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暮溪山
清風谷。
「二小姐，你說大小姐一個人出門會不會迷路呀？哎呀，我給她的面紗好像不夠厚，要是不小心被風吹走了可怎麼辦？我看這幾日祁師傅被那些上門求醫的人快煩死啦，竟然還有人來為大小姐說親，這下祁師傅可氣炸啦。哼，那些人我看也不怎麼樣，怎麼配的上大小姐！」
秀晴雙手捧著自己的臉，對著房芓唉聲嘆氣，沒一會兒又想起什麼似的氣的鼓起臉頰。
「沒事的，颯仭有悄悄跟著呢。」房芓溫柔說道，昨日剛送走冷泠，她轉身便敲開了颯仭的房門，見他一身勁裝準備出門的模樣，她就明白了颯仭的想法跟自己一樣。
山間小路上，兩匹馬慢悠悠的踏著小碎步。
「我說冷大小姐，你這樣騎馬還不如走路呢！」南汐身子穩穩的側坐在馬上，看著騎著白馬的冷泠無奈嘆道。
昨日南汐覺得走路太慢，便買了兩匹馬，本以為兩人行程速度會快上許多，卻沒想到冷泠嘴裡說的馬術尚可竟是騎著馬尚可而已。這下她哭笑不得，又不能再叫冷泠下馬走路，兩人只得慢悠悠的騎著馬兒趕路。
「我平日里並無騎馬的需要，所以馬術有些生疏。」冷泠見南汐苦著臉，眼神微動。
「不說這個了，跟在我們後面的人你打算怎麼辦？」南汐神色一轉，笑的戲謔。
「什麼時候被跟蹤的？」冷泠吃驚。
「我在山下見你時便發現了。」
冷泠一怔，難怪總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她嘆了口氣，「你說的地方還有多久到？」
「也不算太遠，畢竟還是在大夏山脈里，不過兩日。那東西喜高親水，往往長在高山上的湖泊邊。」
南汐在馬上輕巧的翻了個身，坐正了身子。
「暮溪山下不過二里地有個小鎮，我們可在那裡暫住一宿。」南汐語有深意，冷泠頷首。
「嗯。」
「需要我幫忙嗎？」
「不必。」
「這樣騎馬實在太慢了，我去前面等你。」南汐說著便要揚鞭，冷泠在身側幽幽開口。
「你不怕我走了？」
南汐艷麗一笑，張揚得意，「你以為我那日下蠱是逗你玩的嗎？」
「你說因為我身具寒脈，逼得那蠱休眠了。」雖然蠱蟲對她沒有傷害，但後來發現南汐要找的東西與她想要的蝕骨花共生互寄，她便毫不猶豫的跟她出門了。
「雖然休眠了，但我下的是引蝶蠱，這是一種追蹤蠱，即使休眠也會引蝶，不過追蹤距離短了不少而已，但也足夠了。」
「引蝶？」
南汐見冷泠好奇，神秘一笑。
「你等著！」說罷她便揚鞭驅馬，撒蹄遠去。
冷泠望著南汐漸漸遠去的身影一會兒，抬起那處毫無痕迹的皓白手腕盯著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便見幾隻殷紅蝴蝶蹁躚而來，血紅的蝴蝶目標明確，圍繞在冷泠身旁翻飛。
那蝴蝶美麗的過分詭異，像是血染一般，冷泠不敢輕易觸碰。她凝眸盯著飛舞的蝴蝶，突然雙腿一夾，座下的馬兒小跑了起來。只見那幾隻蝴蝶緊跟著她飄飛，卻也不主動貼近她，也不肯離去。
往前跑了不過四里地，冷泠勒停馬。南汐坐在她前方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笑著，手中晃著一個小香囊。
冷泠驅馬至樹下，抬首。
「怎麼樣？」南汐笑道。
「這蝴蝶可有毒？」
「劇毒哦。」
冷泠心中一緊，幸好她沒有因好奇而觸碰這些「死神」。
兩日後，她們終於到了暮溪山下的小鎮上。
「終於到了！」南汐跳下馬，將馬繩隨意一丟，撈起包裹就往客棧里走去。
冷泠搖搖頭，輕身下馬，將兩匹馬交給迎上來的馬廝。只見那馬廝直愣愣盯著帶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清寒眼眸的冷泠，不知在想些什麼。冷泠微微皺眉，這面紗帶了跟沒帶好似沒什麼區別，她只覺得麻煩，便摘下面紗丟在一邊，走進了客棧。
冷泠走進客棧便覺得十分安靜詭異，在座的食客不算少，此時卻是滿臉的驚恐的看向樓梯處，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她抬眸望去，南汐一手扶著下巴看著樓下，一手搭在樓梯扶手上，五根染紅蔻的細長手指有節奏的叩響著木質扶手。
樓梯下躺著一個生死不明的人，臉色淤黑，其中一隻手更是可怖，竟已膿腫破爛。
冷泠緩緩走近，蹲**來查看。
還有救。冷泠想著，便取下隨身攜帶的銀針施手搭救。
南汐在樓上看著冷泠救人沒有言語，眼睛向四周看去，眼神接觸間四周的食客俱是膽寒，畏縮著轉頭不敢再看。她滿意的收回眼神，走下樓梯，停在二三階梯處坐下，安靜的看著冷泠。
這倒下的人中的不算是稀奇的毒，冷泠幾下施針逼出了毒血，那人便清醒了過來。
這人一副猥瑣小人模樣，剛清醒沒多久見了貌若天仙的冷泠便又不住笑的齷齪，想要上手。冷泠目光一冷，本打算下針救治他那流膿的爛手，此刻見了這人作嘔模樣便立刻收回了銀針，不想再救治。
南汐見那人又想輕薄冷泠，眼中狠毒一閃，便又要出手。
冷泠伸手及時阻止，南汐臉上一寒。
「你要攔我？」
冷泠搖搖頭，「他已經受了懲罰，何必再髒了你的手。」
南汐一呆，「你是關心我髒了手？」
冷泠不語，她不理會腳下男人抓著自己那一隻中毒而膿爛的手而發出的哀嚎，向南汐伸出手，「走吧。」
南汐沉默看了她幾瞬，突然笑了，她伸手抓住冷泠的手，站起身牽著冷泠向上走去。
「好啊，我叫掌柜開了兩間上房，叫了一桌好菜，我們上房間里吃去。」
「嗯。」
月上中天。
冷泠披著沐浴后帶著水汽的長發，坐在窗前。
「颯仭，你在嗎？」她突然出聲，然而四周並無迴音。
冷泠叫了一聲之後就再無動作，她望著窗外高懸的明月，靜靜在窗前坐了許久。
第二日，冷泠特意起了個早，與南汐招呼了一聲便出門了，她要去藥鋪買些備用的藥材。
在回來的路上她順著藥鋪夥計的指點走進了一條清凈無人的小巷，想要抄近路返回客棧。在走到小巷盡頭還未見出口的時候，冷泠不由得心中警惕起來。從身後吹來的風帶著一絲濃烈腥臭的味道，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皺了皺眉，回身。
「哈哈哈，大美人，沒想到是老子吧！」
來人笑的猖狂，一雙鼠眼閃著陰毒。冷泠看見他的右手上裹著一層又一層的紗布，即使裹了這麼多層，那堆腐肉散發出的臭味依舊清晰可聞。
「昨日救了你一命，現下你又想做什麼？」
「呸！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跟那蛇蠍美人是一夥的，說什麼救命，我這手都已經廢了！」
見那無賴不知感恩，反倒想要倒打一耙，冷泠心生怒意，不願再搭理他。
「嘿，我看你生的國色天香，不如跟著老子回去，保你以後吃香喝辣的，出門處處有人伺候，怎麼樣？」
冷泠沒有搭話，無賴見著冷泠眼中不屑的神情不禁勃然大怒。
「哼！不想跟老子走也沒有用，那藥鋪夥計是老子的人，你這會想跑也跑不了！」無賴獰笑著一步一步靠近冷泠。
冷泠想起藥鋪夥計百般熱情招呼，她在等待夥計收撿藥材時因為感到口渴而喝了一杯茶水。
「你是說那茶水？」
「沒錯，那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從春香樓買來的頂級迷藥，就是頭水牛吃了也撐不過一柱香。」
一柱香，大概是十五分鐘吧，冷泠這麼想著，好像時間是差不多了。
她身子晃了晃，好似要馬上倒了下去。那無賴見著這番景象，臉上樂開了花，想著這次抓到的極品定能賣個好價錢，不由迫不及待的伸手就要抱住冷泠。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冷泠要倒下的瞬間一陣微風刮過，轉眼間冷泠面前的無賴就毫無生息的倒在了地上，而她的雙眼也被一隻大手輕輕捂住，身子靠在了來人懷裡。
「颯仭？」冷泠感覺到熟悉的氣息，抬手摸上遮住自己眼睛的手，想要扒下來，她使了幾分力道，那手卻是牢固不動。
颯仭沒有答話，手腕微動，劍身上的血被甩了個乾淨，他攬起冷泠飛身離開了小巷。
颯仭懷中抱著冷泠從二樓窗戶外飛身進了房間，直至冷泠被小心放在床上她才有機會開口。
「我沒有中迷藥。」冷泠坐起身子，面對上颯仭疑惑的目光。
「此前一年在谷中日日吃藥調養，加之體質異於常人，這等普通迷藥於我是沒多大作用的。」
「你是為了引我現身。」颯仭想起冷泠在聽完無賴說話后昏昏欲倒的模樣，恍然大悟。
「對不起，」冷泠痛快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能力保護好自己。雖然我沒有內力，但好歹也學會了一門輕功，遇上高手雖不能力敵，但逃跑卻沒問題。何況這次出門也並非我一人，南汐身懷蠱毒，我們一醫一毒，遇到任何情況也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