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問我江湖是什麼？
二十年前，韓錚和林宇兄弟二人白手起家，統一了動蕩百年之久的中原九州，並再此基礎向外在延七洲之地，坐擁天下十六州的大胤王朝版圖之遼闊空前絕後！
然那功勞最大本應該成為胤帝的韓錚卻不知緣由的在登基大典前一日將皇位讓給了林宇，自己受封一字並肩王，入荒僻秦地北抗北狄，南御南戎，西擋西域。
因此二十年來，江湖上一直流傳，韓錚欠林宇一座江湖，林宇欠韓錚一個天下！
如今韓錚受封一字並肩王加九賜，權勢榮華皆等同於胤帝林宇，就連屁股底下坐著的那張椅子都是九五至尊的金龍椅，如今那本想仗劍江湖的林宇向他韓錚討一座江湖，也算是個意外的意料之中。
韓錚撐了撐那雙微微內陷的深邃黑眸，挺了挺半躬著的后腰，看上去精神了幾分后認真答道：
「二十年前的江湖暮氣重了點，我韓錚也不能夠問天回溯二十年，江湖代有俠客出，當今的天下武林正是風起雲湧之勢，需要的是新生的浪潮，這樣才熱鬧啊！」
「就是不知這二十年後的江湖，相贈肯相受否？」
林霖沒有絲毫猶豫的贊同道：「父皇身居廟堂之高恨不能踏行江湖之遠，今日派遣林霖前來也只是想讓我代而實現罷了，只是不知……韓叔決定如何安排呢。」
韓錚聞言開懷笑罵道：「臭小子稱呼改的到是麻溜的快，怎地，你還想讓本王陪你在來踏馬江湖不成？」
「軒洛這小子和你年歲相差無多，省得這兔崽子天天惹是生非的招人煩，就讓他代我韓錚，陪你們老林家走一遭江湖行吧！」
林霖聞言當即眉梢激動的微微揚起，自古皇室的兄弟情便是可望不可求的奢侈品，他近些年來稍有些收斂也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身處何等險境，能和秦王府進一步提升關係再不濟也能性命無憂哇!
當即這林霖便喜出望外的慌忙應答道：「林霖拜謝韓叔，另外……」
「前幾次入秦避難無緣進這秦王主府，也一直沒能拜訪到「鬼算」賈先生，今日林霖厚著臉懇求韓叔能夠滿足晚輩提上一問。」
說著，林霖對著正位恭謹的屈膝跪拜，終究是行了這叩首大禮，且久久未曾平身，顯然是等著韓錚答應。
林霖口中這位鬼算先生喚作賈文和，是韓錚麾下首席謀士同時又為天下第一毒士，出山後雖只獻七計卻讓大廈將傾的周王朝滅亡提早二十年，幫光桿司令的韓錚攢下逐鹿中原的家底，養了踏滅六國的鐵騎。
長安城前破六國合縱，胤朝初建平四方夷寇，以亂止亂終結維持兩百餘年的戰國亂局，雖未曾親手沾染人血，卻是害死百萬亡魂，故而稱謂「鬼算」！
這樣的人足以當天下有志士子之師，自然當得起胤朝五皇子求上一問。
就在韓錚眉宇緊皺罕見發愁的時候，溫潤醇厚滿是磁性魅力的聲音卻從他身後悠然傳來，「不知五皇子殿下找我所為何事？」
「晚輩想請教賈先生，何為真正的江湖？」
言罷那跪拜在地的林霖身體離奇的輕顫起來，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激動。
只聽一聲爽朗的大笑隨之傳來，林霖仍跪拜在地額抵手背，不肯也不敢起身瞧上一眼，即便他也知道那蒙著神秘面紗的賈先生根本就不會出現在天下人面前。
雖助胤朝以毒計取天下，可卻未曾露面一次，就連胤帝林宇也僅是有幸垂簾相見罷了！
「這一問問的妙啊，江湖非溪流，一眼望去不是潺潺流水，而是渾濁莫測。」
「江湖也非瀚海，海失之巨大，驚濤拍岸駭人心神，讓人望而卻步不敢上前，」
「唯有江湖有溪之綿長，海之內涵，且獨居奔勃之勢。因如此江湖泥沙複雜，身處江湖應當慎之又慎。」
林霖似懂非懂的稍作沉吟，接著問道：「敢問何為賈先生心中之江湖？」
此問一出，那道聲音稍頓，安靜的廳堂之上竟是隱約傳來依稀可聞的嘩嘩斟酒聲，片刻后只聽一酒嗝響起后，方才繼續作答道：「同每個人心中的幻想截然相反的，便是我心中的江湖。」
林霖聞言剛要再問，卻聽聞賈先生搶先制止道：「皇子第一問是為自己本心而問，第二問是為胤帝所問，事不過三，還望莫開尊口！」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讓林霖的後背冷汗直冒，幡然醒悟自己已經提了兩問，當即不敢多說什麼倒退離去，從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頭來，這一點到還算是符合規矩。
待他退到門口的時，賈文和拖著一襲長而寬鬆的白袍，右手拎一酒壺，左手端一金樽從韓錚身後的雲龍紋玉石屏風中走出，自顧自的斟滿酒後向韓錚的方向一遞。
側卧於主位上的韓錚同其快速交換了個眼神后，豁然起身朗聲說道：「霖小子別琢磨賈先生說的這些大道理了，江湖就是我韓錚還活著！」
韓錚此話有如九天之上的春雷轟向林霖內心，他這最後一問就是想要問韓錚的江湖是什麼啊。
一瞬間的心神失守當即讓他稍不留神的被秦王府的門檻絆了一個四腳朝天，尚未起身就聽到一陣銀鈴般戲謔的嘲笑聲和另一聲不加絲毫掩飾的囂張大笑，此起彼伏且極為配合的交織響起。
終究骨子裡留著皇族的血，當即一個漂亮的鯉魚打挺起身，活動著自己的手腕，橫眉冷掃那笑聲的發源地后當即微怔的聳了聳喉嚨，片刻后竟是有些驚悚的打了個寒顫！
初次瞥見的那比女子還要美顏傾城的臉龐，若不是他對自己多年來的損友韓軒洛足夠了解，恐怕這一眼就會心裡埋下一枚註定不會發芽的種子。
「林霖，幾年不見你小子功夫見長啊，就剛才那個鹹魚打挺，標準到堪比鹹魚翻身一樣精彩絕倫了！」
「軒洛這幾年也養的不賴嘛，長的越來越妖嬈水靈了，要不是聽到你那殺豬一樣的笑聲，我還差點就認為是你搶來的什麼美嬌娘呢。」
這兩兄弟日常互懟的打完招呼，彼此的臉上都浮現了真實的微笑，林宇膝下的那群皇子們與韓家的關係最親密的便是這五皇子林霖了，兩者間並沒有多少廟堂上的爾虞我詐利益糾纏。
當然這也只是相對太子和其他幾位皇子而言，林霖和韓軒洛的關係再親密，隨著年齡的增加那到名為「制衡」的高牆也隨之增高增厚。
林霖和韓軒洛簡單的打過招呼后，果斷重色輕友的將目光停留在了氣質脫俗的澹臺璇身上，他前幾次入秦避難並沒有進秦王府，自然也沒有見過這位身份氣質出塵的小侍女澹臺璇，當即看的雙眼發直的好奇道：「還沒請教這位氣質出塵的仙女姐姐是？」
聞言韓軒洛當即前線一步的幫忙說道，「大宗師澹臺落雪的弟子，澹臺璇！」
韓軒洛如此簡單直了的回答就連澹臺璇都是一驚，很快眼神就暗淡了些，她終究秦王府的侍女而已，江湖聖地雪落山莊早亡了！
林霖驚訝的O著嘴，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京城對當年韓錚踏滅雪落山莊的事情並不是如何知情，這些年來也不過是隱約的猜測可能有人僥倖活下來，卻是萬萬沒有想到那人還是宗師的弟子，而那陽間人屠韓錚非但沒殺了她永絕後患，反而留在韓軒洛身邊當起了侍女，這特么……腦迴路清奇啊！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好歹是大宗師嫡傳弟子，你就讓人當個侍女丫鬟？」林霖憤憤不平的怒刷澹臺璇的好感度！
韓軒洛聞言卻是鎮定自若的幽幽道：「拔了毛的鳳凰不如雞，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但小爺我缺個丫鬟，宗師弟子正好合適！」
林霖當即深深倒吸一口涼氣后，自知這韓軒洛歸屬於別人家的孩子，當即鄭重抱拳……
甘拜下風！
「你此番入秦既不是為了避難，到底是所為何事啊。」韓軒洛稍稍正色，難得認真的問道。
林霖恭謹的對天微微拱手，說道：「奉父皇之命，來秦地找秦王商議……」
「說人話！」
「嘿嘿，沒忍住又調戲個小郡主，結果我那皇帝老爹正好在氣頭上，一怒之下直接將我發配江湖，不過咱好歹也是個皇子，皇帝老爹就以當年他未能仗劍江湖有所遺憾為由，讓我來秦地找你奉旨入江湖嘍！」
林霖一五一十的從頭交代，細枝末節描述的淋漓盡致，可韓軒洛聞言卻是當下一喜！
王府戒備森然，加上韓錚當年牛啤轟轟幹掉了天下五大宗師之一後幾乎成為了整個江湖的禁地，就算偶爾有幾個頭鐵的憨憨闖入，不是被逼瘋就是被當場擊殺，根本就來不到他的府前送內力。
這才讓他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秦州找幾個愣頭青的馬賊廝殺一番，如今要是闖蕩江湖的話，那他秦王之子的這個名頭簡直就是引人刺殺的黃金招牌啊！
到時候隨便作個小死，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天下無敵手打遍！
搜一賊得就完成了自己天下無敵的人生理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