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治沙

兩人吃飽以後，便開始利用衣物在樹下搭帳篷，有個擋風的地方總是好過直接睡在露天的地方。帳篷搭好了，賀小安發現僅僅只夠兩個人容身，並沒有多餘的空間。

雖然古人思想封建，都講究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但是通過兩天的接觸下來，北方的游牧民族出身的魏燾卻十分豪放，一點不拘小節。在初次見面時，她就在沒有徵求自己意見的情況下，就抱起了自己放在馬上，絲毫沒有什麼難為情。慢慢接觸下來，兩個人一起經歷狼群歷險，尋找水源，總是少不了一些肢體上的接觸，魏燾總會在她支撐不住的時候伸出手拉住她。漸漸的賀小安也習慣了。她並不擔心自身的安全問題。

剛剛烤魚的火堆還有碳在燃燒，賀小安走過去坐下取暖。沒過多久，魏燾也來了，兩個人並排坐著聊天。

「你做的烤魚很好吃，這讓我很奇怪，你是如何練就了這樣的手藝」

「僅僅是因為喜歡而已，吃到喜歡的東西就會去研究它的做法。而我覺得你的武功更厲害，我也很好奇你是如果練出這樣的武藝的」

「我們都是馬背上長大的男兒，在北魏生存的條件很艱苦，四處都有強敵，北方有柔然國的常年入侵，西有胡夏的騷然，南方有秦國，秦滅以後南方才沒有了戰事，東邊有燕國也是狼子野心。魏國內部，部落與部落之間也會常常為了搶奪土地、牲口和女人發生衝突。惡劣的環境，只有強者才可以生存，所以讓自己變強這是我們從小鍛煉的生存技能」

「這真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無論在什麼時代，搶奪資源都是戰事發生的主要原因，在我的生活的地方，人們也因為搶奪土地、石油發生戰爭和殖民侵略，還有貿易戰更殘酷……」賀小安感嘆道

「你生活的地方在哪裡，你說的石油和貿易戰是什麼？我一直以為你來自中原的宋國或者東晉」魏燾總是能從賀小安的嘴裡聽到很多他無法理解的語言。

「那是一個更遠更遠的地方，我說的遠不是指的距離這個維度，而是時間這個維度。一個跨越了很久很久的時間的地方。」賀小安想到了現代的家和朋友，覺得心裡有些難受。

「如果要很久很久的時間才能到，那你是如何來到沙漠的」

「坐船」賀小安戲謔的說道。

「那你就是承認你來自南方了」魏燾追問道。

「嗯」賀小安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來自中原，是個漢人」

「魏將軍，離開沙漠以後，我就會去中原。」賀小安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去中原，魏晉南北朝的時期，中原的文化很繁榮、經濟很發達，也沒有北方這麼多戰事。既然已經穿越過來了，就沒有理由浪費這次機會。「中原一定能讓自己施展一番抱負」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當她沉浸在要去中原這個偉大計劃的時候，她並沒有發現魏燾在聽到她說要去中原的時候，目光中的黯淡，像星星墜落於黑夜……

「對了，你之前告訴我生存的環境越來越惡劣，資源也越來越少。我想了想，這肯定與你們過度開墾有關，水土流失，土地就會慢慢變成沙漠。搶奪資源只能解決一時的問題，其實要解決根本的問題就是治沙」賀小安一本正經的說，既然魏燾救了自己的命，如果自己能幫他們想想辦法解決沙漠化的事情就是報恩，同時減少戰爭和屠殺，也是功德一件。

「治沙？你說的沒錯，土地種植糧食時間久了，土地會變得貧瘠，長不出糧食，我們就迫不得已不斷去開墾新的土地。可是北方大陸如此遼闊，資源也很多，不可能用盡。再說，治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很難成功。與其這樣，不如去搶奪更多的資源。人太多了，資源才會不夠分配，我們只需要把多餘的人都殺掉就可以了」游牧民族的好戰精神，讓他毫不猶豫的否定了賀小安說的話。

「不，你錯了。如果不保護環境，這個世界的資源遲早是要被用盡的。即使現在還很多，但是子子孫孫的開墾，總有一代會生存不下去的。」賀小安決定要說服他。

「好吧，即使真的有那麼一天，也是很久遠的事情，誰能預料到千年以後的事情呢。不過你說的治沙，你又什麼辦法可以做呢」

賀小安沒有治理沙漠的相關知識及經驗，自己剛剛只是信口開河。但是好不容易讓對方接受治沙這種方案，決不能輕易放棄，開始努力搜尋關於治沙的知識。

賀小安開始了自己的科普課程：

簡單來說，沙漠和土壤的最根本區別在於力學差異的作用。土壤之間有都有作用力，它使土地構成了一個整體，而沙子之間是鬆散的，沒有這種力。

所以治沙的根本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創造沙子之間的融合劑，使它們連成一個整體。而方法是多種多樣的，比如說種植大樹，樹的根在地底下蔓延，互相延伸，連成一個網。使沙子被固定在一起，同時樹根可以聚集水分，具備儲水的功能。但是在樹木的選擇上很重要，這個樹種必須具備耐熱，喜歡強光，抵抗乾旱，耐鹽鹼。據我所知，有一種植物叫白刺，它耐鹽鹼，耐沙埋，且適應性強。它的果實還可以入葯。其他的植物比如白楊樹也是不錯的選擇。

但是防止水土流失還有一些其他的辦法，比如用稻草結網，給沙漠覆蓋上一床被子，就不會有沙塵暴。如果能夠找到一種黏合劑，類似於膠水一樣的東西，讓沙子與沙子能夠連在一起，就能把沙子再變回土壤了。但是這種粘合劑是怎麼做，還得經過大量的試驗才能知道。

沙漠里如果種上一些經濟作物的話，比如耐鹽鹼和乾旱的藥材，不僅可以防止風沙，還可以賺錢，為牧民提供收入，這是一件一舉兩得的事情了。

賀小安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自己的一套構想，有些知識多半她是道聽途說、一知半解的，並沒有深入的研究。但是她相信，事在人為，如果真的要開展治沙工程，她的一些理論還是有被實踐的可能。

魏燾饒有興趣的聽著這些新奇的辦法，他不能否認，這個姑娘的腦子是很靈活的。這也啟發了他的思路，他的封地在涼州，靠近胡夏，沙漠使得土壤越來越貧瘠。治沙在未來也是他不得不思考要去做的事情。可惜這個事情，必須要有個人來指導。

他盯著賀小安「不如，你跟我去涼州治沙吧」

「啊……涼州啊，一聽就很偏遠，不去，不去。我要去富饒的江南，打劫富人」她才不會上當呢，理論和實踐根本就是兩回事。做不好還會被砍頭的。

賀小安打定主意，出了沙漠。就去尋找一個靠譜的商隊，跟著一起南下。南方是漢人的天下，不會被歧視，而且南方重視漢學。說不定自己還能憑藉這二十一世紀的大學本科文憑混個一官半職。

「你的見識非一般女子可比」魏燾不得不承認。

「那當然了，我可是上過學堂，受過教育的。」賀小安很自信。

「有朝一日，我也得讓更多的草原兒女學習知識。聽說南方的人懂得很多，他們會治水，有書籍專門講述如何種田、織布。」

「你們也可以學的。」賀小安說道

而魏燾沉默不說話。過了良久，他說道：

「我小時候也上過學堂，家裡特意請了個老師，不過上學是件很頭疼的事情。不過八年前我就開始帶兵打仗了，第一次去河套平原，殺馬賊，大勝而歸。大仗比讀書識字容易得多」

關於上學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賀小安是認可的。但是打仗比讀書容易，就不見得了。

「你今年多大年紀了？看著也不大啊」

「虛歲二十一」

「那就是說，你十二歲就能上戰場了。天啦，簡直就有違人道主義」

賀小安無法相信眼前這個跟自己同齡的男人，竟然已經有了八年的軍旅生涯。

「你竟然十二歲就能上戰場了，真的很勇敢。我給你說的治沙的方法，回頭你可以試一試。至於你說的涼州，如果有機會，我也會去看看的。」賀小安做了很大的決定這樣說道，她最不能忍受別人的苦難。

「為什麼又想去涼州了？」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有機會的話我會去教你治沙」賀小安真的覺得女人很善變，而魏燾則驚訝得說不出來話。

後來，他們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話題。比如賀小安的經歷，賀小安為自己編了一段經歷。來自一個比長江南岸還要遙遠的地方，父親做官（其實是公務員），母親是個詩人（其實是劇團演員，因為古代藝人的地位很低，很容易聯想到青樓船坊等地方）。而自己今年二十歲，剛剛完成學業，至於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千里之外的沙漠里，她自己也解釋不上來。但是好在最後都矇混過關了。

在魏燾看來，她就是貨真價實受過良好教育的南方女子。不說出行的目的，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所以，他從不懷疑她說的話。而魏燾卻不能講太多關於自己的事情，不能講自己的身份，因為他害怕當他說出自己是北魏的皇長子，護國大將軍，北涼王的時候，會嚇到身邊的這個女子。所以，他只想放下這些身份的累贅，以一個普通人的樣子與她交談，還有做朋友。

聊完這些話題，兩個人就回到簡易的帳篷里，背對背的和衣睡下。

還有三日左右就能到達魏國的邊境，此次的任務已經完滿結束了。魏燾在遇到龍捲風以前，帶著兩百輕騎，成功的攻進柔然可汗的大本營。雖然沒有成功殺死他，但是他相信他們都回了自己的北方老巢。這次出征柔然軍隊損失慘重，兩次交戰，殺了敵方上萬人，短時間內，對方必定不敢再來侵犯邊境了。而自己的任務完成了，需要回到帝都復命，然後才能回到自己的封地去。

如果回去能夠把自己的母親一起帶到自己的封地就好了，他下定決心，不要任何賞賜，只求能夠帶著他的母親一起離開，帝都那個充滿著陰謀與算計的地方。

一夜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