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7章 扯平了
昨晚那個潛入陳家的人是老隊長。
白手撒丫子往村南頭跑,老隊長一個人住在那裡。
果不其然,老隊長正坐在自家門口,頭纏白布,布上有血,臉上有傷,左胳膊吊在胸前。
「老叔……」
「你個狗日的。」
老隊長怒不可遏,隨手抄起門閂,朝著白手劈頭蓋臉。
白手閃身躲過。
「老叔,我不知道那是你啊。」
白手理解老隊長,老隊長喪妻十幾載,倆兒仨女都已成家立業,獨守空房,出點事也在情理之中。
「忒狠了,往死里打我,你小子忒狠了。」
白手陪著小心走過來,奪了門閂扔在地上,再扶著老隊長坐下。
「老叔,我真不知道那人是你。」
「說的是真話?」老隊長余怒未消,直翻白眼。
「我發誓,我要知道那是你老人家,我出門讓雨把我淋死。」
白手義正辭嚴,又是跺腳,又是拿伸手指天。
只是這個「讓雨淋死」,把老隊長給逗笑了。
「老嘍,老嘍,陰溝裡翻船,讓你小子痛打了一頓。」
「呵呵……」白手知道,老隊長消氣了,便咧著嘴壞笑道:「老叔,您不老。但跟陳老三比,你確實老了。」
老隊長看著是老,五十幾歲了,但人老心不老,身體也還行,百十來斤的糞擔,一口氣不歇還能走二三里路。
白手說出陳老三的名字,讓老隊長大吃一驚,他早就在打陳寡婦的主意,可萬沒想到還有個競爭對手。
「陳老三他……他也去了?」
「昨晚沒有。但據陳小栓說,陳老三在打他媽的主意,常常深更半夜時去他家搔擾。噢對了,陳家那條大黃狗,估計也是陳老三給抓去吃了。」
「陳老三得手了?」
「這我可不知道。」
「那,那怎麼又把你給扯上了?」
白手不好意思的笑道:「陳小栓請我二弟幫忙保護他們,一個晚上兩角錢。我力氣大,小栓他媽給我三角。我想閑著也是閑著,有錢不賺白不賺,就見錢眼開了。」
老隊長笑罵道:「土崽子,你他娘的真是啥錢都賺。」
「呵呵,窮人,誰讓我窮呢。」
老隊長輕輕的嘆了一聲。
白手斜眼瞅了瞅老隊長,心裡同情老叔,老叔太難了。
「老叔,你……你得手了沒?」
「土崽子。」老隊長一腳踹向白手。
白手臀部著地,仰面而坐,老叔腳力蠻大,還在生氣呢。
眉頭一皺,計上心頭,白手壞笑起來。
「笑啥?土崽子,你笑個啥?」
「呵呵,大新聞,白村出了個大新聞,老隊長昨晚……」
老隊長氣得不行,「土崽子,你敢。」
白手陪著笑臉道:「老叔,只要你不生氣,不計較昨晚的悲慘遭遇,我就替你保密。」
「你一個人保密有啥用。」
「小栓和白當他們不知道,他們還以為,以為昨晚那人是陳老三。」
「噢。」老隊長鬆了口氣,「我昨晚不小心掉溝里了,你小子懂了嗎?」
「懂了,懂了。」一邊點頭,白手一邊壞笑。
咱白村都是陰溝,摔不傷人。能摔傷人的深溝都在田野上,可那都是泥溝,能把你的腦袋摔得流血么。
老隊長了解白手,瞥了一眼,就知道這小子在嘲笑他,說不定,以後還會拿這事求他辦事來著。
「跟我走。」老隊長站起身來。
「幹啥去?」
「去公社。」
「公差啊。」白手高興,出公差有利可圖,以前是記工分,現在直接給錢,還很風光,起碼比給陳寡婦守門護院強一百倍。
老隊長邊走邊道:「昨天剛分完田,就有人搞破壞,把自家承包田旁的樹全給砍了。我得向公社報告,把搞破壞的人逮起來,關他,罰他。」
白手臉色大變,這不要我的親命么。他立即動手,把老隊長拽回來,用力摁回到門口的石階上。
「老叔,我的親老叔。」
「慫了?不敢做敢當了?」老隊長笑看著白手。
白手是真不明白,認真地問道:「砍自家承包田旁的樹木,這也算破壞?」
「破壞綠化,情節嚴重者,還得判刑坐牢。」
「哎呀呀。」
白手捶足頓地,痛心疾首狀。
但白手狡猾,拿眼偷瞄老隊長,見他老臉掛笑,便腦瓜子一轉明白了過來。
「好吧,扯平了,徹底扯平了。」
「咋個扯平?」老隊長翻著兩眼問道。
「我的事,老叔替我擔著,老叔的事,我替老叔罩著。」
老隊長哼了一聲,似不滿意。
再想了想,白手兩個拇指伸到老隊長面前碰在一起,「要不,我幫你和陳寡婦撮合撮合?」
「去你的。」老隊長老臉紅了。
「呵呵……被我說中了,口是心非,口是心非了吧。」
「土崽子。」罵了一句,老隊長笑道:「扯平了,你替我罩著,我替你擔著,你我徹底扯平了。」
白手一臉壞相,「老叔,乾脆點,把陳寡婦娶回家來,省得深更半夜去偷雞摸狗。」
「去,我比她大二十多歲,差著輩份,我這老臉往哪擱去。」
這倒也是,但白手說得一本正經,「男未娶,女未嫁,湊一起天正地義,成一對理直氣壯。只要她中意,年齡算個屁。」
老隊長樂了,「可人家,可人家不領情啊。」
白手歪著腦袋想了想,「中醫說,要對症下藥。老叔,你得對症下藥,看陳寡婦最缺啥,你來個投其所好。」
「怎麼個對症下藥?怎麼個投其所好?」
「陳寡婦家缺勞力,你幫她幹活。」
「去,人家有錢,拿錢僱人,僱人幹活,不缺勞力。」
白手笑道:「不懂了吧。老叔,錢和幹活是兩回事,王百萬還要借雨傘呢。幹活是為了接近人家,是為了創造機會,是為了感動人家。」
還真有道理,老隊長有點心動了,「人家要不讓我幫她幹活呢?」
「那你就死皮賴臉,堅持,堅持,再堅持。只要你功夫深,鐵棒能磨成針,只要你臉皮厚,不怕她不點頭。」
「哈哈……你個土崽子。行,我厚起臉皮試試。要是我再翻船,我再收拾你。」
白手又笑,趁機伸出了他的左手,「老規矩,拿來吧。老叔,我不能白幫你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