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虛驚一場矣（2）
（No.153~155）
No.153
陳念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包括桌子上手機和數據線。
客廳里，洪岑抱著筆記本窩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旁邊疊放著她昨天換洗下來的衣服。
「你醒了。我本來想叫你起來吃中飯的，看你睡得那麼熟……」
「沒關係，我不餓。」
陳念收好衣服，拖著行李箱到玄關換鞋，「我得走了。我跟我媽說好早上回家的。」
「我送你下去。」
「……也好。」
電梯到一樓時，陳念攔下要一同出去的洪岑，「你別出來了，外面太陽大。我記得出去的路。」
「那好。」洪岑放心地呆回電梯里，在電梯們閉合前喊，「到了給我電話，再見！」
號稱「記得路」的陳念兜了大半圈才找到小區出口，繼而找到公交車站，特意仔細看了看方向，沒弄錯，但是得轉一趟車。一路顛簸輾轉終於到了客車汽運站，她坐上了回家的倒數第二趟班車，癱在座位上歇氣。前面坐著一個老奶奶，回過頭，用帶鄉音的方言說，「小囡，你看著怎麼那麼累？臉紅的跟蘋果一樣。」
「太陽曬得。」她捂上臉笑，用方言回，「趕了好遠的路是有點累。」
「在哪裡念書？」
「一中。」
「好的嘛，好學校！放假回家呀？」
「是啊，回家。」
班車發動，陳念從書包里拿出耳機和手機，想靠聽歌來分散注意力防止暈車，才發現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
No.154
洪岑哼著歌蹦躂回家裡，打開冰箱的冷凍層，蹲下來上看下看挑了一隻雪糕叼走。
丟在茶几上的老年機屏幕一滅一閃，顯示的來電名字是「回珦」。洪岑按下接聽鍵，「喂」了一聲，說：「你是有什麼東西落這……」
話沒說完，被對方直接打斷，他劈頭蓋臉就問，「陳念在你家嗎？」
洪岑有點懵，「她走了。」
「什麼時候走的？你現在能聯繫上她嗎？」
「發生什麼事了？」
她覺得不對勁，把雪糕隨手放到一個玻璃碗中。
事情的起因是陳念之前告訴了媽媽，她早上會坐車回家。市區到鎮上再慢不過兩個鐘頭，眼看下午都過了一半，這孩子手機又一直關機，怎麼都聯繫不上人。她媽媽平時普法欄目看多了，開始擔心女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從車禍聯想到拐賣，越想越著急，但還算冷靜，騎車找到了陳念提過的楊璐家，要到了換班之後新班主任的電話。
她說「同桌家」，汪主任以為是指陶成蹊。他翻出花名冊給陶成蹊家裡打電話詢問，得到的答覆是「沒有」，於是就把坐在陳念前前後後的所有人的電話都打了一遍，其中謝寶樹的電話不在服務區打不通，最後打給了回珦。
回珦跟汪主任解釋道，「是她以前在四班時候的同桌。您別著急，我打電話問問。」
鎮定自若地勸班主任別急的人，在反反覆復聽到「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時」后，驀地心慌了。
「一直聯繫不上你們兩個人。」回珦避重就輕地說。
「我手機開成了靜音又丟在一邊，所以沒看到電話。陳念她應該就是手機充完電忘記開機了。」
手機里又進來一個電話，洪岑一瞄來電顯示，嚇了一跳，匆忙掛了回珦的電話，「抱歉，我先接下老師的電話。」
「許老師……」她怯生生地喊人。
果然不出所料，汪主任聯繫到了許明樂，還是「陳念去哪兒」的那檔子事。
洪岑重複解釋了一遍，虛心聽取了一番教誨。
掛完電話后，她立刻打給陳念，卻一直佔線，低頭改發簡訊，翻了翻通訊記錄，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回珦打來的，「呦，『楠楠』這麼關心同學。」
她轉頭髮現雪糕化了一大半，悲痛地哀嚎，「我的雪糕啊——」
No.155
洪岑這邊算是消停下來了，陳念那邊自從開機就沒消停過。
第一個打進來的是楊璐的電話。
「謝天謝地，終於打通了！陳念，你在哪啊？」
「我在車上……」
「什麼車？麵包黑車嗎？」
「什麼呀，我在回家的車上。」
楊璐鬆了一口氣，「你媽媽在我旁邊。」
「沒事就好，回家再說。」媽媽的聲音很低沉，聽著有些疲憊。
陳念一頭霧水地被掛斷電話，回復簡訊，「沒事啊。」洪岑秒回電話，這回打通了，「快說句話讓我聽聽是不是本人！」
「您好，很高興為您服務。」
「我也很高興你沒事。剛才回珦、小明輪番打電話來轟炸我，我都快嚇死了。」
聽完洪岑的整體闡述后，陳念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她不知道汪主任聯繫了多少學生，但可以肯定事情經過這一發酵過程，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將會演變成怎樣不可收拾的地步。開學第一天，方長一臉崇拜地問她，「聽說你暑假離家出走了？失蹤了快24個小時？」「沒有沒有！」
一路上，不斷地有慰問電話打進來，一件丟人的烏龍事件拿出來講了又講。
下車后，她群發了兩條簡訊。
「安全到家。」
「很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
陳森跑出來，接過她的行李箱，「姐，你沒事手機關機幹嘛？媽媽很擔心你的。」
陳念心中有愧，面帶倦意，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弟弟吵嘴，認真地保證，「我以後一定記得開機。」
夕陽停在很遠的天邊，受到流雲的阻擋，幻化出滿天霞光。滿院的風捲起了柿子樹的葉子，一直漂亮的紅色蜻蜓低空飛來飛去，尋找一點暖光，天快要黑了。媽媽一動不動地坐在院子里。
陳念低聲地喚了一句，帶著歉意低著頭，慢慢解釋事情原委。
「給你班主任打過電話了嗎？」
「還沒。」
「快去打一個。」
「嗯。」
她用家裡的座機電話撥通了汪主任的號碼，「喂，是汪老師嗎？我是陳念。我到家了。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到家了？好好。我確實是擔心啊。你說你要是個男孩子就算了，失聯一整天我都沒什麼好擔心的，指不定躲哪個網吧去玩了，能有多大的事情。可是女孩子在外面太容易遇到危險了，你自己應該有這個意識。」
「嗯嗯，我知道。」
「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沒事經常給家裡打電話報平安。」
「我以後會注意的。」
電話掛斷後，鬧得轟轟烈烈的「大事」終於要結束了，收尾的話是媽媽說的。
「餓不餓？」
「餓。」
當時的她並沒有深刻地明白，日後能夠一動不動地坐在院內黃昏里等候她回來的，只有家人。
——
在車水馬龍的喧囂中，大地漸漸暗淡下去，回珦握著手機，看向窗外，街道霓虹璀璨。他起身拉開卧室門，有點撒嬌地喊，「媽，我餓了，怎麼還不開飯？」
「活該，誰讓你中午不吃飯！」
恰逢他爸下班回家，進門就喊，「寶寶，我們倆今天晚上出去吃飯吧！」
你們倆？那我呢？回珦自問。
兩個人熟視無睹地忽略了傻站在卧室門口的兒子，一邊有商有量地討論這次去哪家，一邊走回卧室換好衣服出來。
臨出門前，爸爸習慣性地環顧四周，掃視了一遍，這才注意到回珦，目光微閃，問，「兒子，你今天還不去上晚自習？」
回珦滿臉堆假笑，懂事地揮揮手，「回來記得給我帶點……當宵夜。」
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