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王未羊

第五章:王未羊

陰柔男人的話音落下,老杜周身的看客們都不由得緩緩和老杜拉開了距離,畢竟沒有誰想步剛剛老嫗的後塵。

老杜也不說話,平平淡淡地站起身來提上那柄殺豬尖刀,走在人群中那條可以給他讓出的小路上無喜無悲。

陳三咸看著老杜落寞的背影嘻嘻一笑:「走吧小老虎,有事情幹了。」

「怎麼?難不成你要去找這人去?沒必要多生事端的啊!」一聽陳三鹹的話段瓔立馬反駁道。

不過陳三咸沒有理會段瓔自顧自朝著老杜離開的小巷子走去,而孫寅虎依舊一言不發默默地跟在陳三鹹的身後。

段瓔一看兩人這是打定了主意頓時又開始矛盾了起來。

自己究竟應不應該跟著陳三咸一起去呢?去了就會多生事端惹上沒必要的麻煩,但是不跟上去她還有些想要多了解了解陳三咸。

糾結了片刻段瓔還是決定跟上陳三鹹的腳步,走進了老杜剛剛走進去的小巷中。

小巷子里比段瓔想的還要潮濕陰暗,光線昏昏暗暗,偶爾照射進來的光折射在飄散於空中的灰塵上,更顯得晦明幽寂。

而陳三咸正在小巷子的最裡面靜靜地注視著什麼。

段瓔湊到陳三鹹的身邊目光向裡面探去一瞬間怔住了。

一個破破爛爛的棉被中緊緊裹著的是一具發爛腐臭,白骨上沾帶著絲絲血肉的小嬰兒模樣的屍體。老杜坐在地上右手提著尖刀左手將這具腐爛殆盡的屍體攬在懷中神色空洞。

說實話段瓔直到現在也無法想象到闔家歡樂的平凡人,被命運被權貴所打擊到絕望的模樣。今天見到了老杜如此慘狀,她或許明白了,應該就是此般模樣。

段瓔看著老杜眼神里憐憫帶著震撼,再反觀陳三咸,他看著老杜神色平常甚至眉眼深處還有這一點點的笑意。

沒人開口老杜也不理會圍在他身邊的三個人,一時間氣氛變得詭異無比。本就陰暗潮濕的小巷瀰漫著屍體的腐臭味,四個活人和一具屍身,詭異的處在這樣一個相對平衡的空間中很難讓人想象。

不久陳三咸動了,他輕輕一抬腳,輕盈地將老杜懷中的嬰兒屍身踢到半空之中,反手轟殺成渣。

這一系列的動作太快,快到段瓔只覺得一道白光閃過,這嬰兒的屍身就碎成了肉沫。更準確的說應該是骨渣。

陳三咸這一腳老杜根本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看著肉沫和骨渣從空中落下灑在自己的身上,一言不發。神色間閃過的几絲憔悴可能就是希望破滅的味道。

良久良久老杜如夢初醒一般站起身來提起尖刀直直刺向了陳三咸。這可能就是作為人父的最後一點尊嚴。

孫寅虎顯然一直在觀察老杜的動作,一伸手奪過了老杜刺向陳三鹹的尖刀,直接扔在了地上。

「絕望嗎?無力嗎?你這死去的倒霉孩子就算死了也屍骨無存,你恨嗎?」陳三咸抓起老杜的頭髮狠狠地往牆上一撞問道。

老杜瞳孔一凝手中的尖刀瞬間滑落,兩行濁淚從眼角流出混合著臉上皺紋里的黑泥好不滑稽。

「哭有作用嗎?我可以給你報復一切的力量和能力,你願意為此付出一點點的代價嗎?」陳三咸循循善誘地說到。

老杜不說話,依舊是無聲的沉默,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焦點。他終究失去了對這人生所有的希望和動力,愛或者恨,輪迴或者存在。

他有的只有滿腔的無力感,這種無力感讓他恨不起來也絕望不起來,不談復仇與否,他現在連活著都已經沒有了氣力。至此老杜看向陳三鹹的眼中多了一絲解脫。

「你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了。」陳三咸接著說道。

見老杜良久都不答話,陳三咸微微一笑一抬手就將老杜的左臂連帶著血肉拽了下來。

「這就是代價,不過相對的你也得到了你所想要的力量。聽我的在這陳平城大鬧一場吧!」陳三咸手裡提著老杜鮮血淋漓的左臂一點點走向了遠方。

只留下一臉驚恐的段瓔和無喜無悲甚至都感覺不到疼的老杜。

「小哥,你如此做是不是未免有些不妥當了?」走出去很遠孫寅虎忍不住問道。

「以前我做什麼你都不會說什麼的吧,小老虎。今天你質疑了我是因為我做的比較過分,還是你已經不相信我是我了?」陳三咸溫溫柔柔地問道。

「我自然是不敢質疑小哥您的,只是覺得小哥比起之前還要殺伐果決一些。」孫寅虎立馬恭恭敬敬地說到。

「這叫什麼殺伐果決啊,根本就是殺人不眨眼呀。不過小老虎你也要知道當初他們大漢和遼金欺侮我大周的時候可曾適可而止?這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罷了。我要讓這整個大漢都知道我回來了。」陳三咸緩緩開口說道,但是語氣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堅定依舊讓孫寅虎心潮澎湃。

孫寅虎看著這樣的陳三咸心中感慨萬千,不過心中所有心緒最後就只是化為了一個感覺那就是小哥變強了,變得比之前更強了!

「二爺,據魂衛報有三個人和杜生接觸了。其中一人還扭斷了杜生的一條手臂。」一個身著黃色短袍的中年人看著在檀木大床上顛龍倒鳳的一個消瘦身影沉聲說道。

「怎麼?還有人看上了我的玩物嗎?」聽了這話那消瘦的身影停止了動作招呼大床上的絕色美人弓起身坐了上去開口說道。

「觀察觀察沒什麼意思就把他們殺了吧。」消瘦身影擺了擺手說完就繼續起了活色生香。

黃袍中年人領了命也徑自退去,沒了聲息。

另一邊段瓔站在居然客棧門前又是矛盾了起來。今天的陳三咸真的是把她給嚇住了,說實話她從沒見過一個這樣的人,在那種情況下不但不心生憐憫反而還能做出那樣慘無人道的事情實在是令人髮指。

現在的段瓔已經沒有勇氣或者說不知道陳三咸為什麼會一直帶著自己上路,自己除了帶著那件東西之外她想不出其他別的能吸引陳三鹹的了。以前自己只是想借著陳三鹹的掩護順利逃避一些人的追殺,但是現在她發現她已經上了陳三鹹的賊船再難下來了。

一想到這段瓔也只能認命地走進居然客棧去和陳三咸二人匯合。不過從始至終她都在刻意地去忽略自己對於陳三鹹的好奇。

翌日,段瓔被陳三咸叫醒走到客棧樓下聽評書。

段瓔半眯著睡眼坐在茶桌上,一掃台上正襟危坐的知名說書人老王,興緻缺缺地搖了搖頭:「我能回去再睡一會嗎?」

「哎呦呦!這麼年輕的小女孩怎麼就不能有點朝氣嗎,來快來聽聽這先生講的奇聞軼事。」陳三咸接著說道。

「虎爺呢?」覺得自己拗不過陳三咸段瓔也就放棄了回去睡的想法,抬頭不見孫寅虎隨即問道。

「小老虎出去玩了。」陳三咸微微一笑胡亂回答道。

段瓔絲毫不相信陳三鹹的說辭。不過陳三咸不說她也就不打算去問了,畢竟現在她的首要想法還是想和陳三咸等人盡量保持距離。

想著想著段瓔就不知不覺地被老王的故事所吸引了去。

「書接上文,本應承接皇命統率天下的大周皇子陳路狄卻因以為紅塵女子甘願放棄所有的權勢,再不言皇權也不說江湖。

空有一身驚世武學卻也難敵溫柔鄉的侵蝕,再也不能自拔。可誰又知,這紅塵女子不是一般的舞女而是意圖推翻大周統治的一路諸侯嫡女!

也正因此女把控住了陳路狄才加速了大周的覆滅,迎來了現如今大漢遼金對峙的異樣平衡。」

說到這老王的醒木一拍,眼神凌厲地環顧眾人鏗鏘有力地說道:「所以說大周覆滅罪魁禍首正是這皇子陳路狄!」

話音一落,滿座皆是讚歎:「這老王真是有些東西的,說的太對了,句句在理!若不是那陳路狄痴迷於女色大周也不至於覆滅,自己也不至於身首異處橫死街頭。」

「是呀!當初執掌三軍虎符卻因酒色擲虎符於陳淮河之中也真是風流呢!」

陳三咸聽著這一句句的指責兀自笑出了聲來,手中酒壺一提咧嘴就喝了下去。

段瓔見狀暗暗揣測道,怕不是這陳三咸被這說書人戳了痛處又想起了大周覆滅的往事,心中難免鬱結憤懣,希望他能穩住心緒切莫在此鬧事啊!

就在眾人都把目光投向陳三咸時,陳三咸卻也不發一言,神色空洞地看著桌上的酒杯,喜怒難揣。

「啐!原來是個酒鬼啊。剛剛轟走一個這又來一個!」

周圍的人也都把陳三咸當做了酒鬼也就咒罵了句就紛紛收回了目光。

等老王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收了錢準備回自己住所休息時,陳三咸忽然攔住了老王的去路。

「什麼時候發現我的呢?」陳三咸開口問道。

「該發現時自然就發現了。」老王老神在在地說道。

還不等老王開口陳三咸就一下閃到了老王的身前一隻手扼住老王的喉嚨將他提了起來。

「我回來了,你還有必要這麼說我哥嗎?」陳三咸反問道。

「我真希望回來的是你哥哥,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正是你哥嗎?」不知什麼時候陳三鹹的手上提著的不再是老王而是一截破木樁,老王在他不遠的面前微笑著說道。

「無論如何我回來了。你是不是也該歸位了呢?」陳三咸不理會老王口中的冷嘲熱諷,「所以說這就是我討厭你的地方啊,王未羊。」

「十二生肖,王未羊拜見主子。」話音剛落王未羊也就是說書人老王就跪倒在陳三咸面前說道。

陳三咸也不說話一巴掌打在了王未羊那蒼老的臉上轉身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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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作江湖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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