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賞賜
祁千凝跪下身子,準備接受她並不期待的賞賜,而眾人的猜臆亦隨之而來。
「你說太后賣了這麼久的關子,這賞賜究竟是何物?」
「肯定是金千兩!」
「要不就是些稀罕物件!」
「太后賞賜的定是不凡之物,瞧瞧適才新奇的比賽也可知一二,這賞賜定不是物件,興許是官爵什麼的。」
「哎呦呦,官爵?那追風將軍可算賺到了!」
在座之人你一眼,我一語,聊的不亦樂乎。此時,太后之聲從看台那方響起,將這五花八門的猜臆全然打破,只見她緩緩衝祁千凝道:「追風將軍聰慧果敢,哀家便賜你一樁婚事。」
聽完此話的祁千凝臉色一陣烏青,愣在原地。
婚事!開什麼玩笑!這當真是賞賜?恐是懲處吧!
一旁的陌蜮銜玩味地瞧著祁千凝此刻那不勝窘迫的面龐,到底是那個男子如此慘惻?竟要與祁千凝這個禍害糾纏一生!
秦媚冷冷的唇畔亦是爬滿了悅色,祁千凝一旦嫁出去,那她與陌蜮銜的坊間傳聞也就不攻自破,化作笑談了。然則下一刻一個可怖的念頭驟然劃過她的腦海,但見她眉宇緊鎖,直直地望著太后的雙唇,唯恐她下一刻便傾吐出什麼,但太后最終還是啟了唇:「哀家賜你與彀碭王的婚事。」
「什……什麼……」
要與狗蛋王成婚!
祁千凝此刻是真的傻眉愣眼了,癱倒在地,全身皆在推卻,陌蜮銜亦是瞠目結舌,他壓根兒不知自己的婚事是這場競賽的賭注,而他適才在心裡嘲笑的那個慘惻男子竟是自己!
太后這出人意料的賞賜一出,在座登時一片嘩然,神態各異。
當然,最多的聲音仍舊是憤憤不平,不是為祁千凝難受,而是替陌蜮銜鳴不平。
「當真便宜了那個追風將軍!」
「我都替彀碭王感到委屈。」
「可憐了這南越第一美男子竟落入到一個女魔頭的手裡。」
再瞧瞧丞相府的席位,亦是各異神色展現而出。祁家的主心骨祁廑面容儘管充斥的皆是驚詫之色,但他的心頭卻是狂喜難抑,畢竟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能與彀碭王攀上親戚,只要有了彀碭王這棵大樹做倚仗,那還愁祁家在朝堂之上無重現光輝之時嗎?
然則一旁的白蔓與祁瑤憐卻宛如夢碎了一般,悲慟欲絕都不足以形容她們此刻的心情。
其實,太后本就是藉由這場競賽為彀碭王選妃,陌蜮銜性情冷,又不近女色,蘇玉為人母,自然是焦炙的緊,便擅自作主挑選自己中意的強塞給他。不同於一般的世家主母看中門第與相貌,她需要一個聰慧勇敢,有主見的兒媳輔佐陌蜮銜,至於那些孱弱無能,毫無實際作用的小姐在她眼裡不過是擺著看的『花瓶』,乏善可陳,毫無實際作用。
祁千凝今日的表現確實不同於常人,不論是箭術還是個性皆可圈可點,至少在這一眾世家小姐中,她是最符合自己心中的兒媳人選,然則最首要的是蘇玉在祁千凝的身上瞧見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但是,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被迫賜婚的二人可不打算輕易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親事,雖說婚事歷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好巧不巧這二人偏是一直秉持順從的世家大族裡的『叛逆』之徒,而況還是與他們最為嫌惡的人成婚,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應允的。
但見這二人眼神交錯時,心頭的惡寒與嫌惡都快要從眼眶裡溢了出來。
「我不會同你成婚的!」
「好巧,我亦有此想法!」
隨即他們走上前跪下,欲當場求請太后罷消這場可笑的婚事。
然則他們剛啟唇,後頭便響起了一陣驚呼與喧嘩。
「秦家三小姐暈過去了!」
「快傳隨行太醫!」
二人回首,但見秦媚眼眸緊閉,暈厥在地。
不一會,她便被幾小廝小心抬了去,陌蜮銜亦跟隨前往查看。
「嘖嘖!彀碭王果然心裡頭是秦三小姐!」
「這追風將軍此刻該有多窘迫啊!自己未來的夫婿與旁人跑了!」
祁千凝眉頭微皺,厲呵道:「本將軍並不窘迫!你們如何一天吃飽了無事做,便來隨意揣度我的心思!」
她剛欲揮拳,卻被青弦一把攔了下來。
「小姐,莫要動怒啊,太后皇上可在上頭瞧著您呢!」
祁千凝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莽撞,趕忙稍稍斜眼探查蘇玉的神色,只見她一雙冷眸噬人,祁千凝登時轉了回去,先前欲說的推卻之辭亦駭的咽了回去。
嘖嘖嘖!這眼神比陌欲銜還要陰毒!我該如何求太后收回成命?罷了,陌蜮銜定不會同意這樁婚事的,日後就讓他這個做兒子的去說吧,今日我就不去鋌而走險了。
高座上的蘇玉無奈地擺了擺首,對身旁的陌蜮澈輕言道:「皇上,你瞧瞧!最後竟鬧出這麼一檔子事,哀家的兒子竟還跟著旁的女子跑了。」
陌蜮澈亦是萬般無奈:「母后,您若早些知會兒臣,兒臣也可讓皇兄有個準備。」
「準備?他要是一早知曉,今兒個便會大鬧一場了!」
「可母后您如此做,皇兄……皇兄怕是不悅。」
「哼!他不悅?那他倒是給哀家尋個兒媳來,難不成真要孤獨終老,守著自己一輩子?荒唐!罷了,哀家乏了,今日這筵席可以散了。」
陌蜮澈用眼神示意身旁章兒勝,章兒勝登時向下頭高呼:「散宴!」
半晌,眾人漸漸散去,滿草場只剩杯盤狼藉,還有祁千凝拖沓地在後頭走著。
忽而,秦觀不知從哪溜了出來。
「凝姐姐!阿觀不讓你同狗蛋王成親!」他適才被余謹厲斥不允去尋祁千凝,可他還是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溜了過來,只為了求得祁千凝的一個答覆。
「我作何會同他成親!與他同寢同吃還不如死了算了,你放心,這婚事成不了。」
「真的嗎?」
「當然!這婚事簡直無稽之談!」
祁千凝從鼻子里發出冷哼,鄙夷之色昭然若揭。秦觀卻面色含羞,趁勢道:「那……那……那凝姐姐同阿觀成親吧!」
這話剛入耳,只見祁千凝登時驚鄂不已,緋紅隨即暈上她的雙頰:「你……什……什麼!阿觀你還這般年幼!開什麼玩笑!」
秦觀嘟囔著嘴,沒好氣地道:「阿觀只比凝姐姐小上兩個年頭,怎麼年幼了!凝姐姐都可以嫁人,那阿觀為何不能娶親!你未嫁,我未娶,那我們二人為何不能在一起過日子!」
「什麼過日子!我可比你年紀大,女子比男子大兩歲,這成何體統!而況我一心戎馬,才……才不想談什麼兒女私情……」
「凝姐姐作何也這般古板起來了,將自己困於這世俗束縛的可不是你!你想戎馬一生,那我們成婚後阿觀便陪你一起,只要凝姐姐願意,阿觀什麼都能辦到!」
「我……我……我!」
祁千凝一直將秦觀當作弟弟看待,所以一時半會兒還接受不了他炙熱的情感,但見她囁囁嚅嚅,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尋出各類借口搪塞他。
就在這去住兩難之間,祁廑竟返回來了。
「凝兒,你怎麼還呆在這裡,爹爹適才一回頭未瞧見你,甚為擔心,快隨爹爹回府上。」
祁千凝只覺不可思議,這祁廑換臉簡直比翻書還快!從前就算她歿在外頭,他都不會正眼瞧上一眼,如今自己得了這賞賜,不過走的慢些,他就這般擔心,厚顏無恥怕是都不足以形容他這個利益熏心的爹爹。不過這樣也好,祁廑假意地疼愛她,那祁瑤憐母女娘可不得眼紅心悶,叫他們二人也嘗嘗被人冷落的滋味!
將軍府。
秦媚被隨行御醫探查無恙后,便被送回了將軍府上,而陌蜮銜卻被余謹邀請同去,他不好推卻也就應允了。
剛被送入閨閣的床榻,秦媚便蘇醒了過來。
她剛一睜開眸子,便急遽地坐起身撲進陌蜮銜的懷抱:「銜哥哥!你當真要與追風將軍成婚嗎?」
陌蜮銜顯得有些彆扭,雙手根本無處安放,幾欲推開她卻又被她緊緊纏住。
「媚……媚兒……你先放開我再說。」
秦媚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忙鬆了手。
「媚兒……媚兒失態了。可是,銜哥哥真的同意那樁婚事嗎?」
「我不可能會應允的,母后擅自決定我的人生大事,我怎能任其擺布!」陌蜮銜是個崇尚自由的人,倘若遇不到所愛之人,他寧願隻身一人,伶仃終生,而不願困在無味的婚事里。
秦媚聽完這番話,終是放下心來,忽而又憶起適才失態之行,頓時感到羞赧難耐。明明自己這麼些年來皆是禮儀分寸拿捏得當,如何碰上陌蜮銜的婚事便這般莽撞,全然無一大家閨秀應有的沉著與風範。
見她低下首來,愧怍地詢問道:「銜哥哥,你……你該不會厭了媚兒吧。」
陌蜮銜不解:「此話怎講?」
「適才……媚兒作出那種出格之事。」
陌蜮銜一怔,隨即從容地道:「媚兒無需擔憂,小事而已,本王不會掛在心上。」
「如此,那便好。」
秦媚嘴上雖說著欣慰之詞,但不知為何,瞧見陌蜮銜滿不在乎的模樣,心裡頭竟泛起一陣失落。
然而陌蜮銜卻已是打定主意,待會兒定要進宮求請母后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