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滅蟻大作戰

(No.139~141)

No.139

「巴山夜雨漲，漲蓮花池……」

小時候《龍貓》看太多，陳念對下雨天一直抱有美好的幻想。如果遇上被淋濕的妖怪，她一定會義無反顧地把傘借給它，說不定有幸搭乘自帶老鼠車燈的十腳貓巴士環繞城市一圈。

喜歡下雨天，但不能喜歡太多。

畢竟腳上是僅存的一雙乾淨鞋子。

「鐺鐺！」陶成蹊從書包里拿出兩副防雨鞋套，一副是淡粉色的，另一副是天藍色的。

「昨天晚上和我媽去逛超市看見這個，不知道買哪個顏色好就都買了，好像有點浪費。」她糾結了一下，把其中的一副放到陳念桌上，「幫我一個忙。我還是更喜歡粉色，你將就一下天藍色吧！謝謝啦！」

真正高情商的人在很早的年紀已學會貼心地把「我幫助你」說成「你幫了我」。

下午放學后，汪主任沒辦法全班去操場跑步。她得以在正常的晚飯時間和林染在食堂不期而遇，進行短暫的交流。

「下雨天的晚自習很恐怖，一些奇怪的東西會出來活動。」

「你見過？什麼樣的？」陳念以為是什麼難得一見的珍奇異獸或是什麼靈啊魂啊，眼放精光。

林染支著下巴，一邊回想一邊形容，「白白的，軟軟的，有翅膀。西教林木茂盛，肯定會出現的。」

聽著不恐怖不刺激，倒有點噁心，搞得陳念最後兩口白米飯沒勇氣扒拉掉。

晚自習上，燈光忽然有點晃眼。

正欲抬頭查看燈管，什麼東西掉下來，擦著眼鏡而過，她渾身一震，打了個激靈，尖叫聲沒出口，前方已經有人替她叫出了出來，聲音尤其尖銳。商語佳從位子上跳了起來，捂著耳朵尖叫不止，一邊跳腳一邊輪起一本書朝著桌子上緩慢爬行的蟲蟻一頓猛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媽呀！」幾位靠窗而坐的同學瞟了一眼窗檯，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翅膀，翅膀堆里不斷有東西蠕動爬出，嚇得臉色煞白、連滾帶爬地往外逃。

日光燈下聚集了數不清的飛蟻翩翩起舞。身體白白的、軟軟的，翅膀易脫落，隨機掉落，落到每一個角落。

尖叫聲和拍打聲在教室里此起彼伏地響起。大夥全沒了心思寫作業，操起傢伙兒開始滅蟻大作戰。

混亂中，回珦下意識地回頭察看陳念的情況。她皺著一張臉，捏著本子的邊緣，小心翼翼地將幾隻落到課桌上的飛蟻驅趕出界。看樣子厭惡多於害怕。

「別心軟，不碾死的話，它們會在這邊安營紮寨的。」顧鈞逸不動聲色地抬腳碾死了地上幾隻無翅白蟻。

她哪裡是心善，怯生生地說：「我是不敢……」

老黃對此司空見慣，臨危不亂，坐鎮於講台之上發號施令，「關門！關門！關窗！關窗！」

不少白蟻趴在玻璃上，從窗戶縫隙里鑽進來。

「窗帘拉上！你們幾個倒點水把窗戶封。」

飛進來的白蟻銳減，室內剩下的那些怎麼辦？

「顧鈞逸！褚冕！」

「到！」兩個人豁然起立。

「去衛生間打兩桶水來。」

他們接到命令立刻執行，進出門動作極快，沒有多放進什麼飛蟻。

老黃又問：「誰有手電筒，或者檯燈？」

幾個要走夜路的走讀生舉起了手。

下課鈴聲響起，老黃開始清場，關閉了室內所有的燈。讓顧鈞逸和褚冕在教室一前一後各放了半桶水，想辦法固定好手電筒使其照向水面。

布置完畢后，老黃出門安撫群眾心情，「沒事。」

No.140

雨勢轉小，淅淅瀝瀝的，氣壓不低，空氣裡帶著水汽，溫潤清涼，沁人心脾。

大家出來的匆忙，沒幾個人拿了雨傘，小賣部都去不了。幾乎所有人都擠在走廊上，或三三兩兩地報團聊天，或獨自一人躲在角落打電話，宛若災難電影的結局場面——倖存者們齊聚一堂，感覺很奇妙。

肖蘇安被她們班的商語佳纏上了，一個欲哭無淚，一個泫然欲泣。兩種真假難辨的娃娃音交織在一起，一聲更比一聲甜膩。現場受不了的群眾紛紛四散開來聽清凈雨聲。

「蘇安，我好害怕。」

「我也害怕呀。」

「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霉呀！蟲子偏偏往我身上掉。我昨天還扶老奶奶過馬路了呢，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它們怎麼都一個勁地欺負我？」

「可能自帶閃光燈吧。」郁初晴附在陳念耳邊輕聲說，差點讓她笑出聲。

「我今天數學作業還沒寫完呢？回家又要熬夜了，我昨天就熬到凌晨兩點。為什麼我怎麼努力都不行？我好怕我考不上重點大學……」

肖蘇安始終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沒事，不怕哈。白蟻已經全部飛走了。」

「可憐的三元啊！」郁初晴長嘆。

預感肖蘇安真的快撐不住了，陳念滿場尋找救星。視線相碰時，回珦本能地縮了縮脖子，轉身趴在欄杆上假裝看風景。

陳念靈活地擠到他身邊，笑眯眯地拍了拍他。

「幹嘛？」回珦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過去幫個忙唄。」陳念指了指肖蘇安所在的方向。

「不熟。不去。」

「做人要有愛心有擔當，你和『上好佳』好歹同學一場，情誼深厚，人家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不去慰問一下說得過去嗎？」

「過去。」

他的本意是「說得過去」，被她硬是曲解成「好，我過去」。

「好樣的。走！」

回珦拿她沒辦法，半拖半推地挪過去，在她滿懷期待的眼神中開口，「上，商語佳，你沒事吧？」

「上好佳」欲語淚先流，鬆開了肖蘇安，一頭撲進他的懷裡，回珦下意識地側身，怕人摔倒又措手不及地扶了一把。

聲東擊西，陳念帶著肖蘇安突出重圍，來到安全地帶。

「我的芊芊玉藕啊！」肖蘇安顫抖著快被藤蔓佳纏繞斷的右手臂。

「快自斷臂膀當神鵰女俠吧！」郁初晴眯了眯眼。

陳念連忙握住了她的手，吹了一口氣，「凈化！」

肖蘇安拉著她再三道：「高二我就不來上晚自習了。」

「行行，在家待著挺好，說不定學習效率更高。」

「三元，岑二呢？」

「她請假了。」

「靠，岑二居然不跟我們共患難。」郁初晴直接報了粗口，掏出手機打電話控訴。

電話那頭，洪岑撫掌大笑，慶幸自己處事機靈果斷，有先見之明。她出門看見雨太大了，就找借口請了假，沒想到更恐怖的在後頭。

No.141

區區白蟻豈能耽誤學習時間？

上課鈴聲打響，老黃拉開了門，打開了燈，如趕羊入圈一般把他們趕入教室，默數了一遍人數，沒少。

後面那桶水擱在離她不遠處，水面漂浮著一大片白蟻的屍體，仍接二連三地有不怕死的白蟻追尋著光飛入水中。

潛意識裡越想避而不見的事物越容易頻繁的出現在餘光里。

每看一眼，頭皮發麻。

陳念偷偷在底下按手機，分別給岑二和謝寶樹發了一條求助簡訊：「下雨天適合聽什麼歌？來轉移對白蟻的注意力。」

岑二：「《下雨天》，南拳媽媽的！聲音超級甜！」

謝寶樹：「可以試一試山行瑞秋的《OverandOver》。」

白蟻紛飛，「Overandoverandoverandoveragain。」

見多了就習慣了。

右手握筆算該死的數學題，左手拿書拍死掉下來的白蟻，毫不衝突，就這樣熬到了期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