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問道 第六十八章 無聊
白澤日日來此,轉眼間已經是秋黃。天上那枚金丹如此的不真實,像是在萬花谷中的另一個太陽,那尊已經殘破的神像,重新被修了起來,棋劍仙將那枚金丹放在神像右手手心,微微皺眉。
白澤和李驚雲趴在以往日日偷看兩個姑娘練劍的地壟上,遠遠望著神像,忽然看了李驚雲一眼,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李驚雲的肩膀,李驚雲渾身一冷道:「我真想摁死你」。
白澤翻了個白眼,轉身道:「走吧,去練劍」。聲音拉的悠長,兩隻手托著後腦勺,兩隻手背在身後,似乎已經習慣用四隻手,不過也就是李驚雲面前,只要見了唐芸,不管多遠都會不自覺地把多餘的手收起來,悠哉悠哉走向遠處水塘邊,這一方小小的水塘是拜地下那大妖所賜。
李驚雲嚼著草徑眼睛餘光看著白澤走遠,初夏之時白澤也住進了那間小院子,就靠著唐芸的竹屋。
突然覺得他他娘的那兩條多餘的胳膊有點噁心。已經不如第一次見他那麼好看又好笑了,關鍵是他時常用多出來兩個胳膊和自己打招呼,頭皮發麻。
白澤感慨的看著水塘中自己的倒映,忽然覺得自己變了好多,仔細琢磨一番,確定是李驚雲那小子把自己帶壞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不明白,明明一個內向到死,一個蠢笨成豬的兩個人,怎麼會變得越來越……猥瑣?
不明白,大概這就是偷看女孩子的下場。
李驚雲走到水塘邊,喃喃道:「我最近感覺我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了」,從草地上拔起一根枯草,含在嘴裡。
白澤眉頭微皺,說實話,他對這種隨地拔起什麼東西就放到嘴裡的行徑感覺很噁心。
尤其是李驚雲臉上那副看上去好像弔兒郎當的樣子,太噁心了。
「萌萌姑娘來了」
李驚雲慌忙吐了口中東西,回身望去,哪裡有萌萌的影子。
翻個白眼,蹲在白澤旁邊道:「我懷疑我這些東西是從你身上學來的」,說著皺眉忘了一眼白澤。
白澤從肋下伸出一隻手,用力將李驚雲推進了水中,李驚雲從水裡冒出個腦袋,忽然驚呼道:「哇,有魚」。
白澤一呆,低頭去找,一隻大手按在頭上立時翻了進去。
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厲喝:「你們在幹嘛?」。
抬頭望去,唐芸豎著兩條眉毛,感覺頭上在冒火。
李驚雲慌忙轉身爬到對面岸上,白澤吞吞吐吐道:「我……我們……」。
唐芸扭身離開,嘴裡嘀咕道:「誰的衣服誰洗,老娘不伺候了」。
白澤一臉黑線,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李驚雲縱身躥走,身後一道水劍緊隨其後,不多時,半空里掉下來個人。
「干你娘的白賊」,李驚雲罵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手中一柄劍亮出劍意,悄悄湊近白澤。
姜萌說怕他把龍遺丟了,換了自己的劍給他。
白澤感覺背後冒涼氣,伸出一隻拿著敕令的手,擋住那劍意,忽然感覺下面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兩個褲管被削去一大截,只剩下剛剛能蓋住屁股的一點點。
「你……」
兩隻手在前面掐著印訣,兩隻手在後面掐著印訣,手中敕令一分為二,一枚飛在天上,另一枚直指李驚雲,天上那枚化出無數劍雨,地上那枚冒著寒光。
頃刻間劍氣如霜。
李驚雲大叫:「芸芸姑娘你怎麼又回來了」。
那一招還未砸下,白澤慌忙中斷了與兩枚敕令的神念,急急跳進水裡,水下一柄寒光鋥亮的劍正等著他,心中一頓,伸出第五隻手往水底一拍,竄到半空中。手中敕令朝李驚雲擲去。
水下那一劍直指自己腹部,轉眼間,一人一劍遁到半空。
李驚雲眼見那枚敕令飛來,不急不慢,單手成掌,五指撐開,在胸前畫個圓,一柄柄小小的劍影圍成一圈,擋住那飛來的敕令。
另一隻手指揮著那柄飛劍追白澤。
白澤半空中調個頭,直直朝李驚雲撲來。
李驚雲驚慌大叫:「你不要過來啊」。
來不及了,那個黑色的身影一下子將李驚雲撲到,兩個人扭在黃土窩裡打成一片,這時候手多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李驚雲兩隻手被白澤摁住,一雙腿也被白澤摁住,還有兩隻手打在臉上,一拳只感覺眼冒金星,側著感覺變形的腦袋,低聲叫道:「萌萌,芸芸姑娘,你們……」。
話還未說完,白澤一臉黑線大叫道:「還想騙我,裁了我的褲子我就把你的脫下來穿」。
整個人騎在李驚雲身上,後面兩隻手去扒李驚雲褲子。
姜萌和唐芸睜大了眼睛在不遠處獃獃看著。
唐芸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畫面:「你們……」。
白澤聽到這聲音,腦中空白一片,緩緩側臉望過去,果然兩個姑娘俏臉微紅,正獃獃看著自己二人。
立時收了多餘的四隻手。
李驚雲慌忙爬起來,提著褲子跳到姜萌面前叫道:「萌萌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
姜萌微紅的臉上露出怒氣,提著李驚雲耳朵一路朝竹屋走去,邊走邊道:「看到的哪樣?褲子都脫了還看到的哪樣?啊?」。
白澤被那聲音嚇得渾身一抖,心裡發虛,半晌說不出來話:「我……」。
「哼!」,唐芸撿起地上那兩隻半截褲管,堤在手裡轉身朝竹屋走。
白澤緩慢的跟在身後,才到院中,見唐芸進了屋,慌忙跳進自己房中,不敢出聲。
「上半截呢?」
窗子里扔出來半截褲子。
次日,李驚雲坐在水塘邊,看著遠處同樣身穿麻布草鞋的白澤,眉頭微皺,叼著草徑的嘴緊緊抿在一起。
白澤沮喪的拉拉自己身上的麻布衣服,袖子還短了一截,肋骨兩側也沒有能讓自己伸出多餘手的洞。同樣眉頭緊皺。
李驚雲輕吸一口氣道:「哎,你說是不是我倆在這裡憋太久已經憋出病來了?」。
白澤仔細想了想,搖搖頭。
「我若說我要出去,萌萌會給我衣服穿嗎?」。
「她敢動手,你敢嗎?」。
李驚雲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白澤輕嘆一口氣道:「你們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想了許久道:「叫什麼問世間為何物,只教人死?」。
李驚雲沒讀過多少書,也不懂,很贊同的點點頭,兩個人各自偏側著腦袋,思考人生。
白澤又拽了拽麻布衣服。
「別拽了,再拽爛了」,李驚雲翹著一隻眉毛,隨即望向水塘中低聲道:「這下好了,打架都怕走光」。
白澤喃喃道:「早知道我就不來萬花谷了,天底下哪裡去不得?」。
李驚雲笑道:「不來萬花谷你能遇見芸芸姑娘?能遇見你爹?」。
白澤翻了個白眼,不想跟他一般見識。
腦瓜子一向不聰明的李驚雲,第一次在別人面前佔到了便宜。
白澤伸手在地上畫個字:冥。
李驚雲微微皺眉,好像在哪裡見過,道:「這字什麼意思?」。
白澤道:「這是大妖的修氣心經,若不是有妖族的人寫出來,你們是看不懂的,就算看懂了,也練不了」。
李驚雲「哦」了一聲,總覺得自己見過,就是想不起來,突然又道:「為什麼練不了?」。
白澤道:「這就像吃東西,狗能吃屎,你能不能?」。
李驚雲這下腦子轉的極快:「你們也是慘,天天吃屎,還不膩」。
白澤單手提著李驚雲就要扔水塘里去,想了想還是扔遠點好。
李驚雲摔了個狗吃屎,爬起來趴在地壟上看遠處兩個姑娘練劍,半晌微微嘆口氣:「再練下去我又打不過了」。
眉頭緊皺。
伸出一根指頭在空中寫寫畫畫,不知不覺寫出來了方才白澤寫的那個冥字,總覺得自己見過,就是想不起來,喃喃道:「你認識我我不認識你,算了」。
指尖微動,那字在地上穿出一個窟窿,地上也還是那個字。
心中一怔,這是什麼?
又試著寫那字,卻怎麼也寫不出來。
仔細瞧著地上那個字,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方才是怎麼寫出來的,心想若是能練成這一招,那豈不是可以用石頭刻個萌萌掛在身上?
爬起來坐在地上,拿起萌萌的劍,找了一塊石頭,一下一下試著去刻。
不多時,腿上那條草編的褲子到處是洞。
白澤看著李驚雲轉心的在石頭上寫寫刻刻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伸手拿起一塊同樣大的石頭,用手指試了試,感覺要是再多出來一雙手應該可以,刺啦一聲,身上草衣多了兩個窟窿。
臉上一黑。
兩個人一個拿著劍仔細刻畫,另一個兩個手抱著石頭,兩個手在石頭上細細的寫,像是魔怔了。
轉眼黃昏。
李驚雲最終也沒有刻出來一個像萌萌一般的小人,
白澤根本不知道在刻什麼,李驚雲刻一道他也刻一道,地上好多塊看上去一模一樣的石頭堆在一起,
忽然一聲輕嘆,低聲道:「可不能叫唐芸看見我衣服上這兩個洞」。
李驚雲聞言一呆,朝自己身上望去,那條草褲馬上沒了。
手中的石頭看上去有點意思了。
扭頭一看,白澤手裡也有個一模一樣的石頭,喜道:「你也在刻萌萌?」。
白澤一呆,低頭看了看,恨不得拍在李驚雲頭上,還以為他在做什麼好玩的東西,想了想,兩隻手微微顫動,刻出唐芸的五官。
栩栩如生。
李驚雲大驚,自己刻了一下午的東西,此時就像個垃圾。
想了想總不能搶過來,低頭又慢慢刻著。
「吃飯!」
這喝聲把兩個人嚇了一跳,李驚雲手中劍一抖,白澤褲腿劃去一片。
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去。
李驚雲低聲道:「芸芸姑娘越來越暴躁了」。
白澤看了看李驚雲的褲子,還不如自己的,起身捏著小人,喜滋滋朝小院走去,他打算把這個小人送給唐芸。
「喂,你就這樣回去?」
白澤兩隻手負在身後拿著石人,兩隻手抱著腦袋懶洋洋道:「我覺得他們看見你肯定不會找我」。
李驚雲眉頭緊鎖。
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