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配為妻
江懷隱接過,用手抓起雞腿,傻兮兮地笑起來,
「燒雞,燒雞。」
小玉看著,眼眶不由得就紅了,六公子生得儀錶堂堂,若是後天不得痴症,說不定也有一番作為,何苦要像如今這般痴痴傻傻?像個稚兒一般喊著吃燒雞。
溫孤齊坐在床板上,看著江懷隱吃雞腿,江懷隱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前方,整個人獃滯,只剩下嘴在動,像是個孩子一樣,懵懵懂懂的。
不知道為什麼,溫孤齊心上有一塊地方慢慢柔軟了下來,
江懷隱停下來,看向溫孤齊,露出一個傻笑,將手中啃了一口的雞腿遞向溫孤齊,
「妹妹吃…妹妹也吃」
溫孤齊淡淡道,
「我不要,你吃吧。」
江懷隱只是笑,
「燒雞,燒雞。」
「妹妹喜歡吃,我也喜歡吃。」
江懷隱歪了歪頭,
「娘也吃,小玉也吃。」
溫孤齊看著江懷隱的模樣,心中有些難言的感覺,心中莫名有些沉重。
他別開頭,沒有再看江懷隱,
「小玉,剩下的你吃了吧。」
小玉轉過頭來,憨厚地一笑,
「多謝小姐!」
小玉身材敦實,也是實心眼的人,這麼多年,江若弗說什麼便是什麼,這會子也不推諉,也不追問飯菜是從哪裡來的,小胖手直接就拿起筷子吃起來。
溫孤齊走過去,將食盒下層打開,拿出一碗粥來,粥有些撒了,但是還剩了大半碗。
是一碗銀耳粥,撒了一些蝦仁,只是拿出來的片刻,鮮味兒便一點點蕩漾在空氣中開來。
溫孤齊拿過去,遞到江懷隱面前,
「能自己吃嗎?」
江懷隱咧嘴笑,
「妹妹喂。」
溫孤齊不知怎麼的,竟難得的好脾氣,真的拿起勺子,一勺勺餵給江懷隱。
彷彿白天那個嫌麻煩,捏住江懷隱鼻子,就猛灌湯藥的人不是他一樣。
江懷隱倒是很乖地坐著,等溫孤齊喂。
溫孤齊喂完江懷隱,將碗放下。
江若弗今年不過十五歲,要頂住嫡室的壓迫,在這種條件下,還要照顧不智的哥哥。
實屬是過得艱難。
若在之前,他恐怕是想不到高官家中還有這樣的小姐公子,在府中的處境,尚且不如下人。
無依無靠,不能吃飽穿暖,病了沒有大夫來治。
溫孤齊的右手下意識撫著左手的大拇指指根,做出一個轉扳指的動作。
那是他思考時常做的動作。
小玉吃光了燒雞,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筷子。
偷偷摸摸地揭開了另一個浮雕牡丹的食盒,食盒裡是一盤黃澄澄的糕點,每塊糕點上還有一多黃色的小花,小玉拚命嗅著糕點甜香的味道,全身酥麻得都要癱軟了。
真的是好香!
小玉摸了摸鼓鼓的肚子,
就算是吃了燒雞……也還好想吃……
溫孤齊拿起空了的粥碗,站起身來,就看見小玉在盯著那盤糕點,一動也不動,饞得眼睛里發綠光了。
溫孤齊將碗放在桌上,小玉聽見輕輕的「咯噔」一聲,才醒過神來,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樣,低著腦袋看向溫孤齊。
溫孤齊將那盤糕點拿出來,放在小玉面前,
「吃吧。」
小玉驚訝道,
「小姐?」
溫孤齊淡淡道,
「要吃就吃,不差這一盤糕點。」
溫孤齊說完,沒有繼續和小玉搭話,而是走出了門,
小玉捧著糕點,看著溫孤齊瘦弱的背影,忽然就有些想哭。
受過的欺辱一點點回蕩在腦海里。
對,她們不差這一盤糕點,往後,她們想吃什麼都會有的。
陳王府
頌卷站在廊下,王妃李氏就站在不遠處。
李氏道,
「今日的魚桃宴,世子可曾有何不同尋常的行為舉止?」
頌卷恭敬道,
「確有不同之處。」
李氏一身暗花細絲褶織金緞裙,在夜色中也反著細碎金光,她緩緩轉過身來,秀麗的面容略微有幾道皺紋,秀眉杏眼,但不難看出年輕時秀美。
李氏微微皺起了眉,
「什麼不同之處?」
廊下水光粼粼,一道道水光隨著漣漪波動著,跳動在人身上。
頌卷道,
「世子今日問了一位姑娘,是中大夫江家的。」
「且世子急急尋找,想必是記在了心上。只是恰巧那位小姐不在,所以宴席上,兩人未能相見。」
李氏思慮起來,緩緩獨步在庭中,
「中大夫江家,之前倒是沒怎麼聽說過。」
李氏追問道,
「世子還問了什麼?」
頌卷道,
「還追問了奴才,江家小姐為什麼缺席。」
李氏心中有了幾番打量,
「江氏……我只知道一個江氏,是長安望族江氏,這中大夫江氏,我卻是沒有聽說過的。」
頌卷答道,
「這位中大夫江氏,就是當初長安望族江氏的旁支。是如今嫡系家主的侄孫。」
李氏扶額,
「縱是望族江氏中人,也只是隔三代的旁支。」
「世子生來有抱負,雖然將來可以世襲罔替爵位,但卻心懷大志,不會滿足於此爵位,日後肯定要展翅而飛,入步朝堂,到底需要一位賢能高門的妻室才合適,若沒有得力的妻家,在朝堂中也少了幫扶。」
「而且…」
李氏的眸中倒映著粼粼波光,
世子是太后的親外孫,捧得比誰都高,不可能隨便娶一個低門戶的姑娘。
她嘆了一口氣,
「若是江家嫡系的嫡女還可以考慮考慮,旁支的嫡女確實無甚可考慮的了。你多注意著點,別讓世子和那位走得太過近了。若是再有交集,便來報我。」
頌卷道,
「是,如果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
李氏道,
「等等。」
「明日早晨,你來主院一趟。」
頌卷恭敬道,
「是。」
李氏擺擺手,頌卷忙告退了。
李氏坐在欄杆上,看著湖裡被魚攪亂的水波,心也有些亂。
齊兒向來與她不親,她雖只是繼母,卻也想為他盡一盡做母親的本分。
李氏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只怕齊兒不能明白她的苦心。
少年人最是追求歡喜二字的,就算是心上歡喜,當時立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而後的數十年裡,也有可能相看兩生厭,忘了從前情分,一段婚姻,到底是要門當戶對勢均力敵才能長久地撐得起來。
江氏的出身委實低了,訂來做個良妾尚可,要是做主母,卻是失份兒了。
若是江氏的嫡系出身還好,偏偏還只是一個旁系。
承不得從前望族江家多少風骨的。
李氏連連嘆氣,
罷了,其實就算她安排得盡善盡美,齊兒……也未必會聽從罷。畢竟她只是一個繼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