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飛虎將暗藏心機 霍大帥談笑風生
「大帥,咱們真打算用飛虎軍當先鋒渡河嗎?」
飛虎二軍一師中郎將,兼討北軍先鋒官黃英,在飛虎軍內部宴會上,直接提出這個問題。
在場的還有二師中郎將兼中軍指揮使陳罪,和三師中郎將兼督糧官洪冥善。
在座各位都是孟家的家將,說起話來倒也直接。
黃英的這句話,顯而易見,他是想表達:渡河作戰時,第一批過河的人任務太重,極其危險。如果敵軍半渡而擊,先鋒部隊必須死命抵抗,才能保證後面軍隊渡河。那麼,他們一師付出的代價可就太大了。
大帥霍子珍看了看身旁的張之魁,張是飛虎二軍的統帥,也是本次北伐的副帥。
他面沉似水,一語不發。
見他如此,霍子珍便知道,黃英這句話其實是替張之魁問的。
霍子珍一笑,笑聲略顯冷,道:「我等身為軍人,首先考慮的是國,其次才是家。外族侵略,國難當頭,我等應捨生忘死,摒棄門閥之見,一心報效國家。至於渡河之事,我與副帥,還有玄甲、虎賁、神策三軍早有約定,四月十日夜間子時,從四個地點同時渡河。」
很顯然,副帥張之魁知道這個布置,可他還是要讓黃英出頭問一些「廢話」。而霍子珍也回了一句「廢話」。
下面黃英如果還要說話,才會是張之魁真正的想法。
聞言,黃英瞥了張之魁一眼,後者悶頭飲酒,黃英繼續道:「其它幾支部隊如若不準時渡河,那麼我們豈不是成為眾矢之的?」
霍子珍道:「每個隊伍里都有監軍,他們豈敢耽誤時辰?」
張之魁突然說話了:「話雖如此說,可別再出現河西之戰時,只有一軍突擊的情況才好。」
黃英補充什麼似的說:「先帝到底是因為什麼死的,恐怕瞞不過在座各位。」
霍子珍一拍桌案,憤怒站起:「黃英,你再敢胡言亂語,我撤了你的職!」
張之魁也怒道:「混賬東西,我看你是喝多了,竟敢在軍中妖言惑眾,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無論是聲調,還是措辭,罵黃英的時候,張之魁都顯得比霍子珍更高調,更激進,可在場的人都知道,張之魁是想保護黃英。
如果「說話」也是一場戰爭的話,黃英便是張之魁的戰略縱深。他可不想與霍子珍發生直接衝突。可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才好。
霍子珍也是軍隊里的老油條了,豈能看不出這些門道。只是他一定要堅持自己的看法,要求飛虎軍必須與其它三支部隊同時渡河。
想佔便宜,這個時候還不是時候。
在他霍子珍的帶領下,所有利益方都要等消滅男賈人之後再去考慮。
獲勝之前,都給我老老實實打仗。
黃英被罵出去以後,霍子珍與張之魁又談笑風生,說起了一些不疼不癢的小事,後來好像都喝多了,又說一些閑言碎語,譬如誰家的小妾更漂亮等一些閑話。張之魁還說,這次行軍,他私帶兩名暗妾,還希望大帥不要怪罪才好。霍子珍擺了擺手說,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不要讓外人發現就好。
這種「家庭聚會」,是要避開監軍大人的。
任何團級上的部隊,都有朝廷特派監軍,名義上是部隊的第二將官,可實際上,除了在玄甲軍里,其它軍隊中都是沒權的。但是,任何人又不能小看他,畢竟他代表著皇權。有些撕破臉皮的事兒,現在還不能做。
這次聚會之前,他們先通知了監軍陳浩。陳浩明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卻裝糊塗說,自己連日行軍,偶感風寒。收了一箱銀子后,便去睡覺了。身邊一個窈窕女子,正是張之魁刻意給他安排的良宵佳人。
軍法規定,將軍外出打仗,不許帶女人。
可是…
值得一提的是,大梁朝的軍隊編製人數不是固定的,有的部隊里,營甚至比師還要大。雖然皇帝想統一部隊編製,可三大門閥都顯得十分曖昧,總能找出一些不疼不癢的理由搪塞過去。
至今未能統一。包裹有的隊伍里,軍令都不太一樣。譬如有的說「是」、「遵命」;有的卻說「喏」、「得令」。
——
唐淵低身撿銅錢,撿起十九枚,可第二十枚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附近的草稞里他都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
出身貧寒的小子,不捨得丟下這枚銅錢,於是開始擴大面積去找。
老天開眼,終於讓他找到了,竟然落到了下雨形成的小水窪里。
少年嘻嘻一笑,小跑過去,矮下身子去撿,突然一隻大腳伸了過來,踩住了銅錢,還擰了擰,竟然把那銅錢踩進地下二寸。
唐淵一抬頭,看清面前之人,竟然是能同時對抗兩名教官的岳普。
「把腳拿開。」唐淵冷聲道。
「別那麼小氣。」岳普一笑,蹲了下來,與唐淵平視:「跟我比試比試,你贏了,我賠你五錢銀子。你看如何?」
唐淵不說話。
「怎麼?怕了?」岳普戲謔一笑,搖了搖頭,拍了拍唐淵的肩膀道:「也難怪,一個農民出身的人,能有什麼出息。你才練幾天武藝,不敢與我打,情有可原。不過,眼下我有一個能讓你飛黃騰達的機會,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
唐淵冰冷目光盯著岳普:「如果願意,需要怎麼做?」
「跟我比武,不一定非要贏我。但必須讓我通過實戰考驗一下你的潛力。」
唐淵不語。
岳普盯著唐淵,半晌無言,後來他站起身要走。
唐淵也站起身,道:「回來。」
「哦?」岳普一愣,看了看唐淵,一笑道:「真想與我比試?」
唐淵伸手指了指銅錢的位置。此時,那一汪小水坑裡的水已經被岳普踩渾了,現在還打著轉轉。
「你什麼意思?」岳普歪了一下頭:「怎的,你還想讓我給你撿起來不成?」
「不用你撿起來。」唐淵道:「方才這枚銅錢在水下不到半寸,卻被你踩進去二寸多深。現在,你只消把銅錢恢復原位,我來自己撿。」
岳普瞪起眼睛:「小子,這麼有脾氣,咱們還是比試比試吧。你贏了,我給你一兩銀子!怎麼樣,你見過銀子嗎?一兩銀子相當於一千枚銅錢!」
血氣方剛,被岳普故意挑釁,唐淵怒從心頭起。
「不許鬥氣比武。」這時白恪走了過來,道:「岳普,再挑釁,我親自會你。」
岳普輕哼一聲,儼然沒把白恪教官放在眼裡,只是白恪到底是百夫長級,他還是害怕軍規的。不敢頂撞教官,抱了抱拳,走開了。
唐淵沒去撿錢,慪氣地蹲在地上。
白恪把那枚銅錢撿起來,遞給他。
他沒收,反而把手裡的十九枚銅錢一起交給白恪,說了一句:「還你的。」說罷,拍拍屁股走了。
「雖然你一直不能戰勝我,但並不代表你沒進步,更不代表你打不過岳普。我只是不希望你提前露出你的本事。」白恪道。
「為什麼?」唐淵不服:「人家自己能打敗兩個教官,可我連一個都打不過,還有什麼臉面跟人家叫板?」
白恪沒再說話。
唐淵負氣走了。
回到帳篷,見陳豹喜滋滋坐在那裡,好像在跟唐虎吹什麼牛,唐虎不是很愛聽,也不正眼看陳豹。
陳豹是一個相對持重的人,很少吹牛的,今日這是怎麼了?
一問才知道,今天小白臉中郎將說了一句話,讓陳豹二弟開心了一整天。唐琪說:「這把九鳳朝陽烏金寶刀,其實是我給你準備的。三日後的比武,別讓我失望。」
唐淵大喜,抓住陳豹胳膊一陣搖晃:「二弟,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息的。」
陳豹略顯激動,反手抓住唐淵的手道:「我跟許多人說過這事,只有你真心祝福我。而其他人…」瞅了唐虎一眼,沒好氣道:「不是說酸話,就是敷衍,實在是令人感到失望啊。」
「哎,陳豹。」唐虎一軲轆身子坐起來,瞪著牛眼:「怎的,我沒真誠恭喜過你啊?聽聽你剛才說得那叫什麼屁話!好像胖爺我嫉妒你似的。不就是一桿破鐵刀嘛,有什麼了不起!」
二人話不投機,不久后又扭打一處。
打得砰砰作響。
唐淵覺得一陣頭疼,也不去管。
二人扭打半天,今天小白臉中郎將也沒來攪局,後來唐虎說太累,不跟你一般見識。坐在地上喘粗氣。
過了半晌,室內空氣沉悶,唐虎悶悶道:「本來,我也有話要說的,結果卻被你搶了先。今天小白臉兒跟我說,真沒想到你才十六歲,這樣說來,你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將來你比現在還要高,還要壯,而你現在就能和典檮打個平手,那麼將來豈不是要高典檮一籌?」
「他還說,以後要供我肉吃,讓我快點長。哈哈哈!」唐虎說這些話時,越說越得意,卻突然拉沉臉:「哎,唐淵,你怎麼不來恭喜我?」
「滾!」
唐淵氣都快氣死了。
聽別人吹牛此起彼伏,自己這邊卻是一汪死水,掀不起任何波瀾。
想起水,又想起岳普,怒從心頭起,嘭地坐起來。
恰巧這時唐虎撲了過來,要報復剛才唐淵喊出的一個「滾」字。
一伸手,掐住唐虎肩膀,一較力,只聽唐虎肩膀處發出「嘎巴」一聲。
「唉,小鳳,我大哥,你輕點!你的龍爪手我可受不了!」
唐淵的分筋錯骨手從小兒練起,在爺爺的監督下,每日訓練掐斷柴枝。後來手勁兒越來越大,以至於唐虎這般體格的人,也受不了他的一掐。
他鬆了手。
唐虎立刻站起來,揉了揉肩膀,「哎呀,你這鳳爪果然不簡單啊。」
這個該死的唐虎,受制的時候,就叫「龍爪」。剛鬆開他,立刻就改口叫「鳳爪」了。如果不是剛吃了教訓,或許還說「雞爪」。
「哈哈哈!」
也不知因為什麼,唐淵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大笑不止,笑得有些瘮人。
唐虎陳豹面面相覷,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