭蝦!」
「爸說的沒錯。」沈邃行輕笑,父親的暴脾氣他清楚得很,只要別人先軟下態度,他也能很快冷靜下來。
沈頎務聞言,斜眼一瞪,對兒子所言所想了如指掌。他悶悶的回到飯桌吃飯,沈邃行也就順從得跟著,但兩人俱都是越吃反胃。最後,沈頎務先放下還剩著小半碗的飯菜,起身上樓。
房裡,聽到動靜的文塗一咬牙,接著裝睡。沈頎務進門后發現房裡沒有亮燈,眼裡的不悅愈加濃郁。他走到床前,觀察著眼睛緊閉、眉頭緊鎖的文塗。
她在裝睡,沈頎務很快得出結論。畢竟兩人相處了二十幾年,這種小伎倆太容易識破,權是文塗逃避的心理安慰。
「你打算裝到什麼時候?」
一不做二不休,文塗就是不睜眼。沈頎務看著她那樣子,陡然笑了。二話不說掀開她的被子,文塗不得不睜開眼,這才發現他手裡拿著一件文胸,看款式和尺寸,並不是她的。
而沈頎務卻是俯下身,在文塗胸前比量著,然後語氣怪異地問她:「你猜這多大?」
文塗無心和他玩這低俗的遊戲,只是看著他並不說話。
「撕~」一聲,遮掩之物陡然掉落。文塗半撐著身體,緊咬自己的嘴唇,一副不服輸的模樣。
「你不是在外面養女人了嗎?」文塗試圖嘲諷他,她想提醒他,期盼你的美人不在這。但在沈頎務聽來,她是吃醋了,她在妒忌他外面的女人,沈頎務的心情頓時好起來。
不等文塗再次出聲嘲諷,沈頎務已經開始夫妻之間的「邀約」,一進一退,唇舌相交。期間還不忘將那件文胸擺在床頭,拉起文塗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脫。」沈頎務命令道,文塗只好不清不願的解開他的襯衫扣子。但她動作很慢,慢得讓沈頎務心煩。
「18。」
「嗯~~?」
彼時,狂風暴雨已經來臨,文塗有些難耐。卻在重重的喘息聲下聽到他突然開口,不知他所言的她應出一聲嬌滴滴的聲音。
沈頎務很開心,「她只有18。」
文塗頓時明白了,胃裡一陣翻滾。18是那個女孩的年齡,而那個文胸定是她的。真可悲,花樣的年華,卻偏偏要作踐自己。
看著自己眼前這個皮膚已經略有鬆弛的男人,文塗不禁聯想起自己18歲時的模樣。噁心到忍受不住,一把推開他。沈頎務見狀,明白自己成功激怒了她,更加開心起來。
「你自己這樣不倫不類我無所謂,但阿行絕對不可以,不許你帶壞他。」
沈頎務聞言大笑出聲,將文塗拉回來,繼續他的動作。
林清梔去的時候乾洗店還沒開門。因為今天是休息日,她這是白跑一趟還無處可去了。只好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下,等著店鋪開門以後,把衣服給出去再回家。
莫名地熟悉,林清梔坐在玻璃窗邊的位置上看著人來人往的葒溫路。她想起了沈邃行的那輛黑色邁巴赫,像是在哪裡見過。但轉念一想,葒溫路接近藺州市的市中心,見過也不奇怪。林清梔不想再為難自己的佩奇腦袋,轉而進入商場,直奔五樓的健身房。
小木子一個月前搬了新工作室,林清梔也跟著換了間臨近工作地點的健身房。說來這事林清梔很頭疼,小木子這一搬,一下就從市郊搬到市區。雖然感覺是高遷,很體面,但委實是不值得的高花費。而且弄得一眾員工生活成本提高,叫苦連跌。
「你好呀。」剛從更衣室出來的林清梔一頓,快速反應道。
沈邃行剛鍛煉完,剛準備換衣服去時務工作室,卻看見一個身影撞進視線。他有些無奈,一連幾天總是見面的。
「那個外套我過幾天乾洗好以後,再麻煩文姐交給你。可以吧?」林清梔水盈盈地眼睛看著他,嘴角輕輕地翹起,很淡很甜。
沈邃行不滿,「不要。」林清梔聞言,眼底的驚訝藏都藏不住。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相信外面那些乾洗店,你直接把衣服給我媽就行。」林清梔發現沈邃行在笑,總是在笑,笑得讓人生厭。
「好。」林清梔也輕笑著回應,但她有些生氣,想起更衣室里的那件外套,有些想甩在他臉上。
待沈邃行離開以後,林清梔鍛煉了近一個鍾才平復下自己的心情。她意識到自己情緒失控了,人家只是不喜歡乾洗店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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