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栗香野豬肉

宋二妞忽略她那副嘴臉，冷冷道：「等你還了錢再來說肉的事情，至於你的菜地又不是我讓人踩的，你自己找他們去！別在這啰嗦！」

宋二嫂被氣得胸口一梗，不甘心地道：「那我就去跟村裡的人好好說說你這個小姑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宋二妞歪嘴笑了一笑，從竹筐里抽出破口的柴刀，在手裡慢慢把玩：「去說啊，反正你平日里說得已經夠多了，我的什麼壞消息不是從你這邊說出去的，二嫂，你打量我不知道呢？」

她說完，猛地把柴刀一豎，比劃了一下動作：「這柴刀雖然破了口，可也真是好使，那野豬皮那麼韌，我用點力氣就破開了，殺個東西真是容易啊——」

說完，她有意無意地看向宋二嫂。

那帶著煞氣的眼神把宋二嫂嚇得退了兩步，嘴唇發抖得說不出話來。

「芳嫂，咱們走！」

宋二妞把柴刀扔進竹筐里，提起竹筐招呼芳嫂走了，留下兩個氣急敗壞的女人，還有依靠在門口望著她背影久久挪不開眼睛的楚沐風。

坐著成叔的牛車走了一個時辰，才來到縣裡，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兩三點鐘，火辣辣的太陽照在頭頂上，讓人一陣陣的發眩。

宋二妞跟一同進縣城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直到到了目的地，才一下子精神起來。

「我的車就放在這，等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咱們就趕緊回去，這時節可不太平。」成叔對眾人囑咐道，然後特意對著宋二妞說：「你這野豬這麼好，最好是拿去酒樓賣，他們錢多，能出得起錢。」

「成叔，野豬肉應該賣多少錢？」宋二妞撓頭問道。

「你這豬肉又新鮮又好，一斤賣二十文往上都不算少，記住一定要去大酒樓啊。」成叔給出了一個價格。

宋二妞心裡大概有了底，用力地點點頭，然後背起竹筐，循著記憶來到「泰安樓」。

這是縣裡最大的酒樓，來往客商都喜歡來這裡談買賣，因此這是宋二妞的第一目標。

她問了幾個人，找到泰安樓的後院，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對那個守在門口的小廝問道：「你們要野豬肉么？」

「野豬肉？」小廝打量她幾眼，便知道她是村上來來賣野貨的。

「今天中午剛打的，新鮮得很，你看看。」宋二妞放下竹筐，把貨物展現給他看。

小廝看見黑乎乎的大野豬，嚇了一跳：「嗬，真夠大的。」

「最重要的是新鮮，你瞧這肉質，保管好。」宋二妞用手在野豬的后臀部位按了按，示意他看。

「是不錯，不過買不買我做不得主，你等著，我去問問管事的。」

說著，他轉身進了院子里，留下宋二妞倚靠在院門邊，提著一口氣等著。

背後傳來幾聲叫鬧，宋二妞轉身回看，見是兩個勾肩搭背，喝得微醺的混混。

那混混打量了她兩眼，腳步虛浮地走了。

小廝帶來一個留著山羊鬍子的男人。

男人捻著鬍子看著野豬，有些為難：「樓里的菜價都是定了的，用了這好豬肉不好改價格，太虧錢。再說這野豬肉味道大，不好處理啊。」

宋二妞急道：「野豬雖然有自己獨有的腥臊，使用一定的手法處理好了，同樣能夠成為美味。而且你們可以做一個另外的牌子，把野豬肉做成的菜寫在上面，然後說這是限定的野味菜肴，泰安樓的客人都是不差錢的闊主，保管願意嘗嘗鮮。」

管事的面色一動，似乎有些心動，但卻還是猶豫，這時候小廝在一旁獻計：「不如叫王師傅來看看能做出什麼菜。」

「成，你快去請他來。」管事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小廝帶來一個國字臉，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他面色沉凝，來到竹筐前端詳起貨物來。

「確實是好貨，不過樓里會烹調野豬肉的廚子回家探親了，沒他的秘方，這野豬肉買來也是浪費。」

管事的一聽，就開口道：「那沒辦法了——」

「等等，我也有秘方，可以讓野豬肉變得好吃，讓我試試！」宋二妞急了，想著家裡空空如也的米缸，忙道。

管事的不信：「你一個村婦能有什麼——」

「讓她試試。」王師傅打斷了管事的話。

管事的愣住了：「啊？」

「鄉野中也會有不少好的烹調法子，我願意看看。」王師傅這句話，給了宋二妞一個機會。

宋二妞感激地看他一眼，抱起野豬肉跟著他們來到一間給酒樓幫工做飯的小廚房裡，她把野豬取出來，嫻熟地用刀取下一塊脖頸肉，用火將外面的毛燒掉之後，把皮處理乾淨。

接著將王師傅他們請出去，開始處理豬肉。

豬肉切成方塊，在清水裡浸泡控出血水，然後用料酒，醬油，鹽巴，蔥薑末以及橘子皮裡面的汁水進行腌制，趁此機會準備另外的食材。

她看到廚房裡有板栗和火腿，便決定做一道栗香野豬肉，把栗子切開，取出裡面的栗子肉，然後把火腿改成小塊，接著準備生薑、蒜頭、干尖椒、八角香葉等輔料。

將腌制完畢的野豬肉取出改成色子大小的方塊，放入水裡焯出剩餘的血水，鍋里鋪入薄薄一層油，放進野豬肉野豬肉煽出油份，依次下入生薑、蒜頭、干尖椒、八角、桂皮、香葉等香料，煸炒出香味。

火腿塊下鍋和豬肉塊一起燒成半熟，然後調味，在鍋中灑入適量鹽、糖還有白酒，翻炒均勻之後下入板栗肉，之後把柴火抽到只剩一兩根，蓋上鍋蓋慢燉。

不敢讓門外的管事和廚師多等，蓋上鍋蓋一會兒之後她就將兩人請入房中。

「這味道……」管事的一進入廚房，便眉頭一抖，深深吸了一口氣。

而王師傅則是閉上眼睛，仔細分辨菜肴的香氣來自於何種食材。

「火腿，豬肉，還有板栗——但是裡面的香料有一味很特殊……」

宋二妞但笑不語，背著手站在灶台前，那背影在管事看來居然透出了王大廚一樣的氣質。

管事揉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煙熏傻了，否則怎麼覺得這個村婦和王大廚是一個等級的？

宋二妞掐算好時間，直接掀開鍋蓋。

濃厚的香氣伴隨著水蒸氣蒸騰開來，像是空氣中的稀薄香氣瞬間變得濃郁，美味以一種無可抵擋的姿態，衝擊進在場的人鼻腔中。

宋二妞撤出最後的兩根柴火，將菜肴裝盤，輕輕放到飯桌上：「請王大廚評點。」

儘管沒有擺盤，也沒有刻意控制菜肴的色形，但面前這盤栗香野豬肉依舊有著不錯的賣相。