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

一連幾天，陳沐燃都對顧少卿愛答不理的。顧少卿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想起簡繁曾跟他說過，女生都是有一些小脾氣的，這點你和她做朋友的時候感覺不到，只有談戀愛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多包容，多哄，他呢就也沒多放在心上，只當是沐燃在考驗他。

於是就出現了每天早晨陳沐燃的家門口總有一隻顧少卿，做課間操時她的身旁總有一隻顧少卿，下午大課間的座位旁邊還有一隻顧少卿，直到陳沐燃回到家，一路護送她的那隻顧少卿才會騎著車瀟洒離去。

陳沐燃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更不知道怎麼面對朝暮。她也很想回應他，這樣僵硬的關係讓她感覺很彆扭，可是一想起那件事，她的熱情又被無情的撲滅了。

他會不會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他明明...可以把朝暮拉出來，卻眼睜睜看著她墮入深淵。他究竟為什麼這樣做....他不是說，他會處理好一切嗎....沐燃窩在床的一角，把自己埋進膝蓋里。

竹慕眼睜睜的看著顧少卿天天黏在陳沐燃的身邊，在別人眼裡，他們好像就是最登對的情侶，而她，則是一個硬貼上去的綠茶。她不甘心，明明陳沐燃就只是玩玩而已，憑什麼要顧少卿毫無保留的對她好？她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讓少卿看到自己才是對他最好的人。

三月，萬物復甦的季節，陳沐燃已經慢慢習慣了顧少卿圍在她身邊的感覺，有時候也會不經意的轉頭去看看他還在不在。

兩周了，沐燃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找一趟朝暮。被突然探監的監獄少女在聽了某位學霸支支吾吾斷斷續續講了兩個小時后，才終於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咬了口簡繁給她洗好的蘋果。

「所以，因為這件事，你兩周沒理他了？」

「也沒有...就是挺冷淡的...」沐燃不知道朝暮為什麼不生氣，反而一副關愛智障兒童的眼神看著她。

「姐姐，你是不是把他想得太神通廣大了，」朝暮把皮吐出來，又咬了一口蘋果，「雖說他們三家可能是舊相識吧，可是他怎麼判斷我什麼時候吸毒的啊，還有啊，陳怡她媽媽聽來的八卦你還往心上放，那都是添油加醋多少的東西了，你要是真想知道來龍去脈，你自己問他不就好了，還這麼吊著人家。」

「你...不生氣嗎？」陳沐燃小心翼翼的看向朝暮，玻璃後面的少女正狼吞虎咽的消滅手中的蘋果，好像真的沒有因為這個事.....有什麼情緒波動。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這些事情我都是自己做的，跟他又沒有關係，也不是他挑唆的，倒是我覺得如果他和林子傲之間的交易是真的話，他肯定也是為了大家好，你想想，他有什麼理由跟著林子傲干這種壞事啊，肯定是有什麼苦衷，就像當初你也為了幫我說謊是一樣的啊~」

是啊...她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壞了....明明答應過他要完全相信他的，可是現在...陳沐燃默默低下了頭。

「要我說，你趕緊去找他，明明現在身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你還有空跟他鬧彆扭，這種事還要來問問我，你的腦子是不是只裝著高考題了，」梁朝暮扔掉啃得一乾二淨的核，吧唧吧唧嘴說著，「他當時跟我發消息，肯定是想提醒我們有危險，你們相處了那麼久，你會比我更有判斷，你要相信他。」

「好....」沐燃點點頭，又和朝暮閑聊了一會就回去了。路上顧少卿的電話照常打來，他的語氣依舊輕鬆，和她閑聊著今天的天氣，沐燃站在路邊，抬頭望向蔚藍的天空。

「今天的天氣確實很好。」陳沐燃輕聲回應著他。她沒有聽見顧少卿在電話那頭激動的聲音，只覺得身上的包袱忽然輕了很多。也許她不該拿過去的事情折磨著彼此，就像她已經決定和他開啟新的記憶，便也不必費心糾結過去不好的時光了。

「你在哪？」

「我現在啊，現在有點忙，怎麼啦？」顧少卿的那邊是突然有點吵，沐燃沒有在意，踢著路邊的石子往餛飩店走去。

「沒事啊，就是忽然挺想見你的。」

「那我晚上去找你好不好，我有事情要跟你講。」

「好，那晚上見。」

「晚上見~」

陳沐燃收起手機，心中的烏雲已經消散，她懷著輕鬆的心情往前走著，看見什麼都覺得新奇。她忽然有很多話想跟顧少卿說，腦海中像是有很多詞語，可是她抓不準，也湊不成一句完整的話。想著想著，她竟笑出了聲，為自己這樣奇怪的行為感到好笑。

因為他而跌宕起伏的心情，看起來好像也不錯。

「叔....」陳沐燃慶幸她還沒有快樂到昏頭，聲音在第一個發音就戛然而止，否則這樣的場面會讓她無法面對。

如果小鳥從舒適的雲端跌落，墜落的瞬間和不斷落下的時間，哪一個更加絕望。陳沐燃還記得那本心理學給出的解答。在墜落的一瞬間，它會覺得萬念俱灰，驚恐和無助盤上心頭，這時候是絕望的峰值，而持續墜落的過程，則是它接受絕望的過程，直到最後，它會完全放棄掙扎，因為它已經習慣了死亡的事實。

很不湊巧，陳沐燃就這樣跌落了。

她慢慢的向後退著，想把自己藏起來。四目相對，女生驕傲的神情滿眼都是諷刺，這是一場無聲的勝利，讓陳沐燃無法接受。

她逃了。

坐在計程車上的時候，她滿腦子都還是兩個人笑著吃飯的場景。餛飩店...笑....陳沐燃有點喘不上來氣。「姑娘你沒事吧？還好嗎？」司機看著後排的女生臉色蒼白，不禁有些擔心的問了問。

「我...沒事，您繼續開吧。」

陳沐燃捂住心口，那裡...疼的厲害。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她對顧少卿的喜歡究竟有多少，也終於想起來那個醒來的夜晚，是他的溫暖帶著她回到這個孤獨的世界，教會她重新感受愛。可是她太慢了，慢到將他的愛消耗殆盡，慢到他對另一個人打開心扉，慢到，她好像失去了他。

直到十二點，顧少卿才從樓下離開。而陳沐燃，也終於將絕望體會的淋漓盡致。她本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奔向他，她已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事到如今，她連上去質問一句的勇氣都沒有，畢竟一個連記憶都沒有的人，又怎麼證明她真的喜歡呢？屏幕上無數的未接來電已經成為過去式，沐燃心煩的將手機丟了出去，趴在床上裹住了自己。

今夜，又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